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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4章 旧日光阴(66)三合一

旧日光阴(66)

人家那孩子的祖父, 还是林百川的领导。请百度搜索看最全!!

而这位领导,又与一位d姓首长关系密切。如今看着, 可能很快会受到波及。

因着这一点,林雨桐什么也没跟端阳说。这孩子的心思重, 只怕是知道了,反而会顾虑重重。

她起身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看准了, 得抓住。”

端阳笑的有些羞涩:“知道了。”

林雨桐说起铁蛋:“有些误会,能避免还是尽量的避免……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遗祸无穷!”

端阳收起了脸的笑意,郑重的点头:“我会谨慎。”说着, 想起什么, “妈, 我爸存着的好酒,给我一瓶。”

“在橱柜里,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去拿。”说着, 她起身。回去又想着准备给苗家的贺礼去了。

哥们要结婚了, 端阳拿了一瓶陈酿的茅台, 揣了一斤卤猪肝,跟铁蛋了家里的『露』台,坐在小板凳迎着风,你一口我一口的。

铁蛋连着喝了三杯, 辣的直呲牙, “你是一直贼, 我爸的好酒都被我顺光了,你也跟着没少喝。可你爸的酒,我到现在才喝了这么两口。”

端阳又给他倒:“我爸那酒,都是有数的。好些都是有名有姓的人送的,我拿出来咱们喝?不像话!”

你理由多。

铁蛋捏着一片猪肝,长出一口气:“端阳哥,你这人啊……心思太沉……想的也太多……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的。”他呵呵的笑了一声,“你为啥来的,我清楚。”说着,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滋溜一声带着响,“不是为了甘草的事嘛!”他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事我是看在眼里的,啥也清楚。甘草自己也跟我说过……那天晚呢……我是陪着她去的。在不远处看着的……你俩说了啥,我都知道。她呢?跟我说,想求个死心。你呢?也是叫她把心死的死死的。这种事你说……我之前还喜欢别的姑娘,人家嫁人了,我要死不活的喝的醉醺醺的还被甘草看见过……我说,谁没年轻过?谁结婚前没喜欢过个把人呢?那这喜欢着喜欢着,许是没那么喜欢了。说甘草吧,说起来之前我找的那位……不知道要好多少。可你说,我这心里,明知道人家未必真看我过,明知道她结婚了,可心里一点印记都没了?那是强人所难不是!”他说着,又笑。多了几分无奈的苦涩。

然后连瓶直接推给端阳:“都给喝了,咱这一篇翻过去。这一辈子都不再提这一茬。都是爷们,不这点事吗?”

那是心里还是不舒服呗。

端阳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往嘴里灌。灌了几口了,一把被铁蛋给抓住了手,“这是好酒……都叫你一个人喝了,我多吃亏!”

端阳笑,然后把酒递过去:“……你都要结婚了,看来我更得抓紧了……”

铁蛋一愣:“怎么?眼高过顶的人有目标了?”

端阳踢他:“谁眼高过顶了?咱这么说吧!说良心话,你现在找这媳『妇』,人家不好?”

那不会!铁蛋抿了一口酒,说不出昧良心的话。

端阳说:“可她这样的,要搁在我们家,绝对不行。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平时说话办事……处不来。”他主动给铁蛋把酒倒,“我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知道的……”他适时地『露』出几分苦涩,把弱点摆出来叫他看。

铁蛋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说他本是林家的养子的事。还真是,他要是不说,大家都差不多忘了,他本不是金叔和林婶子的亲生儿子。

也是!自己这种亲生的,最后都抗不过当妈的。何况他这种不是亲生的,要是不考虑父母的感受,那成什么人了?

想起端阳刚到一一五的时候……铁蛋心里的那一丝不自在也不存在了。

好些人只看到了端阳如今光鲜亮丽的外表,可他们并不知道端阳的那些过往。

想到这些,他心里倒是感觉怪对不住人家的。何苦叫人家想起这些事呢。他打断端阳,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这一页彻底翻篇了。这辈子,谁再说这事,谁是王八蛋。”

两人端起杯子碰了一下,都转移了话题。

喝多了,回家溜回卧室。朝阳端了水递过去:“怎么喝多了?跟铁蛋哥说好了?”

