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清88
是啊!
曾经那么强盛的大明,它去哪儿了?
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了。
“哪朝哪代的皇帝,不盼着江山永固,天下太平?”四爷看着弘历,“可哪朝的江山传承了万年?”
他轻笑一声,又问了一句,“弘历,你说大清的江山能传承多久呢?”
弘历张口就想说当然是万万年,可是抬起头跟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对上,他心里的那股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理所当然就瞬间化作乌有。
那一页页史书都是用铁和血书写的。它上面分明写着不能。
一股子颓然之气瞬间就从心底蔓延了起来,他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胸膛里发出来,他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朕也不知道。”四爷一笑,“谁知道呢?只有天知道!可什么是天?”
弘历看向四爷,“天就是天道,天道即是天下子民之道。”
“好!”四爷拍了下手掌,“这话是先帝说的。先帝从哪里听来的,先帝是从顺治爷,朕的祖父,你的曾祖父那里听来的。他老人家说给你听过,说给朕听过,也说给你的王叔王伯们听过。可听过了不算,你得记在心上,你得叫它融入进你的血『液』里,刻在你骨头上。”说着,他顿了一下,身子往后一仰,找了个闲适的位置才又道,“都是天道是天下子民之道,那朕问你,天下子民的道又是什么呢?”
弘历的嘴角动了动,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四爷就笑:“看!跟书呆子一样照本宣科的说一些套话,总有你答不上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现成的答案给你。先帝曾说,要是天下的百姓,顿顿餐桌上有喝不完的粥,那这天下就该太平了。朕也说,只要叫百姓吃的饱穿得暖,这天下也可以太平了。说来倒去,小老百姓要求的不过是一日三餐,夏天不『露』肉,冬天不冻死。头上有片瓦遮雨,躺下有三尺的地儿。仅此而已。他们愿意闹腾吗?没人愿意!宁为太平犬,说的都是天下苍生的心声。可是弘历啊,这些声音你可都听见了?”
弘历抿着嘴,没有作答。
“你告诉朕你在想什么?”四爷追问了一句。
弘历的头低的更低了。
“你再想,等将来,你要如何如何心里眼里全都是怎么实现你的抱负。”四爷的声音猛地严厉起来了,“可你的抱负跟天下的芸芸众生何干?”
弘历闭上眼睛,久久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船上陷入了静默,连云姑一时之间也又是失神。
八爷隐在暗处,手脚都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老四这话是在教育儿子,可他有那么一瞬,就先是看到了先帝。如果先帝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弘旺总说自己这里不如老四那里不如老四,今儿这话,他得承认,老四是比自己强点。
此时的弘历做不到跟八爷似得反思,只觉得皇阿玛言辞如刀,比之那云姑架在脖子上的刀更加伤人。
这里面的意思,他听出来了。皇阿玛是想说,心里没有天下子民的人,如何能肩负起天下的重担。
眼角不知道怎么就湿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嘴角动动,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皇阿玛说的其实都对!
猛地睁开眼睛,弘历朝四爷喊了一声,“皇阿玛,叫人放箭吧。儿子不孝,愧对列祖列宗!”
说着,他猛地一动,身子后仰,空手就要夺云姑手中的匕首。
云姑可能是没怎么防备,要么就是之前弘历压根就没反抗过就被云姑给擒住了,导致了她对弘历的认识不足。这位阿哥爷怎么说也是天天舞剑,骑『射』库布『射』箭都没丢下的皇阿哥。猛地出手,一个翻转,胳膊上见了红,可到底反手将云姑给制住了,然后扑通一声跪在甲板上,“儿子有罪,请皇阿玛降罪。”
四爷还没说话,那边变故顿生,云姑挣脱了开来,扬手一挥,一道红『色』的光柱瞬间窜上了天空,将黑夜里的江面照的灯火通明。
侍卫将人再押住的时候,这女人又猖狂的大笑了起来,“还真唱的好一出大戏!今儿就同归于尽,且看你们如何的父慈子孝。”
那红光刚一消失,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再次传来,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硫磺火『药』的味道。
云姑的笑声戛然而止,为什么这船还悠悠的飘在水面上?
