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愣了半天,告诫自己不要多想。自己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真是无聊的很。还是去和孙大勇林虎他们闲聊去的好。这些女人们闲极无聊,什么事都能玩的出来,还是少去招惹她们的好。
中午时分,林觉兑现之前的承诺,要为众妻妾做一顿野外的烧烤。炉子架起来,木炭点起来,带来的肉串蔬菜佐料都是现成的。大周三司使换身为烧烤大师,开始烤串。撒盐的时候还特意学土耳其烤肉撒盐的那位兄弟,手呈勾爪之形,身子扭曲成S型,洒下一把风骚的盐粒。火焰升腾,肉香扑鼻,林觉烧烤的本事还是有些的,或者说这其实用不着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是林觉熟稔于此罢了。啤酒烧烤曾经是林觉在某一世的最爱,所以那一世他有个大肚腩,形象丑的像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大叔。
烧烤供不应求,就连孙大勇吃了一串之后也赞叹不已。偷偷抓了一大把去给周围的护院们吃。那些兄弟吃了之后便有了将手中干粮扔掉的冲动。
这一顿吃的众女齐声赞扬,连叫满意。林觉也心满意足。虽然满头大汗,烟熏火燎的,但只要她们爱吃,便也值了。林觉去溪边洗了一把,见溪水里那些鱼儿游来游去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于是心中一动,脱了鞋袜将一双修长的脚探入水中去。小鱼们蜂拥而上,就像是等待多时的饕餮客一般冲上来,围着林觉的脚丫子便开始啃咬。林觉只觉一股麻痒直冲脑海,整个身子都缩了起来,嘴里丝丝的抽着气。这感觉简直和做某件事有的一拼。
“原来这么舒坦啊,怪不得呢,这会得告诉采薇,这些鱼儿必须抓回去养在家里,后园鱼池之侧必须得有我一个位置。”林觉一边龇牙咧嘴的享受,一边想道。
午饭过后,众人围坐小憩。小郡主有午后小睡的习惯,虽来到山野之间,却也没有改变。吃了饭之后几名婢女在后侧支起屏风,铺上毡毯,罩起纱帐来,伺候小郡主带着林战歇息。这等富贵人家小姐的毛病林觉的其余妻妾是没有的,不过谢莺莺身怀有孕,今日登山已然有些疲乏,当下也用屏风围了简易的歇息之处休养。
其余人等坐在铺在草地上的毡毯上看着白云悠悠绿树葱郁的景色,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林觉注意到本来言笑晏晏的方浣秋似乎话少了许多,不再参与众人的话题,目光老是往隔着翠谷的北边山坡上瞄,不觉有些奇怪。于是趁着方浣秋起身去喝水的机会走到她身旁询问。
“师妹这是怎么了?今日玩的还尽兴么?怎地我感觉你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方浣秋忙道:“不不,我玩的很开心。师兄莫要多想。”
林觉道:“不对,你有心事。莫要憋在心里,有什么话连我也不能说么?”
方浣秋想了想,低声道:“浣秋是想起了爹爹罢了。”
林觉皱眉道:“怎地又想起了先生了,又伤心想念他了?”
方浣秋点头道:“本来是没有的,但适才我忽然想起了这西山不是我爹爹的坟所在的地方么?就在对面的北坡之上。想到这些,我便再无心玩乐了。”
林觉一拍脑门道:“哎,就知道会这样。我已经让孙大勇不要在北坡找踏青之处了,就是担心会引起你的伤感。但还是让你不开心的,这西山翠谷本就不该来。来到这里,又怎会不想起先生来。是我的疏忽。”
方浣秋忙道:“师兄别这么说,也莫要跟她们说,我可不想让大伙儿扫兴。你假作不知便好。”
林觉想了想道:“既然来了,我陪你去先生的墓上去看看吧。清明之后便再没来了,咱们去送些酒水跪拜一番。也许先生坟头上生了不少野草,也搭理打理,尽尽孝心。”
方浣秋喜道:“好啊好啊。”但旋即又摇头道:“不好,你是陪她们出来玩的,我怎好叫你跟我一起去。莫若我一人独去便好。”
林觉笑道:“何必说假话,你想要我陪,我便陪你去。你看看她们,一个个心情好的很,哪里有半点需要我陪同的样子。也只有师妹你需要我了,我索性丢了她们,跟你一起去。”
方浣秋心中甜蜜,林觉这话好像是说自己在他心里最重一般,这可胜过任何的甜言蜜语。于是嗔道:“我可不敢这样,公主郡主我可都惹不起。”
林觉轻声叹道:“你知道在我心里,没有什么郡主公主的区别。若论先后,你才是我第一个想要娶的人。以后可不要说这种话。”
方浣秋微笑点头。当下林觉去跟众人说了一声,说要陪着方浣秋去老师的墓上去看看。众女这才意识到方先生的墓就在山谷对面的山坡上。连说应该去扫一扫。孙大勇要派人陪同,林觉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他想跟浣秋同处一段时间,也不希望别人跟着打搅。于是乎收拾了些酒水之物和方浣秋下了山梁往谷中走去。
