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这会儿,太阳早已隐没在山里,而整个湖面又会映照在大山的阴影里。
迎着湖面吹过来的寒风,就像是一把把刀刮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草地上凡是肉眼所及的地方我都不会放过,除了几个和刚才相同的空栅栏以外,就没有别的发现了。
栅栏在路段上的分布也很均匀,每行走一段时间就会有栅栏的出现。而且形态都会大致相同。
再次下去看,除了刚才的发现也是一无所获。
正在我以为这里是荒山野岭地时候,却是看见了远处有攒动的东西。
“百里赦,你看,那是什么?”从我的这个视角出发,在很远的地方,几乎是草地和天相交接的那处,像是黑蚂蚁,没有什么阻碍视线的东西才会得以看见。
刚才还因为躲避寒风而弯腰的百里赦现在用力地直起身子,因为隔得太远,所以很费力才找到我所说的那一处。
就像是一条黑色的长龙,蔓延在天际,偶尔散开,又像是几只大雁。
但大雁这个得排除,那么冷的天,这时候才往南估计得冻死在寒风中。
“下去看看。”百里赦将小船往右划动,停岸多次,已经轻车熟路了。
上岸是我十分不情愿的事情,因为被寒风吹到的面积会加大。
“走我后面。”
我听话地贴着他走,这样要稍微暖和一点点。
草地上都结了寒霜,白露露的一片,这气温应该是冬天才会有的。
那一条长龙,所幸不是往更远的地方走,而是沿着天际的那条线一直向前。又经过了两个同样的栅栏。
“会不会是专门关押那东西的?”现在还相隔较远,分辨不清楚那一条长龙是由什么排列而成的。
百里赦摇了摇头,“嗯,也许吧。”
再走近一点,我的心情就复杂了起来,因为那一条长龙,并不是什么动物,而就是人。
有些兴喜是因为有人家户的地方就有吃的,不用再饿肚子,那么冷的天应该有暖炉,没有暖炉,热炕也行,现在就算是给我一堆柴我都能用钻木取火给弄出一堆火来。
实在是太冷了。
那些一直向前而行的人,好像并没有发现我们。细看他们的穿着,更是吓了我一跳。我跟百里赦的薄衣长衫已经算是穿的少的了。
他们竟是更离谱,短衣短袖,而且几乎都是麻布衣服,材质粗糙。
这下我便是高兴不起来了,他们那么能抗寒的话,肯定是没有能够暖身的东西。
在距离大概还有十米远的地方,百里赦止住了脚步,拉着我也一起停了下来。
“怎么?有发现?”
他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没有什么发现,才不能贸然前进,我们在这里看看他们往哪里走?有什么武器?那么多人,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有见到一座房子。”
队伍里有大人有小孩,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全都颤颤巍巍的,但是手里边并没有武器。
“也许我们能够去问一问。”他们除了衣着怪异,行为举止怪异,和我们也没有别的异处了。
那一个排列少说也有五六十个人,但也没有见到他们交头接耳,就像是木头人一样向前。
“你说,会不会也是像上一个村子一样,领头的那个人才是有自主意识的人,后面的全部都是跟着头干事?”
“现在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
他们就要走出我们视线范围了,我本来是想上前问问的,结果被百里赦给拦住了。
这里面没有像草丛一样的藏身之处,我们两个就站在那里,他们也没有发现,亦或是说发现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他们看上去就像是翻着死鱼眼睛的丧尸,但是眼睛除了没有神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异处。
而且丧尸的行动能力很差,一瘸一拐的移动也相当的慢。不像是面前的这些人,虽然步履蹒跚,但好歹行走的姿势也不怪异。
“好不容易找的人,我们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看着他们渐去渐远的背影,本来以为的一线希望也灭了,少说也有一点不甘心。
“他们还会再回来的。”百里赦平静的语气带着肯定。
“你怎么知道?”