她挣扎的伸着脖子,就见江面上火光一片。
根本听不到任何人的惨叫声,能看到的只有在炮火中被炸的粉身碎骨的船只的残片。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个挑梁小丑似得,回头恶狠狠的看向弘历,“你出卖了我?”
弘历没有言语,四爷也没有解释。
弘昼心道:皇阿玛这是给弘历留了脸吗?
云姑拼死的挣扎着,“别觉得你就赢了实话告诉你,打从上了这船,就没想下去过轰吧!轰的越是厉害越好!”她猖狂的大笑起来,“不怕告诉你们,那些船上,就有八国的使臣,或是商人,或是大臣,都是极有身份的人。而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给杀了我们的人已经出了海总有机会将这消息给送出去的到那时,八国联合发难,我看你这鞑子皇帝的日子能有多好过那时天下大『乱』必有白莲圣母临世解除万千百姓苦噩”
林雨桐对弘旺示意了一下,“杀了吧。”
她实在不想听她的逻辑,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先是引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然后再白莲临世,普度众生。这跟你捅人家一刀在救人还要人家必须感恩戴德不是一个道理吗?
这种逻辑也是服了。
杀人对于侍卫来说,简单的不比杀只鸡更复杂。转瞬就没了声音。
弘历常出了一口气,心慢慢的落到了实处。
原以为这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他跪下等着最终的对自己的惩罚。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满船的人,注意力都没在他的身上。
场中的局面他就几分看不懂。
那船上穿着黑衣的,不用说,也知道是云姑弄来的人,至于说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不得而知,有他国的,有海岛,也雇佣的亡命之徒,大概都有吧。还有那头上穿着短葛,没有统一着装的人,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两方不知道为什么,好似是起了冲突,就这么给打了起来。刀刀不留情。
这边还没看明白呢,就见又有人马加入了了。这些人不管是衣着还是武器,都能看的出来,这是水师的人。
整个一三方混战!
弘历能听见满耳朵都是喊叫声。
“漕帮的兄弟们,那些是洋人,下死手别留情”
可他明明看见水师的人马杀气漕帮的人半点都没含糊。一边喊着是自己人,一边在背后捅刀子。
见弘旺手里拿着望远镜一个劲的瞧,弘历不由的将从他手里夺过来,这一看一下,便有几分恍然,这哪里是三方,分明就是四方。漕帮的人分袖子上绑红丝带的和没绑红丝带的两拨。那没绑着的,正在受两方的夹击。
弘历蓦然明白,漕帮这是起了内讧了。随即又摇头,这么说是不恰当的,漕帮就是要内讧,也不会刚这么巧碰到了这个茬口上。只能说是有人诱使漕帮起了内讧,从而渔翁得利。这其中一派自然就亲近了朝廷。谁能做到这一点?
弘历朝弘昼看去,就见弘昼的左手紧紧的贴在左腿外侧,然后食指曲起,不停的抠抠。
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只要一紧张,他就是会做这一套小动作。
那么无疑,弘昼在其中一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如今他才明白,什么白莲教,什么刺杀,在皇阿玛眼里,那就是一场儿戏。真正的大戏在这里呢,从根儿上拔了漕帮!
一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满江飘的都是大船的残骸和尸体。
看着泛着红『色』,带着血腥气的江水,弘昼身子晃悠了一下,然后默默的闭上眼睛。皇阿玛给弘历上了一课,又何尝不是给他上了一课。
漕帮该不该杀,有多少人该死,有没有冤死的,这些都不重要。
在天下要太平的前提下,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是不容存在的。
白莲教如此!漕帮如此!