端阳压下心里翻来的恶心,常常的舒了一口气:“……朝阳啊,你得记住。如果招人嫉妒了,最好的办法是亮出自己最难堪,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事……等他觉得他你强了,你幸运了,觉得你也不是那么了不起了……他舒坦了,觉得不用太在意了……心里平衡了……人这一辈子,但凡是经历过的,肯定会给人生带来的收获……人说过刚易折,强极易辱……所以啊,人得学会弯腰,学会自污……没啥不好意思的……”他拍拍胸脯子,“心里只要扛的住,不怕谁说啥!”

看这话多的,还是喝多了。

大年三十了,一家人在家包饺子。

包好了,先搁在外面给冻。天快擦黑的时候,林雨桐把冻饺子给端阳装了有一斤多,“拿去吧!不是要给那谁谁谁送去吗?”

“宋璐!”端阳红着脸,提醒她妈那姑娘叫啥名字。

好吧!宋璐宋璐,“记住了!我们都记住了。”

丹阳和骄阳咯咯的笑: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样儿。

宋璐过年没回家,年前给家里通了电话,家里的意思是:暂时不用回京城。

她们如今暂借了公社卫生院的地方,住的也是人家的宿舍。医疗队七八成都回家过年了,剩下四个人。女同志她一个。

过年了,卫生院也放假了。平时吃的是卫生院的食堂,现在没办法,都是自己弄了煤油炉子,想办法开火。几个男同志混的人头熟悉,出去找人喝酒闲聊也能混两天的饭。可她一个未婚女同志,去谁家都不合适。

外面一有敲门声,她心都跟着颤。在里面谨慎的问:“谁啊?”

“我!”端阳听她的声音不对,皱眉,“我给你送点饺子,要不我放在外面……”

这么一说,宋璐倒是放下心来,把门打开,松了一口气:“是你啊!”看他手里的东西,“这怎么好意思,你太客气了。”

端阳里外看了看:“剩你一个人了?”

宋璐点头:“嗯!都回去过年了。过完年很快来。”

可这再快,这也得小半个月吧。她一个人连开门都不敢,更不要说半夜厕所了。

端阳说:“带几件衣服,跟我走吧。我给你另外找个地方。”

啊?

“不用!”宋璐赶紧推辞。这无亲无故的,哪怕人家对自己有几分好感,也不能这么着。

端阳停住脚步:“你知道原重工的计书记吗?”

知道!

不光自己知道,自家爷爷也知道有这么一位原则『性』极强的女书记。说早年知道她的鼎鼎大名。

“计书记一个人,她家她一个人。儿女……都不在身边,也从来不回来。”端阳想不到计寒梅那边更合适的地方了,“她那边三层的楼,只住了她一个人。一到过年也寂寞的很……”多是骄阳常过去陪她说话,“她对晚辈虽然严厉,但是心眼挺好的。你跟我走吧,错不了的……”

一听是这么个地方,宋璐犹豫了一瞬答应下来:“那行!”这边应下来,她打开柜子,特意把家里寄来的粮票油票肉票还有肉罐头挂面这些东西拿着,住人家的地方,在人家家里吃饭,不能叫人家吃亏吧。

两人一个推着自行车,一个跟在边。

也没多余的话,这么一路走着。

一直进了村子,到了厂区的范围,气氛一下子不一样了。到处是拿着鞭炮跑的孩子,打打闹闹好不热闹。好些人家在清扫门口张贴对联,瞧着热闹的不行。

认识端阳的人也多了。看见他带着个大姑娘,都不由的多看两眼。

这个问:“端阳啊,家里的亲戚?”

端阳说‘是’,也不多做解释,只问:“年货都备好了,明儿给您磕头拜年……”

“那可得赶早,我把垫子可准备好了。”嘻嘻哈哈的说笑。

那个说:“端阳啊,谁家的闺女这么俊?”

端阳打岔:“这天都黑了,您都能看见……您老的眼力可真好……过年了,给您老拜年,祝您万寿无疆……”

这小子!

听的宋璐的精神都放松了:“你还是个名人。”

“什么名人,是个人名。”端阳扭脸看她:“现在不紧张了吧。一路绷着,把我当坏人了。现在放心了?”

宋璐噗嗤笑:“你本身像是个坏人。”

端阳眼睛黑亮的看她:“我哪里像个坏人?”

