这波人确实和张美丽说的一样,目光涣散,双眼无神,而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来到我们近前,这才看到在一些村民的手中,还提着油桶。
随着不断逼近,一股浓重的汽油味道瞬间弥漫过来。
张美丽惊叫一声:“修然,这些人要自焚啊。”
我虽然知道这一点,可脑子里面却乱糟糟一片。
《药师经》还在热油里面油炸,这段时间不可能再去蛊惑任何人。
而这些人的症状明显是被蛊惑了,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的目标错了,遗念根本就没有在这块布头里面。
眼瞅着村民已经走到我们身前,我急忙大喝一声,让张美丽快点用泥土将火焰覆盖起来,同时抬起脚直接将油锅踹翻在地上。
等明火被泥土彻底覆盖,张美丽将手中铁锹扔在地上,突然冲着人群大叫了一声:“玲玲!”
循声看去,见村民之中确实有秦玲玲的身影。
见张美丽试图冲过去,我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说道:“美丽,别过去,这些人已经被遗念蛊惑,你过去也无济于事。”
“修然,你放开我。”张美丽开始挣扎了起来。
村民机械的挪动脚步从我们身边走过,浩浩荡荡的人群虽然非常壮观,可这一刻却显得诡异异常。
张美丽最终还是挣脱了我的束缚,冲入人群就来到了秦玲玲身边。
可是任他如何拖拽,秦玲玲依旧如同铁人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挪动。
“鸡血,鸡血!”张美丽猛地大叫一声,来到我身边,语无伦次说:“修然,公鸡,公鸡血可以让他们正常起来。”
不等我开口,他就朝村子跑了过去。
为了秦玲玲,张美丽此刻已经是疯掉了。
我并没有跟过去,眼下必须要尽快找到遗念所依附的东西,将其控制住,这些村民就可以短暂的正常起来。
再次来到深坑边上,朝里面看了良久,可昏暗的光线之下什么都没有办法看到。
就在绞尽脑汁的时候,村民那边突然传来阵阵‘扑通’的声音。
急忙转身看去,却看到他们纷纷都跪在了村庙门口,一动不动。
在遗念的蛊惑之下,村民双手着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继而又重新站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提着汽油的村民将桶盖打开,朝所有人的身上泼洒了过去。
在想冲过去阻拦的时候,张美丽匆匆跑了过来,脸色蜡黄说村里一只公鸡都没有了。
当看到村民们浑身都是汽油的样子,抓住我的肩膀就让我快点想办法,把秦玲玲给救出来。
我现在脑子也是一团乱麻,让张美丽别喊叫,用手不断拍着脑门就想这遗念究竟会在什么地方。
可还没等几秒钟,张美丽就抓住我的胳膊再次摇晃起来,还指着人群大叫:“完了完了,已经把打火机拿出来了,修然,你他妈在这里愣着看热闹吗?要是玲玲有什么事,我要和你拼命!”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村民手中的打火机已经迸射出来了火焰。
就在村民试图用火焰点燃自己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火焰突然熄灭。
张美丽脸庞有些抽搐:“佛祖显灵了。”
我还没吭声,从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不屑的冷哼,跟着就是一缕透着调侃味道的老北京腔调:“此刻的佛祖只顾着自保,哪儿还有闲情雅兴管这种事。”
声音落罢,我忙朝身后看去,见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男人穿着一件红色对襟中山装,右胸口绣着一只金色龙头,左下摆则是一条金色龙尾。
对方五官立体,双手负于身后。留着复古油头,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们。
还没等我开口,男人突然来到我身边,低头瞥了眼沾满热油的布头,又看向我疑惑问:“景家人?”
我正准备回应,他却并不关心这点,来到那具比丘尼的骸骨边上,伸出右手将已经被我杂碎的木鱼拿了起来。
当看到他右手的瞬间,我愣了一下,这只手黝黑无比,就好像染上了墨汁一样。
男人掂量了一下木鱼,玩味的笑容再次浮现出来:“景家小兄弟,这才应该是你要找的东西。”
我脸色徒然一变,对方究竟什么底细我压根就不清楚,不但可以知道我的身份,甚至都知道这遗念就在木鱼之中。
张美丽此刻对此人并不关心,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秦玲玲身上。
示意他不要紧张,眼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他都没有任何动作,想必这些村民暂时是安全的。
眼下不知是敌是友,我警惕问:“你是什么人?”
男人伸出白皙的左手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木鱼放在耳边。
两三分钟的时间之内,他的脸色不断变化,最后将木鱼放在地上沉声说:“你的哀怨我已经清楚了,当年他们将你屠杀,时隔百年,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终了。”
张美丽凑过来,低声问道:“修然,你不是说这些遗念不会说话吗?可是这家伙好像在和遗念对话一样。”
我没有吭声,一直都看着男人。
张美丽说完之后,我咽了口唾沫,低声询问:“这位先生,你可以和这只木鱼沟通?”
“正是!”这是男人第一次正面回应我的问题,但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戏虐。
张美丽插嘴询问:“百年前这村子内的人为什么要杀了这尼姑?”
“这个问题问的好。”男人将右手负于身后,看着我们似笑非笑询问:“景家小兄弟,你说一个信佛的和尚,到了最后为什么要自愿舍戒还俗?”
这话一出,我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所信奉的佛法并不能给予他们任何东西,从怀疑到失望,最后破戒还俗。”
男人嘴角出现一抹笑意:“正是!”
张美丽抓着脑袋,一脸茫然说自己听不懂,让我讲明白一点。
我解释说:“就拿着比丘尼来说,她的出现让村里人避开了瘟疫,村里人开始一心向佛。可最后因为某件事情,让村民的心理开始扭曲,他们从崇拜佛祖到怀疑佛祖,最后杀死了佛祖的代言人,也就是那个比丘尼。”
张美丽皱眉说:“可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些人非得杀了这尼姑。”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想不通,只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长叹一声,蹲在低声用漆黑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木鱼,缓缓说道:“人心都是难以填满的,当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