谁敢成为拦路石,那消灭的就是谁。
弘昼将手里的名单交给水师,投靠过来的漕帮混编入水师,而对外的名义,洋人利用白莲教将战船驶入大清疆域,在江面于漕帮遭遇,双方发生冲突。漕帮付出惨重的代价将其全歼,为表漕帮功勋,特恩旨准许加入水师,戍守大清海域。
同时,九爷的商队也带着这样的消息和问责的文书发往各国,需要周转多久才能到地方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在乎。
反正对外的说辞就是这样的。
弘历觉得皇阿玛这一课上的好长!总是在他以为看明白的时候,又发现,原来远远不止于此。
就跟现在一样,他觉得自己那点事不是重点,漕帮才是重点的时候,又错了。
他分明听见皇阿玛给八叔九叔他们说:“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道理放在治国上同样适用。一个国家,除了近忧远虑之外,还有内忧和外患。如今看起来,内忧呢,肯定有!每天都有!但这都是小问题,咱们刚刚拔除了三个大的内忧,一是准噶尔,二是漕帮,三是白莲教。这三个内忧去了,引来的外患依然存在。咱们的百姓富足,咱们的繁盛,必然会引来饿狼。一头很快就会变成一群。那这该怎么办呢?咱们的列祖列宗都是从草原上来的,那些生存的法则咱们都懂。只要近处还有狼,那这可得小心了。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过来咬你一口。不将你吞下去,它是不会松口的。放在国家也是一样的,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大的内患了,其实不然。除了**,还有天灾!**尚且还能预知,还能引导,那么天灾呢?真要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谁能保证左近的饿狼不扑过来?那么要怎么办呢?一要是咱们要硬,自己个的身子骨强硬了,经得起任何天灾**了,那就没什么可畏惧了。二嘛,驱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咱们不光得叫人知道咱们手里有数不清的财富,还要叫他们知道咱们的拳头到底有多硬!”
所以呢?
您这是刚平了准噶尔,矛头又对准了外面。
也就是说,马背上的人得重新回到马背上去,这个已经人过中年的帝王,正雄心勃勃的要拓展他的疆域了。
弘历听新『潮』澎湃,却又心惊胆颤。
这样的帝王心思,他是凭什么觉得就能看透,又是凭什么觉得能心存侥幸的?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他的亲儿子。
他知道,他不会真拿他怎么样的。
原来,到头来他唯一依仗的,也不过是:他这个亲生儿子的身份!而已!
这个认识叫人觉得丧气的很,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一路上,他都在船舱里,没人难为他。他该吃吃该喝喝,皇阿玛是半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过。
回了京城,他没有回府,跟着去了园子,就站在御书房外,等着皇阿玛的召见。
四爷还是那句话,“不见。”
弘历跪在御阶之下,整整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对过来劝他离开的苏培盛道:“不敢求阿玛召见,只请你转达我的意思,就说我想跟九叔的商船出去,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这是要自我流放了?
苏培盛叹了一声,原话带到,然后就静静等着,等着万岁爷的答案。
四爷到底是点头了。
九爷愁的什么似得,怎么又送来这么一尊大佛。海上风云变幻,谁能保证安全出去了一定能安全回来?
四爷却一句交代都没有,只对九爷摆摆手,“去吧!就当是一个普通的要去见世面的年轻人。”
那就是说出了事也不会找自己的后账了吧。
可九爷心里也老大不是滋味了。都说皇阿玛心狠,这不还有一个更狠心的爹呢。儿子办错事了,你要打就打,要罚就罚,实在不行,你给关家里面。这好歹能看着点啊,是不是?没有这么样的,直接将孩子给推出家门了!
富察氏几乎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爷,您说的是什么?”
弘历拍了拍富察氏的手,“爷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尚且不知道。你府里好歹还有一哥儿,你抱在膝下养着吧”
这说的都是人话吗?
