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城的十万大军在南宫离一声令下,全部开拔。
玄祖修为以上的将帅,各凭本事,御风而行,空中尽是“唰、唰、唰”的乱响,而玄宗之下的官兵,几乎是清一色的乘坐在造化城所研制的飞腾云上,那飞腾云尽为朱红之色,十万大军过去,漫天都是如火如荼的云彩,遮天蔽日,声势极为骇人。
明明是大白天,大军过处,地上的人还以为是黑夜来了,待到仰面看时,无不悚然变色!尤其是那些凡人,早已经吓得脚软腿麻。
有些好事的散修,以及与造化城交好的术界门派,看见这等声势,知道是南北大战已成定居,也都飞了上来,请求加入造化城的大军。
对此,南宫离的态度自然是多多益善,照单全收。
因此,大军刚飞了五千里,人数便从十万增加到了十二万,飞到一万里的时候,便增加到了十五万。
大军原本一共分为三部,分别是前军,统帅为南宫不退,中军,统帅为南宫安如,后军,统帅为南宫坚守。顾名思义,前军不许退,中军要安如磐石,后军要坚守待命。
至于新来的人,因为数量太大,被另外编成了一军,起名叫“别部”,由南方大陆的术界大门派御灵门木不摧作为统帅。
木不摧出身名门之后,祖上是大名鼎鼎的御灵木家,其本身修为已经达到玄王次阶,算得上是术界的强者。
南宫离、梁玉夫妇坐在中军内最大的一朵飞腾云上,身前,两杆朱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一面旗帜上写着“南宫”二字,另一面旗帜上则写着“造化城”三字,他们身旁站着中军统帅南宫安如、传令官南宫神行,后面站着他们的女儿南宫兰儿。
十万大军,正在飞行,忽听高天之上,一道响亮的嗓音,如同钟鸣一样,喊道:“南宫兄,且慢行一步。”
南宫离听见,当即看向梁玉,道:“是白衣相侯陈义行。”
梁玉道:“他来无非是劝架的,事到如今了,劝也不听。”
南宫离道:“那见他不见?”
梁玉道:“话可以不听,人还是要见的,白衣相侯的面子不能不给。咱们也顺便听听他对辛归烁机关城的评价,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夫人所虑极是。”南宫离当即对传令官南宫神行说道:“传令全军,暂且停止前进,休整片刻。”
“是!”南宫神行立刻去了。
南宫离仰面传音:“陈兄,南宫离在此,请下来一叙。”
“好。”话音刚落,突然有一道白光闪现,一个男子蓦地立在南宫离和梁玉跟前,笑吟吟道:“南宫兄,夫人,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南宫离和梁玉也都双手还礼,言语十分客气。
南宫兰儿一直听说白衣相侯陈义行的名声,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本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谋面,当即凝神打量起来。
只见那陈义行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生的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长发简束,垂至肩下,三缕长髯,飘于脑后,一身白色麻衣长袍,无风自动,显得潇洒倜傥,真如神仙一样的人物,不禁暗暗生出好感来:“这应该是个好人。”
只听南宫离问道:“陈兄,多年不见,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
“哈哈……”陈义行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道:“南宫兄又何必明知故问?在下此来的目的,贤伉俪岂会不知?”
梁玉道:“陈侯爷,你要劝我们夫妇罢兵对吧?”
“是的。”陈义行道:“特为此来。”
“那是不可能的。”梁玉一口回绝,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兵发半途,哪有退兵的道理?更何况,军中还有五万的别部,大家一鼓作气,斗志昂扬在,这时候让他们撤军,以后我们造化城的名声还有吗?陈侯爷请回吧,这次事情,与您无关,你最好是不要掺和。”
“我也是四大诸侯之一,贤伉俪也是,怎么能说这件事情与在下无关呢?”陈义行神色凝重,道:“南宫兄,夫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格局早已稳定,造化城和机关城突然妄动兵戈,实在是不祥至极!术界万一为此刀兵四起,皇族、反王、诸侯将无一幸免,届时,该如何收场?”
梁玉道:“收不了场又怎样?反正我们问心无愧!事情,又不是我们造化城引起来的。”
“东方兄还在机关城劝说辛归烁罢兵。”陈义行说道:“在下来,就是劝贤伉俪的。不如两家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梁玉一听东方冲,不禁恼怒,道:“那个东方冲怎么不来造化城?”
陈义行道:“他在劝说辛归烁啊。”
“他是心里有鬼!”梁玉骂道:“这个青眼猴子,南北大战,他有一半的责任!”
陈义行愕然道:“此话怎讲?”
