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身边的一切十分陌生又诡异。
整个空间十分昏暗,没有一盏可供照明的灯,潮湿的地面,腐烂的水草发出阵阵恶臭,血腥味夹杂在一起,充斥着我的鼻息。
这不禁让我回想起了上次被曼莎用刑,看着门口,我生怕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四肢酸麻,又是这样,被绑了。
和百里赦一样,我被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绑在了柱子上,只是脚下没有雪水池子,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后脑勺还有些隐隐作痛。
我还在浮狱里?百里赦还有大家应该都平安回去了吧。
比较一下,虽然我被抓了,但鬼王和大家都被解救了,还是挺划算的。
我已经脚掌发软,不能正常站立,又不能坐下,铁链死死捆住我的手臂,身体一软,就瞬间将我吊起。
生不如死。
双手渐渐地已经失去感觉了,思绪很杂乱,一会儿闪现出奶奶,一会儿又看见百里赦,蔡琳和陈猛也对着我招手……不过视线模糊,我不知道这些是我意想的,还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闪现出两个黑衣人。
走近我才看到他们脸上的黑色面纱,戴着黑色手套,还有手中拿的铁盒子。
模糊间,他们从铁盒子里掏出了什么?
白白的一团,很小,我强撑着身子,眯着眼睛,努力分辨。
白色的团子分明在他们手中蠕动,像蛆一样。
一条两条……黑衣人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捧着手中令人作呕的蛆虫。
黑衣人渐渐走近我,把蛆虫放到了我的肩上。
湿乎乎,凉幽幽,瞬间一身鸡皮疙瘩冒起来,虽然手臂麻木,但我还是能明显地感受到,蛆虫在我身上缓慢地蠕动着。
突然脖颈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被咬了。
我侧头看着肩膀,那一团团白色咬开我的皮肤,正在死命地往里钻,剩在外面的还有半截身子了。
胃里早已翻江倒海,“呕呜……”从村子回来,我就没有吃过东西,吐出来的估计是昨日里在屠罡房里喝的半壶茶水。
像是在死命挽救一般,我鼓起腮帮子,对着这些蛆虫吹气,想要把他们从我的肩上吹走。
“哈哈哈……”面前的黑衣人双手抱在胸前,像是看戏一般,嘲笑我的做法。
我顾不上看他们,只是吹着,吹到我大脑缺氧。
蛆虫还是完全进入了我的皮肤,在肩上鼓着一团一团的,像是长的一片片的大疙瘩。
“啊……”蛆虫在我的血管里游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汗水从额头上冒出,流到眼睛里也无法伸手擦拭。而面前的黑衣人越是看我挣扎就越是开心地笑,几近癫狂。
疙瘩越来越大,仿佛要撑破我的皮,就像是晶莹剔透的血泡,我真想伸手去挠他,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掐破。
又是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蛆虫开始从我的皮肉里钻出来,就像是用刀子将皮肤挑破一般,刚才白乎乎的一团,现在体积放大了好几倍,全都是血泡。
终于全部钻出,一个个肚子胀得很大,瘫在我的肩上不再动弹。
这时两个黑衣人才停止了笑声,走到我面前,将肩上的蛆虫一条一条又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子。
肩膀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冒着鲜血。
将铁盒子关好以后,黑衣人拿出一瓶药水,用棉签沾湿涂抹在我的肩上,凉飕飕的,很快痛感便消失了。
侧头看看血窟窿也开始愈合了。
这时感觉手臂一松,整个人已失去重心,瘫倒在地上。
“砰”牢笼的铁门被关上。
我蜷缩成一团,地面就像是一个大冰块,冻得我瑟瑟发抖,只能用体温尽量将自己捂热。
下意识地摸了摸兜,三件阴物都还在,还在就好。
真累呀,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砰砰砰……”急促的铁门声将昏昏欲睡的我惊醒,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我内心渴望见到的是敲着铁门的百里赦,他提着宝剑,杀红了眼,将铁门一脚踹开,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现实总是很残忍,我也知道,昨天见到的他可能是最后一面。
从铁门的小窗口中,我只看到了一双眼和一层黑色的面纱。
“快吃点东西,好好养着身体。”黑衣人推门进来,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过来将我扶起。
盘子里装的是一壶莲藕排骨汤和一碗白米饭。
肚子早已饿得失去了知觉,我不想吃,只想用手捂一捂汤罐。
“吃点东西吧,现在能让你暖和起来的只有食物了。”对面的人带着善意好心提醒,不过就是因为他的这一身黑衣,让我想起了放蛆虫的那两个人,没有一丁点的好感,甚至还觉得恶心。
黑衣人又将筷子拿起递到我面前,我没有接,他也径直放下。
伸手将黑纱扯下,是冥界里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吗?一个一个的皮肤都又白又嫩。
什么话也没说,拿起旁边的勺子,盛了一勺汤,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就喝下了。
喝完了还舔了舔嘴,这是在用肢体语言表达,这碗汤有多好喝吗?