富察氏一把抓住弘历的手,“爷,您去哪里,就带我去哪里?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夫妻分开吧。”
弘历将手抽回来,“别说的跟生离死别似得。爷的阿玛在这里,爷的额娘也在这里。这里是爷的根,许是一两年,许是三五年,也就回来了。你就当爷这是出去避难去了,等皇阿玛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也许都用不了那么久,一年不到,许是爷就受不了外面的罪,死皮赖脸的回来了呢。”
富察氏的面『色』和缓了下来。这样出去算是历练,总比被圈禁名声好很多。她也就放松了下来,“爷要这么说,,也对!听说广州附近有许多小岛,爷要不就在岛上住上个一年半载的。要是有兴趣,在岛上给咱们盖个别院也行”总得有点事儿干不是?“我时常进宫去见皇额娘,探探口风,要是没事了,我打发人给您送信去。那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弘历笑了,其实自己这福晋没想的那么不堪。要说起聪明和识时务,她也算的上一号人物了。
出门除了带足里银票,别的行礼,没多带。真算得上是轻车简行了。
身边除了跟着苏培盛之外,就是几个选出来的护卫。谁也没去送,十分低调的出了京城。他甚至没有进宫去给熹嫔辞别,只留了一封信,就这么带着人走了。
等熹嫔看了信,赏了富察氏一个大耳刮子,打发人去追的时候,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问九爷?
九爷能说才怪!
不管熹嫔如何的哭嚎,上演了一出接一出的绝食上吊等大戏,弘历就是走了。
除了四爷能从九爷那里偶尔知道他的消息以外,谁都不知道这位四阿哥去哪了。
一年两年,大家还会提起,说是这四阿哥聪明啊,惹了那么大的事,还叫他逃过了惩罚,跑出去避难去了。不定在哪里逍遥呢。外面的世界其实也没想的那么糟糕嘛。九爷的商队每次回来,朝廷都会刊印这一个册子,叫大家也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这两年,出去见世面的年轻人也越发多了。有些还会带回来一些皮肤或是棕或是黑的仆从回来,都廉价的很!
三五年之后,提起四阿哥的人是越来越少了。除了四福晋出来应酬的时候,大家会记得,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漂泊在外,不知道死活的皇阿哥之外,再没人提起。当然了,最关注的人总有那么几个,比如熹嫔,比如富察氏,比如那府里的女人。可是光关注有什么用呢?她们的消息渠道『逼』仄的很。
富察氏是等了又等,从开始的被动等待,到后来的打发奴才跟着出海,一路去问问去找找,再到后来逐渐的麻木。用了多久呢?
富察氏看着又一年随风飘落的叶子,紧了紧牵在手里的小手,低头看了一眼目『露』不解的孩子,她轻轻的笑了起来,“永璜,今年多大了?”
“回嫡额娘的话,儿子今年八岁了。”八岁的男孩儿,说话还带着点『奶』音。
富察氏又『露』出几分怅然来,“是啊!你都八岁了!”
八年了!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嫡额娘,怎么了?”永璜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解。
富察氏正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银铃似得笑声,声音清亮,爽朗而利落,“慢点!慢点!别推啊!千万别放手啊”
永璜眼睛一亮,“嫡额娘,是十姑姑!”
是啊!也只有十格格,才敢在圆明园里,如此肆意的笑闹。
她直起腰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又给永璜整理了身上的披风,一扭脸就见不远处的拐角处,出来一队人。
簇拥在正中间的,是一身大红的骑马装的小姑娘。一头乌油油的头发,只编成一跟大辫子垂在脑后。再看,她弓着身骑在一个奇怪的物件上,有点像是骑马,但又不是。看她两条腿倒腾的不停,那俩轮子才往前动,她扬起笑脸,估计是看见他们了,喊了一声四嫂。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应答呢,就听她那边哎呦一声。
富察氏吓了一跳,“可是摔着了。叫皇额娘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摔的四仰八叉的那个,不是弘晶又是哪个?
后面跟着伺候的也没个奴才的样子,见主子摔了,也不上前起扶,只在一边瞧着。
富察氏开口就要训,弘晶摆摆手,“没事!是我自己要玩的,摔了也不赖他们。”
小姑娘身上沾着落叶,青石板上倒是没多少尘土。富察氏给她将身上的叶子拂下去,却瞧见那已经被蹭破皮乌青一片的小手掌。
这在她看来可是大事了,姑娘家肉皮是顶顶要紧的。谁知她却浑不在意,只随意的看了一眼,就没有然后了。跟着的嬷嬷们连个眼皮都没带多撂一下的。
怎么说呢?
