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明知道真相还是不愿意去捅破。
百里赦不愿意让我去窥探他的前世那我就当作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过去了一年了,当知道一年前就已经去世的亲人还活着的时候,内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揪住了。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自从发现了六婆子和奶奶有很多相似之处后,我就经常跑到厨房。
这里的厨房装饰是很古老的那种,有那种需要生火的土灶台,每日里我就帮六婆子生火。越是看她就越是觉得像奶奶,虽然容貌确实不同,但感觉错不了。
“夫人……”老是被盯着看,总还是有些尴尬的,不只一次,我对着六婆子发呆了。
我缓过了神,收回了自己的眼睛。
“夫人,有心事?”
“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你想到了故人。”
“我看您这几日发呆得厉害,是阳间的吗?”
“恩。”
“夫人现在算是半个凡人,只要你想回去,很容易的,只要百里赦大人同意,回娘家探探亲又有何不可?”
“她已经不在阳间了。”
听到这儿,六婆子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既没有安慰我,也没有将眼神别过去,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没关系的。”只是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那她现在在阴间咯,那就更容易见到她了呀。”六婆子就像是佐贺的超级奶奶,永远乐观,永远想得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真的像是她说的,我现在肯定不会那么惆怅了,只是摇了摇头。
“你说她不在阳间也不在阴间?”
六婆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她……魂飞魄散了?”
灰飞烟灭倒还是没有,我也不知道现在她具体处于什么情况,或者说就像是南无府邸里的那把古琴女鬼一样?生活在阴阳裂缝里边?
我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将旁边的柴火又递了进去。
六婆子见我不再开口,也理起了手中的事情,。
“我记得在翰冰濂有一种花,在月圆之夜,将花和死者生前的信物放在一起,不管在何时何地,只要是还尚未投入下一世的轮回,只要是还没有魂飞魄散,就能回去。”
还有这样的生物?看着六婆子仍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我对她说的将信将疑。
毕竟我重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就算是起尸反魂那都是死者还没有过头七,现在面对的可是死去了一年多的人。
“我怎么都没有听百里赦说过呢?”脑袋里边想着,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出了口。
“那是,百里赦大人肯定不想让您去冒险啊,毕竟翰冰濂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六婆子说着又继续加了一句,“当然,作为鬼怪就是更加进不去了。”
“何出此言?”
看着六婆子一脸的神秘,将手中的事情放下,凑近,压低了声音,“据说驻守在翰冰濂的全都不是常人。”
哦?还有比冥界的魑魅魍魉更可怕更神秘的东西?
那就算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六婆子作为一个在冥界里边常年煮饭不外出的人怎么会了解这样的事情呢?
不过,信不信是一回事儿,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那你说说,翰冰濂这在什么地方?”
“南水湾,我只知道这种花喜热喜湿,以前生长在南海,不过现在好像在南水湾。”
冥界通讯并不发达,而且六婆子足不出户,怎么就连现在的情形都摸得清楚了?
虽然再玄的事情我都遇到过,不过就六婆子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是不足以让我相信的。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再也没有当初的鲁莽与冲动了,在做事之前还是会冷静思考一下,事情的可行性的。
突然,四周“轰隆隆”地响了起来,我是坐在小板凳上的,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而六婆子站着,此刻踉踉跄跄的拐了几下,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锅子里的汤瞬间翻涌了起来,就像是有汤勺在里边搅拌一样,灶台上的几只碗也摔了个粉碎,渣滓溅起弹打在了我的腿上,扎得生疼。
一瞬间,我感觉大地就要裂开了。
第一反应是地震了吗?冥界虽说是没有在阳间的,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同一个维度,地球上的生物在这里能够生长,那么地球上的自然灾害应该也会爆发?
