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之间,天色已亮,醒来之后,我竟糊涂地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瞥见旁边的百里赦,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胸口,衣物都是完整的。
可能一直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手臂已麻的失去了知觉,我小心翼翼地翻着身子。
软软的席梦思,薄薄的凉被,在昨晚已经消除了我的疲惫,此时的我恢复了不少精力。
旁边的百里赦一直是均匀的呼吸声,我以为没有将他吵醒,可当我再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他正盯着我。乌黑的双眼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邪气,鬼魅的气息从他身上赫然弥漫开来,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淡青色的光晕,如果百里赦不是鬼的话,我相信他会拥有很多漂亮姑娘。男人脸上像是一层冰霜,完全没有了昨夜的温柔,我捉摸不透对我是怎样的态度。
不过我不再反感他了,对他反而有一丝依赖。
肩上的伤口,猩红得扎眼。
看着他赤裸的胸膛,就想到昨天被他抱了一晚上,我不禁脸颊又红了起来。
“今天我带你看看冥界吧,你以后生活的地方。”
“嗯。”
“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他突然说出这句话,我有些不明了地看着他,“什么?”
“以后回答我,要说‘好的’。”
“好的。”
“额,蔡琳……就是你昨天救得那个女孩子,她还好吗?”为了打破这沉静,我撇开话题。
“我将她带回了冥界,现在是安全的。”百里赦起身将黑色的T恤套在身上,但话语间也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刚才开玩笑的并不是他本人。
“我能先去见她吗?”
“不,你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洗漱过后,我小心地跟在百里赦身后,从起床到现在天色还是蒙蒙亮的。
我们行走在曲折蜿蜒的长廊里,一路的人见到我们都低头避让,这和古代的下人相比,就只少了下跪了。
而且这一路的装饰也都是古色古味的,红色的琉璃瓦,房菱上的彩绘,还有沿途的花繁草茂,翠竹绿荫,若不是一身现代装扮,我真的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长廊尽头是一面石壁,雕龙画凤,神态各异,栩栩如生。而龙头正对长廊,它逼真的好似马上就要穿过石壁腾飞而起,一般这种龙的壁画是不会雕刻龙眼的,若是这里再有一对眼珠,恐怕是会直接冲上云霄。
穿过庭院,跨过一个又一个高高的门槛,四周的木材全都是黑色的实心木,这应该就是正殿了,宽阔的大厅萦绕着一股香火的味道。
怎么说呢?这个地方阴冷的像太平间,我浑身直打哆嗦。
百里赦走到大殿正中,面对着一个小塑像跪在了地上的黄色软垫上,百里赦侧头望了我一眼,示意我也跪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还是乖乖照做了,这时我才看清楚放在高台上的小塑像,白色的小脸上,两处诡异的高原红,粗黑的眉毛,两颗黑色的眼珠乌溜溜的,活像缩小版的门神。
突然塑像的眼睛左右转了转,我揉了揉眼,刚才塑像的眼睛还直视着前方,这下正直愣愣地看着我,确定没有看错,我害怕得朝后倾了倾身体。
“是父上正在看你呢。”百里赦压低着声音在我耳旁说着。
我不敢相信,这一小方塑像竟然是他的父亲。
拜完之后,走出正殿,天色还是蒙蒙亮的,并不见阳光,突然才醒悟自己身在冥界,而冥界是没有阳光的。
用过丰盛的早餐后,百里赦就说有事务在身,匆匆走了。
临走之前特地告诉我,山边的瀑布不能去,正殿旁边的小屋不能开。
我一人在偌大的庭院里转悠,不知不觉又到了今早走过的长廊,看到那栩栩如生的壁画,诶,我记得这龙头好像在长廊正中央啊,可此时竟蜿蜒到了石壁最上边。
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慌忙地离开了长廊,一路上都是卑躬屈膝的人,从来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认出我就是鬼王夫人的,他们的态度让我有点不适应。
走过蜿蜒曲折的小径,这里的下人特别少,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远处的小瀑布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我不禁想要去一探究竟。
四周都是过膝的簇簇青草,在这灰色的暮色中散发着亮眼的绿,一帘小溪从高处流下,前面好像是一个池子。
被眼前的景色吸引,我步履蹒跚地绕过一个个小丘,爬到高处。
拨开挡住视线的绿草,顿时被那抹猩红夺去了注意力。水恰巧淹没在他的肩部位置。
百里赦,他在干什么?
我撩起衣袖,将手伸进水里,刺骨的冰凉顿时让我缩回了手。
虽是五月,但这冥界阴气覆盖,又常年没有阳光照射,这简直就是冰窖里的泉水吧。
百里赦背对着我,我能看到他背后醒目的伤痕,不止是肩上那一条,白皙的背上竟好几条扎眼的疤。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
百里赦竟负如此重伤,但从未见他啃声。
我好想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忽然脚底一滑,手中抓着的绿草也被我连根拔起,直接从高处的池子跌落到小丘下。
也不知道百里赦发现我了没有,我慌张地跑了出去。
从刚才到现在,我都没有遇见蔡琳,估计是庭院太大了。正在我像无头苍蝇一般时,所幸碰到了管家。
根据管家提供的位置,很快我就来到了蔡琳住的地方。
很不错的一个别院,水榭花楼。
可穿过前堂后厅都不见蔡琳的影子,跨出门槛,就看到下人老远地绕着我走,像是故意将我避开。
“等等,昨日来的那个姑娘哪儿去了?”
下人慌慌张张,“在……”
“你倒是说呀,急死我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今早就不见了身影。”
消失不见的蔡琳,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去处,村子,他应该是蹭夜色跑掉了。
不知生死的父母,破败不堪的村子,蔡琳怎么可能在这里安心地过下去,但她知道回去的路吗?知道三途河的船吗?
也不知道变成丧尸的村民是否还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行走。
想起还躺在房间里的奶奶,这炎热的五月天,尸体怕是会腐烂掉。
我又何不想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