就是叫人觉得吧,皇上和皇后把十格格养的粗糙的很。
大户人家的小子也比这精致。
见人家真没放在心上,她不好再言语,只道:“怎么还不换衣裳去?一会子开宴了,又只缺了你。”
弘晶皱皱鼻子,“这就去。”说着话,却又自己去扶那个跟着她摔倒的怪东西了。
等弘晶走远了,永璜才收回羡慕的小眼神,“嫡额娘”他小声道,“那就是自行车”
听说挺贵的,说是皇上为了那轮子,愣了等了五六年,才把树种从海外给运回来。
富察氏笑了笑,“那你好好念书,在上书房听先生的话”
母子俩说着说着,就走远了。没有那个人,只觉得跟整个宫廷都有些格格不入。
如今的宫宴,早没有了之前的那一套男女分坐了。四爷坐在上首,在跟耳朵已经有些背的三爷说话。一个说大哥二哥这回来不了,那个说不管是大可还是小可只要皇上许可就行。
完全事驴唇不对马嘴,说不到一块去。
五爷『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看了看自家那被万岁爷取名弘旦的老来子,见他正凑到七阿哥那边一块说话,也就放心了。看了一眼只知道吃的福晋,不得不说这女人说话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就比如对儿子的安排,早早的送进来念书,就是不一样,跟几个小阿哥的关系亲近的很呐。
七爷如今已经卸任了,那几年干的都是些不能见光的活,整个人都抑郁了。毕竟嘛,谁一睁开眼就是诸多的不愉快,心情他也好不了啊。再说了,从他手里过的都是国家大事,时间一长,这不忧国忧民了吗?不光是心情因为忧国忧民而抑郁了,就是那脸上也长了许多忧国忧民的折子叫七福晋看的差点也抑郁了。
相比较而言,八爷还算是不错吧。儿子分出去单过了,孙子也有了一串了,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跟八福晋两人,守着一个偌大的亲王府,八福晋的日常就是作。今儿说头上添了一根白发,八爷就得变着花样的说白发也最有风韵。明儿说眼角又添了一道皱纹了,八爷就得赶紧过去跟头一次见她似得欢喜,然后跟新婚似得亲吻一下。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反正是八福晋的白发是多了,皱纹也没减少。想来是没用的。听说前几天,八福晋非说是长在最顶端的石榴最好吃,八爷叫人搬着梯子爬树险些给把老腰闪了。这两口子过的如今都成了京城一景了。反正不管怎么作罢,只要没出来作,没妨碍到别人,爱怎么作怎么作去。
而九爷呢,跟八爷又是不能比的。八爷能为了哄福晋伏低做那九爷就只认为是一辈子没对福晋低头。用他的话说,女人就得要调理!调理来调理去的,越调理他家福晋的银子是越多了,动不动就把他的生意给截胡了。也不知道他这调理说的哪方面的?你说着都调理了半辈子了,也没见调理好了,这水平啊,也就那样了。真心不怎么样。
十爷这几年,一半的时间在蒙古,一半的时间在来往于蒙古的路上。忙的都是些什么呢?反正是蒙古的马已经少了六成,一眼看去,真是遍地是牛羊。十福晋就觉得吧,跟了十爷大半辈子,就是最近这几年才过的像是人过的日子。说到底,还是更喜欢草原。觉得在那地方,呼吸都是顺畅的。
要说起这些年变化最大的,就要数十二爷呢。爵位不高,只是个贝勒。但实权却也不干嘛呢?管着理藩院。如今的理藩院跟过去可是不一样。过去只管着多少事务?除了蒙古事务之外,就是属国的事务。可如今呢?蒙古事务不再属于外务,而被归为内务,理藩院处理的就只是洋人的事务。如今来往的洋人多了,各国的都有!事一多,这权力就大了,也算是个红火人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孩子,别说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听说十二福晋提了几次,想要过继一个,这事不光要宗人府点头,还得万岁爷应承才行。也不知道将来是个怎么是个什么结果。不过这些王府里好似庶子都挺动心的,将这些爷们气的也够呛。为了一个爵位,这事连亲爹也不要了。