虽只是一座山谷之隔,但抵达方敦孺的坟墓所在的那片山坡上还是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方浣秋行动缓慢,山路又难行。加上两人再一次单独的行走在山野之间,免不了情话绵绵耳鬓厮磨一番耽搁了很多功夫。待抵达方敦孺的坟墓处一看,两人都傻了眼。方敦孺的坟头一片潦乱,杂草丛生,荆棘纵横。摆在墓碑前的清明时上的供品一塌糊涂。地面上散布着野兽的粪便,还有一只腐烂的野狗的尸体。很显然,这山坡上有野物出没,可能是为了争抢坟前供品撕咬起来,一只野狗死在这里。
林觉恼怒不已,恼火道:“早该修个石头坟的,师母硬是不让。瞧瞧,被野物毁成什么样子了。”
方浣秋忙道:“是爹爹的说的,他死了就黄土埋身,不用修葺什么华丽的坟墓。娘也是听爹爹的意愿行事。”
林觉叹息着将酒水等物摆在坟前,跪拜之后叹道:“先生一声清贫,潇洒自在,又何必拘于外物。回头我做主给您修好坟墓,免受野物打搅。先生要怪便怪学生便是。”
方浣秋也跪在一旁低声道:“爹爹要责怪师兄,便先责怪女儿吧,女儿也希望如此,不希望爹爹被野物打搅。”
两人磕头起身来,林觉挽起袖子开始干活。将野狗的尸体拖的远远的埋起来,再用随身携带的长剑开始除掉坟头疯长的野草和荆棘,休补坟墓上被雨水和野兽弄的坑洼之处。最后沿着坟墓一圈砍了一大丛荆棘围成一个大圈,防止野物进来。方浣秋在旁也跟着帮忙,两人忙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将乱七八糟的墓地弄的像个样子。
待直起身来之时,两人才惊讶的发现夕阳竟然已经西斜,时候已经不早了。
“浣秋,我们得回去了,还要赶回城中呢,采薇他们一定等的着急了。没想到整饬这些这么费时间。”林觉笑道。
方浣秋因为忙碌,脸上红扑扑的,鬓角还沾着一根青草。点头笑道:“师兄可辛苦了。满头大汗的。”
林觉笑道:“这算什么,这是应该的。先生也是我的岳父,我当尽兴尽力。效半子之力。”
方浣秋抿嘴微笑,心中欢喜。两人整理衣衫,叩别方敦孺之幕,沿着山道往谷中行去。
夕阳西下,天高云淡。微风轻吹,四野碧翠,景色甚是迷人。两人心情都很好,边走边说话。忽然间,方浣秋看到下方山谷之中似乎有一大群的人影在岩石树木之间出没着。
“咦?难道他们下到了山谷里等着咱们不成?看来确实是等不及了。咱们出来的太久了。”方浣秋笑道。
林觉闻言一愣,顺着方浣秋的目光看去,果见不少人在山谷下方的绿树岩石之间慢慢的移动。林觉眯眼看了片刻,皱眉道:“不对,他们是往山上去的,绝不是咱们家的人。而且这人数……似乎有两三百人之多。咱们哪有这么多人?”
说到这里,下方人群之中不知何物在夕阳下一闪,一道金光刺眼。林觉悚然一惊,吸了口冷气,一把将浣秋拉住,缩在了一株大树之后。
“师兄,怎么了?”方浣秋惊慌问道。
“有古怪,那些人带着兵刃!怕是……怕是……来者不善。”林觉冷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方浣秋也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林觉如此紧张的样子,脸色发白,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往下流着汗。在她的印象中,林觉很少会如此失态。
林觉没法不紧张,在意识到那是一大群带着兵刃往南边山坡上攀爬的人之后,林觉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是针对自己而来。否则在这荒山野岭之间,为何会出现这么一大群的人,为何会带着兵刃前来。这一次出来游玩,林觉本警惕性已经很高了。孙大勇带着家中七八十名精干护院全程保护,事前也没有宣扬。就是怕安全上出什么问题。林觉也想过这么做的安全系数有多高,会不会出问题,林觉也并没有觉得很踏实。但是他终究还是没能敌过妻妾们热情期盼,说白了,他自己其实也存了侥幸之心,被这一个多月的安静迷惑了眼睛。
现在看来,问题很严重。这些人的人数众多,明显是有备而来。自己的侥幸之心很可能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对方大批人手前来,想必是要将自己全家都灭在这里。他们的身份用脚指头也能想出来,必是吕中天和淮王府中的人。也只有他们才能在不调动兵马的情况下抽调出大批人手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