宋璐的被他看的脸一热,想说:你看我的眼神像个坏人。

但这话听着更叫人觉得暧昧,她只抿嘴笑:“坏人从来不把坏写在脸。”

计寒梅对端阳带来的客人表示出极大的欢迎:“……是小宋啊!要是知道剩下你一个人,我邀请你来住了。像你这样觉悟高的年轻人,甘愿从大城市来到咱们这地方,又坚持过年期间值班,多难能可贵。我喜欢小宋这样的!”然后又说端阳,“你们公社的安排不合理!这些工作本应该提前做好,留一个姑娘住在卫生院那么偏僻的地方,这是你们工作没做好……”

端阳连连应是:“是我工作没做好,这不……才想起您了吗?去我家其实也行,跟丹阳和骄阳住都好……可我这不是怕人误会,对宋璐不好嘛。”

这一点想的周到。

“送过来送对了。”计寒梅特别热情:“二楼的房间是现成的,被褥都是新的,没人用过……”

看着宋璐安顿好,端阳把饺子递给计寒梅:“您别包了,这个煮了能吃。”

计寒梅也没客气:“你赶紧回去,家里还等着你吃饭呢。这边不要你管了!”说着,又催宋璐,“替我去送送端阳……”

看着俩孩子出去,她不由的笑起来,还别说,俩孩子是挺般配。

宋璐站在院子里,低头跟端阳道谢:“……要不是你过来,我都不知道这几天怎么过……”

“我这是将功补过,是我没安排好。”端阳催她回屋去,“外面怪冷的,你赶紧进去。大门我顺手带了……赶明过来给你拜年。”

可宋璐还是送端阳出了大门,看着他骑自行车离开,这才反身回来,将大门给关严实。

计寒梅在厨房烧水准备下饺子:“我也没准备其他菜,咱们这饺子,算是吃年夜饭。”

宋璐去开罐头:“还有猪肉和鱼肉的罐头,是尽够的。”说着又后悔,刚才怎么忘了叫端阳带回去几个。她犹豫着问:“林干事家,离这里远吗?”

不远,后一排是。

计寒梅见她拿着罐头知道什么意思了:“明天吧,明天去拜年的时候带着。”

只带罐头那太失礼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却只应着是。

计寒梅跟宋璐说林家的事:“……不管是金厂长,还是林处长,为人处世,那都没的说。家里的孩子,加端阳,兄弟姐妹四个,可个个都出息了。端阳不说了,你看说话办事,我们这么大的厂,没见过端阳更稳重的孩子。丹阳如今都是大二的学生了,朝阳呢?学的也好,不知道为什么两口子没叫朝阳高,不过技校也好。厂里的老师傅都夸这孩子有悟『性』。是最小的骄阳,还在小学呢,可都拿着津贴的。省里广播站的少儿广播员……”

宋璐又不笨,哪里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撮合自己跟林端阳吧。

端阳回家的时候菜都桌了。他脱了大衣洗了手过去,问从楼书房下来的爸爸:“喝点吗?”

“把柜子最里面的那个小坛子拿出来……”四爷指了指柜子,“今晚喝那个。”

“您这好酒藏的可够深的。”端阳拿出来将封条起开,顿时酒香扑鼻。偏偏的,坛子没有字号,不知道是什么酒。

朝阳不停的吸溜着,想喝又不敢的架势。

四爷笑:“找小杯子,试试。”又叫端阳,“给你妈也倒!”

“我妈也能喝酒?”丹阳顺手取了杯子往端阳那边推了推。

“你妈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只是好些年都不喝了而已。

当年喝醉了还撺掇着完颜氏打十四呢。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夫妻俩对视一眼,明白彼此都想到一块去了。林雨桐摘了围裙,端起来跟四爷碰了一下,一口干了。

好酒,入口绵软,喝下去从喉咙到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都是暖的。

朝阳学着喝,一口进去伸舌头:好辣好辣!

丹阳坚决不喝:“……不会喝的是找罪受。酒没有好喝的。”

骄阳拿着筷子蘸了她爸的酒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嫌弃的扭头,端阳又给两人倒了家里自己存的山楂汁。

过年嘛,条件好的人家,无非是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喝了一口酒,朝阳脸带了颜『色』,话也多了起来,说他在技校的事,又给他爸倒酒:“……幸亏叫我了技校……如今听我那些高的同学说……考试要改……如今什么代数几何语化学的……都不学了。重点是政治……政治细分了好几科,以前学的那些说是都用不了……”