梁玉说道:“当初我女儿离家出走,东方冲知道了我女儿的下落,却不来造化城说给我们夫妇听,反而去了机关城,结果辛归烁那老黄毛的儿子,小黄毛辛藏癸就出来追杀我女儿,亏得有好人搭救,杀了小黄毛,要不然,我现在还能见得着我女儿吗?陈侯爷,你说东方冲有没有责任?”
陈义行还不知道这里面又牵扯了东方冲,不禁诧异道:“还要这种事情?”
南宫离道:“可不是嘛,要不然,为什么我们夫妇会执意起兵呢?陈兄,你就回去吧,不要管我们,我也不求你能帮我的造化城,只要你两不想帮,我就感念你的大恩大德了。”
陈义行是玄门相脉高手,一身相功,兼练相术,修为在四大诸侯之中,排名第一,察言观色,观风望水的本事尤其出神入化,他看着南宫离和梁玉的神情,已经知道二人是铁了心要开战了,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二人劝退的。又想起自己在南北奔波的路上,遥遥望见天底下杀气四起,云诡波谲,情知是天下大乱的兆头,此乃定数,非自己一人之力所能阻挡。
念及此,陈义行叹了口气,道:“可怜百余年承平世界,即将毁于一旦啊。此一役,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多少人伤,术界经此大难,不知道要毁掉多少精英!罢了,罢了,我还是回我的天机城吧。南宫兄,此次别后,我不会再来劝你,可是大战难免有所胜负,陈家与你南宫家,世代交好,你若有事相求,可来天机城。”
“多谢陈兄!”南宫离十分感激,冲陈义行拱了拱手,道:“但愿兄长能独善其身!”
陈义行又叹息了一声,转瞬便化作了一道幻影,忽的凭空消失不见。
南宫兰儿瞧见陈义行这等本事,不禁咋舌不已。
梁玉也对南宫离说道:“陈义行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假帝的境界了吧?”
所谓“假帝”,顾名思义,是指假的玄帝,因为玄皇到玄帝之间,虽然只有一个级别,但其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古往今来,术界之中,所出的玄帝,基本上都是屈指可数,历代玄帝的名字,术界中有所见闻的人都能说出名字来,可见人数之少,修炼之难。而自从八百年前,元帝和酆都大帝一起消失之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玄帝出现过。
有人说其实术界还有玄帝存在,只是在沉寂之中,或者故意隐匿不出而已。
而假帝,就是超越了玄皇终阶大圆满的修为,却还不是玄帝。
听梁玉这么说,旁边的南宫安如和南宫兰儿都惊得脸上变色,南宫离却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如果陈义行真是修炼到了假帝的境界,那他就是术界第一人了,还做四大诸侯干什么?”
梁玉道:“未必不可能。他可是当年元帝陈元方的儿子。要说这世上,谁最有可能修炼成玄帝,我首推陈义行!”
南宫离道:“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走吧。再飞三千里,便是永治国的地界了,咱得想办法,从永治国南方之城永乐城炎上那里借道,否则,这十万大军可不好过。”
梁玉点了点头。
南宫离对南宫神行说道:“传令全军,再继续前行两千五百里,然后修整!”
“是!”南宫神行飞速去了。
却说那陈义行一闪而逝,正待远去,忽然间“咦”了一声,道:“原来他也在军中。”说罢,瞬间出便现身在了别部大军统帅木不摧的跟前,那木不摧吓了一跳,喝道:“来者何人!?”
陈义行道:“白衣相侯陈义行。”
木不摧更加吃惊,却慌忙行礼,道:“原来是陈侯爷,恕晚辈无礼。”
陈义行道:“你跟着造化城的大军,前往机关城参战,可想过生死?”
木不摧道:“晚辈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知道富贵险中求,这等天下大事,不参与其中,如何能在术界的青史上留名?”
陈义行道:“我刚才见过了南宫离,本待要走,可是无意中瞥见了你,见你的面相不佳,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因此特来相询。”
木不摧素知陈义行相术无双,说一不二,当即惶恐道:“侯爷可有解法?”
“最好的解法便是不参战。”陈义行道:“但是你既然已经是别部大军的统帅,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了。也罢,你木家祖上与我陈家祖上渊源极深,我不能见死不救,特赐你一张符箓,你藏在身上,危机的时候,可以保命。”
说罢,陈义行临空虚指,木不摧只觉得胸前、后背同时炙热难当,刹那间又清凉无比,而陈义行则已经幻化成影,迅疾消失不见了。
木不摧呆立当场,忽见南宫神行前来传令行军,才缓过神来,催动大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