至于十三爷跟十四爷,这两位可谓是宗室之中无人能及了。十三爷就不说了,除了总理内大臣,手里还握着水师的兵权。十四爷呢,将九门提督给了弘旺之后,他就又会兵部,协力兵部事务。
反正算来算去,就连小二十四都算上,这些兄弟里就没闲人。过两年,这些老家伙都干不动了,这些下面的也都起来了。
再看看笑的一脸谦和,过来给众人敬酒的七阿哥弘晗,这酒下了肚子,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啊。
三个一般大小的皇阿哥,走在最前面的是弘晗。长相自是不用说了,瞧着清朗俊秀,嘴角常带着几分笑,这么乍一看去,那气质跟八爷很像。可只要一抬眼,一说话,又是活脱脱另一个四爷。四爷不光自己当弘晗,有一段时间,还专门把弘晗塞给老八,叫老八走到哪里都带着这孩子。八爷差点没叫四爷给他整疯了。刚开始是真不愿意,每天忙的顾头不顾腚,回家还得安抚福晋,自家的孙子三岁了都不认识爷爷,你说这事给闹的。我家的孙子我都没时间带呢,你把你儿子给我塞过来了,几个意思这事?带着带着,他倒是真变了主意。谁没理想抱负,谁还没在心里设想过,这天下要是我的,我会怎么去治理。那一套套的在心里隔放了多少年了,他都以为要永远藏在那个角落了只等着跟他一起,在底下腐朽了。然后弘晗来了,那些想法,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不对的,反正对不对的,他都倒给弘晗听了。怎么说呢?要说实在话,他是喜欢弘晗比喜欢老四多些。老四这个人啊,身上的棱角太分明,你就是怎么琢怎么磨,都觉得他那『性』子硌人。可弘晗跟他阿玛比起来,多了一些包容。他不会只觉得他阿玛对,也不会觉得你曾经这个失败者所有的东西都是错的。不过老四叫人觉得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他自己非常清楚他的确定是什么,然后还不回避这样的缺点。他自己改正不了,却极力的不叫后来者从他身上继承那一点。因此,他把儿推到了昔日的政敌面前,由着他去教导。听说,如今弘晗又被塞到了理亲王身边。理亲王是装病啊,耍赖啊,都没用。病了是吧,弘晗含笑在一边伺候着,给他王伯伺疾嘛,理所应当的。耍赖消极怠工啊,没事!就陪你王伯待着,只当磨炼心『性』呢。
传闻直亲王已经躲了。怕下一个带孩子的会是他。
真真假假的,都是兄弟们说笑话呢。不过说句不敢叫人知道的话,老四这么做,哥几个心里其实是挺舒服的。别看嘴上不愿意啊,这边推脱啊。可换个角度,就品出老四的意思了。老四是说,这位子只有一个,皇阿玛给了我了。可在我心里来说,换成你们任何一个,其实坐上来都肯定不是昏君。
没有什么比来自对手的肯定更叫人鼓舞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输给老四这种感觉其实还算不错的错觉。
当然了,他们对这三个小皇子,了解最多的也就是弘晗了。至于弘暧和弘畅,说句抱歉的话,他们不知道这两人一天到晚学的是什么。那些常跟这俩阿哥接触的小辈说了,这两人可能耐了,弘暧在他的宫里做了一个什么车,那车哐当哐当的,自己能走。说弘畅会变戏法,这个水那个水的,捣鼓捣鼓,就变了颜『色』了,还冒泡泡。
对于这些新奇的东西,如今已经没人敢随便说那就是玩物丧志的话了。但大多数人都在想着,毕竟是一样大小的兄弟,要不从小就叫区分来了,这长大了争起来怎么办?
老四是不是故意这么安排的,没人能知道。三个里出了一个弘晗,这就行了。剩下的哪怕是吃喝玩乐也没关系了。
皇上高兴就宠着吧。
可四爷对那俩孩子真说不上是宠,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两人也辛苦着呢。用他们的话说,他们学的那些比老七学的可复杂多了。
弘晗说要不咱换换?