其实这后半年,气氛已经明显不对了。别说是朝阳了,是骄阳现在的小学,也都是一样。什么语数学,学也行,不学也行。反正也不考试,跟副科一样。

自从天冷了,骄阳不怎么去学校了。对学校说是广播站有事,躲在家里,做哥哥每天给布置的习题。

丹阳皱眉:“我们也差不多,专业课现在抓的不是很紧。很多同学参加政治学习。每次课,差不多有一半的同学是不在的。他们政治学习小组一天到晚开讨论会……我想着,下学期我在学校呆一学期,尽量申请将专业课学完考完,然后回来自己去单位实习。”

行吧!只要你能扛过一学期,到时候咱再说。

孩子们普遍是对过去的一年感到『迷』茫,对新的一年又有些不知所措。好似一天到晚,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今年过年,大年初一在家。年前都开了团拜会了,所以不用再去谁家拜年了。这种风气不好。他不带这个头,所以厂子里这些领导,没有那种来回串门的。

只有以前一一五的老同事,觉得关系到了,能门的,像是钱思远这样的,啥也没带,带着老婆孩子过来转了转。再是一些晚辈,像是跟端阳玩的好的,跟丹阳一班的同学,都是以晚辈的身份来的。

家里的瓜子糖花生,林雨桐给塞。

晌午的时候,那个叫宋璐的姑娘提着罐头,再有是橘子和苹果,门来了。

“太客气了。”林雨桐请人家姑娘进来,跟人家说一说家常话。家庭背景最好还是不要打听,说的是工作的事。多是说一些医院的事的。如今医院都用的是什么设备,医疗条件如何,医院都是怎么一个配置等等这些,林雨桐都是亲历过一遍的,说起来头头是道。行家还行家。有些都是宋璐不知道的,但眼前这位却能如数家珍,这叫宋璐特别惊讶。头一次来家里做客,还是大年初一,没想到不知不觉的,聊了两个小时。

她特别不好意思:“耽搁您时间了。”

“没事!”林雨桐没留人家吃饭,“估计计书记等着你呢。”她收拾了一条红烧的鱼,回去热热能吃,装起来给她带着,“别客气,我们跟计书记是常来常往的,本来是打算给她添菜的。”

和和气气,出门的时候叫端阳帮着送一送:“咱们这房子盖的都一样,头一次在里面转悠,怕是路不熟。”

看着俩孩子离开,这一扭身,见丹阳探着头从楼往下看,“您跟我姥姥一样。我舅妈是先看我姥姥,才嫁给大舅的。”

这熊孩子!

林雨桐说:“那是你大舅妈聪明。你看这些年这日子过的,你姥姥疼你大舅妈疼的什么似的。婆媳俩没红过脸。你这将来找对象,也得擦亮了眼睛,这要是婆婆难缠,婚事得斟酌。别觉得两人的情金坚如何如何,到底是亲母子,不一样的。”

那也不一定。

丹阳下来:“我『奶』『奶』那边,我爸不也不怎么用心吗?”

反正过年也不过去。

这从哪冒出来的破孩子这是!

你爸每月都给你『奶』的折子存钱,粮票都叫疙瘩按月给送去了。没少了她的奉养。要不然,向家那些如狼似虎的,这些年能这么消停。

闲着没事,母女在家里闲磕牙,消磨时间。

初五的时候苗家娶媳『妇』,头一天,林雨桐和四爷过去,看看有啥要帮忙的。苗家老家要来亲眷,所以苗大嫂的意思,儿子这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得郑重。这不,找林雨桐商量了吗?要开几桌酒席。

如今这酒席,猪头猪下水一炖,算是硬菜。再来个熬白菜萝卜,里面加点肥肉肉皮啥的,又是一样大菜。凉菜是白菜心红白萝卜的切了成丝凉拌了,顶多再加个大拉皮,要是一桌能二斤散酒,这是算是顶好的席面了。

苗家富不愿意,觉得这是折腾。影响不好!