百里赦看着我,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儿,清澈的眼底映出一脸懵逼的我。
我们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他们渐渐变小的身影又渐渐放大。
“果然回来了。”我低着语气,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跟百里赦汇报。
就算是行走了一圈过来队伍也没有乱。
“真是奇怪,穿的这么少,在寒风中行走也不哆嗦,大人走也就算了,小孩也跟着受罪。走来走去,也没有什么目的性。”
“我倒是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仪式。”
仪式?各种恐怖的宗教仪式在我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带着小孩,难不成要把小孩放了血祭祀?
当然这也是猜想罢了,百里赦不说,我也想不到那去,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看见他们嘴里,慢慢地动着,好像是念着什么东西。
“所以我们现在过去可能会被他们当成异类所排斥,他们五六十个人要杀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百里赦平静地分析着。
“刚才他们是没看见,我们站在这里那么大的目标,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会不会……”我不免的担心起来,被异族排斥是很可怕的事情。加之百里赦所说的他们现在在举行仪式,指不定就把我们两个杀了,放血拿去献祭。
“不会的,他们刚才是看到我们了,只是专心自己的事情罢了。只要我们不伸出枪支,他们应该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嗯,这一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
“那万一他们要对我们怎么样呢?”
“跑。”
我本以为那些人是要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的,走到一半却是90度转弯了,队伍并没有乱,队伍中间90度的角也一直保持着90度。而且每一个人的间距也不多不少。
他们转弯之后,队伍笔直了,走在第一个位置上的人,突然双膝跪地,一个躬身,脑门贴到了泥土上。
紧接着身后的人也全都跟着他的模样,双膝跪地。他们这是在拜天?因为他们的前面什么都没有。
他们保持着跪姿一直没有动弹,就像是跪在风中的石头。我站在原处都觉得腿酸,更别说他们的身子弯曲得那么厉害。
也许是他们每天都这样,才会有如此毅力,一动不动。
正在我纳闷儿他们要等多久才会起来的时候,远处好像走来了一个人。
隔得太远,也只能看见轮廓。光是看轮廓也知道是两只脚走路,但是怎么上半身不太一样呢?
光是看上去感觉脑袋很大,手里边也拿了一根像是棍子一样的东西,走一步,棍子“啪”地撞击地面一下。
而且一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跪拜的两个人那么高大的身体,看样子应该是一个男的。
我凝神聚气,恨不得现在用元气开通五感。
他走的并不着急,一步一个脚印,仿佛是要用自己的脚步来丈量这片草地的宽广。
越走近了,我才注意到他和平常人的异处,从肩部以下的都跟平常人一样,但是这头根本就不是人的脑袋!而是马!
马的长脸,马的大鼻孔,马的鬃毛,马的红棕色。这……压根儿就是一个怪物,难怪这五六十个人要给他一个行跪拜礼。
他手中的棍子看起来也并不寻常,有点像是和尚的法杖。而且五六十个人当中就只有他穿着白色的毛大褂,衣服双面都是白色的绒毛,看上去很暖和也很臃肿。
我凝神聚气,觉得随他而来的寒风都要凛冽一些。我们仍旧站在原处,不知道,他看到我们没有,径直走到了跪拜的那个人面前。
他用法杖轻轻的敲着地面,法杖上面的银饰就像是风铃一样,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银铃般,的声响。
之后他又伸出手,轻轻地摸着面前跪拜人的脑袋,他的手和正常人的手是一样的。
被摸脑袋的人,就像是从石头又重获新生一般,站起了身子,低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那个怪人因为有一颗马头,脖子比一般人的脖子长好几倍,所以看上去那个跪拜的人又小又弱又瘦。
怪人慢慢地,就像是刚才他不慌不忙行走过来的速度,挨个给他们摸着头。站起来的人就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变得自由,队伍也渐渐的消失,大家都各自行走了,不过活动的范围,也只有那么点儿大。
摸完了最后一个人的头,怪人直起身子,看向了我们这边。
我们和他大概有十米的距离,因为他的眼睛十分的大,就像是黑色的宝石一样,我们站的那么远,眨眼闭眼都能看得清楚。
他好像是在分辨我们是敌是友,当然我们也在分辨他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长时间站立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我们和他对视很久,他像是终于判断好了,一步步慢慢的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