两人都摇头,话是怎么说的:“这善变的东西不可怕,只要有规律可循就行。就怕那没规律的,琢磨不透,捕捉不着,就比如说人心!”
弘晗学的那是一门『操』纵人心的学问。
他们是这么解读的。弘晗对此嗤之以鼻,三人关起门来,常以贬低对方为乐。四爷和林雨桐常笑呵呵的听着,兄弟姐妹嘛,本来就是这样。
今儿弘晶照样,是最后一个来的。
这次不光是最后一个来的,来的时候还穿着一身皇子的装束,靛青的袍子银『色』的纹路,腰里是黄带子,满头的青丝编了一根大辫子。入秋了还拿着把扇子,就颠颠的进来了。她常在宫里做这个打扮,伺候的也愿意逗趣,一见她这样,就喊她十阿哥。
她也乐呵呵的应了。
先帝在外的那些年,这叫没规矩。如今这几年,有弘晶起头,林雨桐纵容,贵女们效仿这位十格格的人越发的多了。在外面常看见一些穿着男装的小姑娘,也都见怪不怪了。
弘晶这个更大胆,不光是私底下穿,竟然是堂而皇之的穿到了正式的宴会上了。
林雨桐就瞪她,刚要说话,就被四爷给按住了。
他特别好脾气,“过来,叫阿玛瞧瞧。”
弘晶得意的朝弘晗看了一眼,她穿的就是弘晗的意思,以前只有弘晗的身高最高,这半年她蹿高了,弘晗的衣服穿到身上,竟是合身的很。
四爷惯着闺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从一出生给取名字就瞧出来了,这位格格不一样。再加上今儿的是家宴,像是三爷这样的,家里的孙女都比弘晶大了,特别的宽容。四爷还没夸呢,三爷就说了,“好看!回头三伯叫人给你做了,送你一车新衣裳,咱们换着穿。”
弘晶眼珠子骨碌碌转,亲昵的谢了三爷,就蹦跶到四爷身边了,“您瞧瞧,可比您的儿子差?”
“不差!”四爷笑着接话,“瞧着比那些臭小子更俊俏。”
“俊俏有什么用?”弘晶嬉皮笑脸的,“您看哥哥们都忙着呢。三哥是恨不能抱着他的新种子去过日子,四哥在南洋都快成王了”
富察氏猛地抬头看向弘晶,这还是她这么些年头一次听到弘历的确切消息。
南洋?成王?什么意思?
那边弘晶却好似不知道她自己说了什么似得,继续往下念叨:“五哥就不说了,您差遣他差遣的最多”事实上是七爷的差事弘昼接管了,忙的都是不能叫人知道的事。“六哥如今跟着十六叔,泡在银行十天半夜的也见不到一面。七哥您是找了一堆的老师,八哥九哥您又给建了实验室,我呢?您给我什么了?就给了我一辆自行车”
“这都看不上啊?”四爷接话接的特别顺溜,“那你想要什么啊?”
“给我也找个老师。”弘晶抱着四爷的胳膊,嘿嘿直笑。
四爷就说了,勤学是好事啊。大家跟着都赞,说十格格多乖多上进。
然后四爷就接话了,“上进是好事那就跟着你十四叔学去吧。”
十四端着酒杯给愣住了,什么跟什么就跟着他十四叔了,他十四叔在兵部呢。您叫您闺女跟着想学什么啊?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弘晶三两步就窜过去了,众人只觉得人影一晃,十格格人家就站在十四爷面前了。酒杯给满上,双膝跪地正儿八经的拜师去了。
众人的心里就这么几句话:原来人家这闺女也不光是宠出来的,没瞧见那一身功夫绝对是下了苦功夫了。这爷俩是早就套好词了,等着大家递话呢吧。这是把十格格往兵部送呢?『乱』套了!。
反对的话都到嘴边呢,那边弘晗的敬酒也到了。弘畅执壶,弘暧端着酒杯,弘晗亲自送到手里。然后不要钱的奉承话就出来了。
哥几个一瞧,得了!给敬酒咱就吃了吧。
一代新人换旧人,属于他们的时代过去了,属于后辈的时代才刚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