震动停止了,“轰隆隆”的响声也只变成了“嗡嗡”的回响。
六婆子这才一手撑地,一手撑腰费力地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六婆子在这冥界里也算是过了点年头的,她了解的自然是比我更多了。
六婆子一脸的惊恐,好像还没有缓过神来,“我记得……我记得这样的响动还是上次冥界大战,冥王被奸臣所害的时候才有过一次的。这……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厨房在庭院偏远的一角,可即便是这样,我也听见了从外面传进来的尖叫声。
庭院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霎时站起了身,也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渣滓,一脚下去踩得“咔叱”直响。
“夫人……”
我没有再理她,刚掀开厨房的珠帘,便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灰暗的天空呈现出了紫色,在正中间竟然形成了一个云涡!还在不停地扩大着,旋转着,像是河流中的水漩涡。
而庭院中竟然有很多身形高大,血肉模糊的骷髅在追赶着下人。他们的身高是正常人的两倍,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正常的皮肉,全都像是活生生地被剥了皮,肋骨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空气中,竟然还在上下起伏,好似他们还有呼吸,心脏还在跳动。
血淋淋的骷髅,骨架是完整的,所以并不阻碍他们前行。每向前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了一个恶心的血印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儿,没错,就像是烈日下尸体暴晒之后的那股腐臭加上一股老窖里边久久泡制的酸水一般。
“夫人,快进来。”不知道何时六婆子将脑袋也钻出了帘子,看到这幅场景,忙拉着我的衣袖,将我往里边儿拽。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些血尸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刚才都是好好的,完全没有预兆,庭院里也没有什么防备。
跟着六婆子再次走进厨房,她伸手将窗户上的纱帘撩了起来,透过窗,能够将外边的情况一览无余。
庭院里的下人四处乱窜,但怎么跑得过血尸,毕竟血尸的腿长都是正常人的两倍,他们三步并作一步,几下,就追上了前面的亡命之徒。
他们面颊之上并没有五官,而都是被黑色的窟窿代替,下巴像是悬挂在脸颊之上,一张一合,这才是真正的血盆大口。
原以为他们会扑咬追上的人,没想到他们只是将其扑倒,然后再用大脚踏在下人的身上。
在下人的身上留下几个大大的血脚印之后便扬长而去,继续追杀剩下的人。
在我还没有明白情况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被踏过的人开始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挣扎,背上的衣物开始呈现焦黑色,不久便灼烧了起来。
最后整个人竟然都化为了一滩血水,与大地融为一体,我不寒而栗,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怪物身上流下的血水竟然可以像是硫酸一样腐蚀肉体,而且我敢保证这种酸性的强度并不弱于硫酸。
不仅仅是人,就连被怪物踏过的草坪上边儿都是他们巨大的焦黑印子。而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他们并没有眼珠,到底是靠什么器官来判断人的方位?
本以为大难不死,劫后逃生,必有后福,没想到竟来了这一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可真真正正是府邸的多事之秋。
我和六婆子藏在厨房里边,即使是在较偏远的角落,我们人仍旧是屏着呼吸不敢出声。
但庭院里面的人越来越少,血尸一时失去了所要追捕的猎物,于是直直地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看着他们一路跑,一路从身上抖落着大块大块的血肉,我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已经竖立了起来。
“快,夫人!”这个时候还是六婆子先反应过来。
厨房是没有门的,只是用一扇珠帘与外界相隔,所以以这血尸的速度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被腐蚀的人。
看着六婆子吃力地搬动着厨房里的实木桌子,我这才反应过来去搭把手。
这桌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不过在绝境之处,人的能力也是不可估量的,眼看着血尸就要跑过来了,我们连忙将桌子翻转过来抵住了与外界相通的唯一一扇门。
正因为是唯一一扇门,在把血尸堵在外面的同时,也将我们困在了里边,我们想要逃生就必须经过这扇门,现在的我们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有战斗力都还好,不过我们两个除了六婆子能够将锅勺抡得快一点而外,一点战斗值都没有,现在我们就只有在这里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