苗大嫂坚持,为此还专门找了计寒梅,问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违反了什么规定。

给儿女婚嫁嘛,这不算违反。但是还是得尽量简朴。

苗大嫂又拿了菜单去,叫计寒梅说:“到底够不够简朴。”

跟农村的席面差不多,你再说奢侈,这真没地方说理去了。

反正多方努力之下吧,这个婚礼办的在厂里算是头一份。一共开了八桌席面,他们老家的人占了六席。好家伙,那吃相,别人也没法再坐了。剩下的两席的菜干脆给其他六席给分了。

像是林雨桐和四爷赵平这样的,也是坐了坐,新人给敬了一杯茶,算是有那么一码事。

甘草穿着大红的棉袄,黑『色』的裤子,头发挽起,脸带着几分羞意,见到林雨桐有些尴尬,但还是在最后敬了一杯谢媒酒。

林雨桐看着一直傻笑的铁蛋,笑:“时间过的真快,我还记得这小子坐在门口闻着饭味儿留哈喇子的样儿……”

这话叫铁蛋不好意思起来:“谁叫您做的饭好吃呢。如今啊,我闻见您做饭,还留哈喇子。”

喜喜庆庆的,把孩子的婚事办了。

可事情过了,还是有不少人讲究呢,说咱们办不起这样的婚礼。到底是当领导的之类,没少讲酸话。

过了年,想着忙着班了,这些闲话传着传着没人传了。可闲话没人传了是真的,却不是因为工作忙了,而是因为b京来了个慰问演出团,要在厂里慰问演出。

又是接待,又是安排食宿,总之麻烦到不行。林雨桐最不喜欢的是这个了。之后又得忙着搭建舞台。一个个穿的时髦洋气,个子高挑,身形优美的姑娘到了厂里,气氛都不一样了,好些小伙子不想着班如何如何,只想着去化宫看慰问团彩排。

许强专门叫端阳:“走!去瞧瞧!跳芭蕾舞的姑娘……一个个的,都这样……”他把下巴扬起,挺胸抬头做高傲状,“可带劲了!”

端阳才不去:“我宁愿草台班子听戏去。你看你的去,我欣赏不来她们那种艺术……”

许强一把拉住他:“……你真不跟我去,不去你可得后悔?”

“我后悔什么啊!”端阳挣脱开,“我真有事!”

“啥事?”许强扯住他的大衣,“啥事能有……有姑娘打你爸的主意重要?”

什么玩意?

端阳脸的笑一下子收起来了:“你把话说清楚,谁打我爸的主意?”

“是那个领舞的……”许强拉着他走,“见了你知道了。要是我看错了,眼珠子抠下来给你当泡踩。”

两人去的时候,彩排还没开始呢。于是往后台去。

远远的,都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个说:“你们看前头坐的那个傻大个,看着咱们云朵都呆住了。”

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去’了一声,“胡说,人家那是看你呢。”

另一个声音道:“云朵能看他?人家云朵的眼头高着呢,那种愣头青人家可看不。”说着,带着几分戏谑的问:“你们知道咱们云朵看谁了?”

然后是轰然而笑的声音。

“谁不知道啊?”

“第一天人家厂领导一来,咱们云朵看着金厂长都傻了。”

“人家金厂长礼貌的握了手松开,咱云朵反手还去拉人家。”

“别做梦了啊!人家金厂长可都成家了,孩子只怕都有了。”

“成家了怎么了?成家了还不兴云朵喜欢了。”

那个该是云朵的姑娘轻哼一声:“我喜欢我的,又碍不着谁。我决定了,要留在基层。”

……

再说什么,端阳没听。

想留下来,也不看谁是人事处的处长。

可人事处的处长,也阻挡不了人家写血书要求留下来的决心。人家领导来了,拿着血书,一个劲的说:“这一份扎根基层的热忱,不能辜负啊!”

林雨桐跟吃了苍蝇似的,因为面写着:为了响应号召,也为了心里最美的革命的爱情。

爱情个鸟啊!

林雨桐拿着申请表笑的特别欣慰的样子:“我们厂其实不缺艺骨干。不过,这公社,是真缺。要扎根基层,我觉得这个叫云朵的小姑娘很了不起。人家请愿书写着,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公社正要……”

“公社正要筹备艺宣传队……”端阳从外面进来,“我是负责这事的,正想着,从厂里借几个人,没想到刚好有我们需要的人……”他跟人家握手,“我代表云棋公社,谢谢你们……”

然后为了革命的爱情的云朵姑娘,去了云棋公社。

林雨桐觉得这姑娘心眼其实挺多的。今年这些慰问团的人,都被安排下基层了。她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想留在厂里。

哪里有那么美的事。

至于是不是看四爷了,这个……呵呵……喜欢喜欢吧。

反正从来没缺过爱四爷的姑娘。

这姑娘得到消息估计是吓着了,打听过消息之后怒气冲冲的找林雨桐来了:“……我不怕告诉你,我是喜欢金厂长。我爱慕他,我愿意为他停留在这个地方。哪怕只是静静的守着……”

不得不说,这姑娘挺异类的!