“没有毒,姑娘,你放心吃吧。”
看着这热气腾腾的汤,又看了看他享受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好像感觉到饿了。
端起白米饭犹豫了一下,直接将汤罐放到面前,拿起勺子便盛了一口到嘴里,这可能是近来几天最享受最暖和的时刻了。
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刚才放蛆虫咬我的时候,我都忍着眼泪,这下却被面前小小的一碗排骨汤给催泪了。
眼泪像珍珠一样,一粒一粒掉进碗里,我吸了吸鼻子,又盛起一勺,放进嘴里。
真好吃,天寒地冻的,没有什么东西可御寒,吃完了这盘子菜后,身子竟然暖和了起来。
黑衣人见我将汤喝得一滴都不剩后才把面纱戴上,端起盘子,走了出去。
牢房里空荡荡的,一张石桌,两只石凳,一张石床,一根柱子,以及柱子上的锁链,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青色发黑的石壁上只有门是唯一的通风口。
牢房里空气沉闷污浊,不知道现在百里赦伤好得怎么样了?他会回来救我吗?也不知道府邸的人都好了吗?
我将脚蜷在了凳上,双手环抱着,如果我粗壮一点,就蹭他们进来送食的时候打伤他们逃跑:如果我勇敢一点,可以咬舌自尽,一了百了。可我既不粗壮,也不勇敢,除了像药材一样活着,还有什么别的能力吗?真是恨透了自己的软弱与逆来顺受。
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第二个人像我一样特殊,像我一样倒霉?
一片死寂,可能是太无聊了,我贴着墙仔细听,好似有外面积雪融化的声音。
黑衣人没有再来了,我躺在石床上,忍着寒冷,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好,并没有被冻醒,可能是吃了晚饭补充的体力。
我是在铁链声中醒的,刚睁开眼睛,两枚黑影就将我抬起,狠狠甩在柱子上,很快,铁链又重新缠绕在了我的身上,黑衣人力气奇大,我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又是那个铁盒子!
“不!”就像是恶梦一般,白色的蛆虫又放在了我的肩上,在急剧的疼痛中,我不敢转头看。
又是钻进了我的皮肤,游走了一番后,破皮而出。
这不亚于古代凌迟的酷刑,为什么要折磨我,是用我的血来养虫子?
一阵折磨后,我还是蜷缩在地上。
细细算来,这才是在监狱的第二天,我就觉得已经孤独地度过了整个世纪,在这里思绪早已涣散了,此刻居然想到了被宙斯绑在高加索山悬崖上的普罗米修斯,被恶鹰食取肝脏,第二天肝脏又会重新长起来,继续受折磨,我这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被抓起来,我就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血源,只要我还活着。怪不得,昨日的黑衣人要端来补汤,这不禁让我想到驯服囚犯的方法,就好比打了他一顿再给他一颗糖一样。
想着想着,又用手摸了摸兜,没有想象中的坚硬的触感。
嗯?阴物,我的阴物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啊。
难道是我昨天睡着的时候,有人进来给我拿走了。
正想着,黑衣人就端着盘子进来了,难不成就是这个,巴掌不打好人,昨天他一脸的温柔,让我防备心低了,竟然睡得像死猪一样,被人搜了身都不知道。
被夺走的阴物应该也是拿不回来了。现在我不能任由他们摆布,就算是被饿死也不要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吃一点吧,这汤里含了补药,会很快恢复你的精力的。”
恢复了就更好为你们提供血液了,我在内心默默地想着。
黑衣人又扯下面纱,然后开始脱他的黑衣服。
等等,这是干嘛?
我防备着看着他继续脱掉裤子,所幸里边还穿着,不过也奇怪,里面居然还是黑衣服黑裤子。
“你快吃吧,吃完了套上衣服出去。”
嗯?什么意思,这是要放我走吗?我狐疑地盯着他。
“百里赦大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怕厄刹用你来威胁他,你一会儿跟着端着盘子出去,会穿过大厅,走出大门,百里赦在那儿接应你。”
我有点不敢相信,百里赦昨天还是那副病态,怎么就这么鲁莽,万一失败了,不仅是我,他也难逃。
吃过饭,我还是按照黑衣人说的,套上了衣服裤子。
“不要东张西望!”走出牢房,黑衣人低声跟我说了一句。
原来不只是我被这样对待,这道路两旁的全是被绑在柱子上的,他们或是蜷缩在地,或是正在遭受酷刑。
尖叫声,痛哭声连连。
毛骨悚然。
我听话地不敢东张西望,只敢用余光瞥。
很快走过了牢房夹道,来到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