要是别人敢这样,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她是怎么蹦跶到现在的。

之前还以为是长心眼,现在看看,怕是个有背景的二世祖。

跟这种人你有什么可说的,现实会教会她怎么做人的。她只淡定的表示知道了,然后问她:“还有事吗?”

云朵下打量林雨桐,然后高傲的昂起头,一转身,碰见掀开帘子进来的四爷。她的声音跟带着蜜似的,只觉得金厂长的背后都像是在发光:“金厂长……”他柔柔的喊了一声。

“唔……”金厂长特别乖的进来,“又下雪,我接你回家。”没看见热情美貌单方面跟他建立里革命的爱情的姑娘,而是冲着他家的黄脸婆来了。替她把『毛』巾围,手套带好,然后出了门背起人跑,还一路跟熟人打招呼,来来去去的人都带着笑看金厂长背媳『妇』。

云朵被扔在当场,好些人都扭脸看她,指指点点的,然后这姑娘瘪瘪嘴,捂着脸跑远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雨桐是笑三呢。

说起来,较招姑娘喜欢的四爷,今年其实也才三十六七岁,又保养的较好,正是较有男人味的年纪。小姑娘看着他脸红的多了,可像是云朵这样的,真较罕见。

这段时间,云朵姑娘高调的厂里人都知道,她爱慕金厂长,能守候在金厂长身边,是幸福。她当是荣耀的事,可大家只当是看笑话。

苗大嫂还说林雨桐:“你也把你家那位拾掇的太利索了。”

还怪我喽!

这事跟水里泛起了波纹,除了一方的当事人云朵,谁都没怎么往心里去,过了水过无痕了。

可三月份的时候,面突然空降了一位驻厂代表,主要是指导厂里的生产和学习。

人一来,将炮火直接对准了四爷:“……我们有些同志,要注意自己的作风问题……”

这可真是六月降雪,窦娥还冤了。

四爷直接打断他:“请齐思贤同志将话说明白,这有些同志,指的是哪些同志?”

齐思贤一愣,跟着冷笑:“说的是谁,谁应该清楚。”

“还真不清楚。”林雨桐直接接了话,“还是请你说清楚较好。明人不要说暗话,堂堂正正的人,办的是坦坦『荡』『荡』的事,也请有些同志,不要把机关单位那一套,拿过来用。什么指桑骂槐,什么含沙『射』影,对不起,咱们听不懂!”

计寒梅接了林雨桐的话:“林处长这话我很赞同。齐代表,我得批评你。你这个工作态度,我觉得我得向有关部门反映才行。你是带着情绪,带着私心来的吧。没错,之前那位闹的沸沸扬扬的云朵小同志,她的父亲,是你的老司。可你不能因为个人情感因素,在这样的场合里随意的开炮。m『主席』都说,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你调查过了吗?没有!你偏听偏信,重私而忘公,这样的态度,怎么能做好工作呢?你这样的态度来指导我们的工作,我持保留意见的态度。”她说着,砰的一拍桌子:“级领导也不知道再干什么,简直『乱』弹琴!”话说完,她冷笑着起身走,直接来了一句:“散会!”

把齐思贤一个人给晾在办公室了。

林雨桐从来没觉得计寒梅这么可爱过。

不过这次,四爷却真的恼了,回家冷笑连连。

晚的时候,厂里的领导来家里开小会。

任副厂长说:“这家伙是个拍马屁位的。最早是在报社做编辑,写过两篇拍马屁的章,然后一路高升。他来指导生产,他懂个屁!”

赵平咬牙:“这事,我得向反映……”

四爷摇头:“还没看出来吗?如今的局势有点……向反映?面顾不了!”

计寒梅冷笑:“顾不也得顾,特殊钢材的事,是小事吗?”

四爷带着几分沉『吟』,林雨桐却在给其他人倒了茶之后,替四爷将话说了:“这个人……其实留下来,打发走要好。”

打发走这个,还得再派一个来。这个人是个婆婆,管手管脚。

可如果再来个精明强干的怎么办?那不如把这个留下。

以这家伙表现出来的素养来看,是个饭桶。他越是顾忌那个叫云朵的姑娘,往后的很多事情说不定越是好办。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