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灭了。
秦以悦看着平床上遮盖上白布的人,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几名家属冲了过来,看到盖了白布的曹医生都愣住了。
一个老人推开医护人员,朝秦以悦冲了过来,“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拿命来!”
秦以悦被老人推了个踉跄,清醒了几分。
她把目光放在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
参加手术的医生有三个,这个老人却在第一时间抓住她。
秦以悦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腕,微微使力,“你先松手!”
“你害死我女儿,我还不能要个公道!”
“公道?你要什么公道?你女儿在医院散布我的谣言,在我找她之前服毒自杀,把责任推给我!你又在几名医生中第一时间锁定我。老太太,你别贼喊捉贼!”
老人闻言脸色一变,松开了手。
秦以悦朝小安点了点头,“报警,让警察介入这件事。”
“是。”
小安马上掏出电话拨了起来。
老太太看了看秦以悦,又看向小安,朝小安扑了过去。
在小安旁边的一名男医生眼明手快地把小安拉到身后,“曹医生的手术我们几个同事都经手了,她的死跟秦医生没有关系。还望你们家属控制好情绪,妥善处理后事。”
老太太突然坐倒在地,哭嚎起来,“老天爷啊,你可要为我们这些可怜人做主啊。我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连质问凶手的权利都没有。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啊!”
秦以悦面无表情地越过老太太的身边往外办公室走,无视那些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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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雪在一个小时后坐到秦以悦的对面,秦以悦没想到来的会是程江雪。
“你们分局的业务范围扩大了?”
“我是听负责你们医院的分局说这件事跟你有关就过来了,你最近都倒了什么霉,什么事都往你身上跑。”
“谁让我长得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秦以悦懒懒地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小安给程江雪倒了杯水就出去了,把空间让给两人。
程江雪仰头灌了杯水,“曹医生中毒死亡,我刚才看了你们医院的监控,她是在进入办公室之前服毒。从她进去到你抱着她出来,全程只有五分钟。”
“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她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了,她不会不知道楼道有监控摄像头,只要有监控。她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被追责。”
程江雪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姐姐,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去年你在路上救的那个人,他的治疗纪录和病情描述是怎么篡改的?他又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离开医院的?”
秦以悦面色一沉,“你是说他们打算模仿那次事件。”
“没错。”
“这次他们失败的原因在哪里?”
“他们没想到警方介入会这么快,没有及时删除视频。”
秦以悦点点头,“这个说法可以说得通。但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想要嫁祸我,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嫁祸我,显然风险比在私底下更大,成功率也更低。”
“那是因为曹医生根本没打算让你受不白之冤。”
秦以悦脑海里响起曹医生说的那句“对不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查过了,有人拿她孩子的性命来威胁她,她不想失去孩子,也不想嫁祸你,就选择了现在的方式。”
“能找到让她做这些事的人吗?”
“能!”程江雪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你对你的身世都不感兴趣吗?你的情绪似乎很平静。”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暂时不需要改变。”
程江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真平静。”
“如果我还有兄弟姐妹,我可能会矫情一下,想着找亲生父母。但我是独生女,我觉得对我父母最好的方式就是维持原状。”
“随你。我走了,等着我的好消息。”
“麻烦了。”
程江雪摆了摆手,离开了。
秦以悦被警察叫过去做了笔录,参与手术的同事也去做了笔录。
秦以悦能明显的感觉到医护人员们对她的指指点点。
就算没有这些人的反应,她心里也不舒服。
先是爷爷过世,再是熟悉的同事死在她面前。
心里的某一根弦越绷越紧,她能感觉到有些事离她越来越近,她却仍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在出事的时候,她只能做应急处理,对全局根本没有明确的把控。
她常常有一种即将知道真相的错觉,以为下一个转弯,就能遇到真相。
但事实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转弯之后依旧是故弄玄虚。
这种感觉就像她卯足了劲想打人,却三番两次地打在一团棉花上。
那滋味别提多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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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秦以悦开车漫无目的地乱转。
路过某一个路口时,她把车停了下来,才发现那是她当时救那个受重伤的人的地方。
秦以悦下车,走到那人当时躺着的地方看着四周。
她垂眸想着当时发生的种种,她和贺乔宴完全是随机挑了一条路,那些人不可能提前知道,还准备了一个重伤的病人给她,等她下套。
秦以悦用脚踢了踢早就没有血迹的路面。
突然,她猛地抬头看过去,拐角有个人影迅速闪了一下。
秦以悦暗骂了一声,朝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个人显然很熟悉这一片,专门往小巷道的地方跑。
秦以悦的速度不弱,在那个人离她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从地上拿了块砖头就往那人的后背上砸。
那人被砸了个趄趔,差点摔倒,很快又稳住了身形继续朝前跑。
“给我站住!”秦以悦气喘嘘嘘地吼。
在离那人越来越近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拉进一个院子里。
秦以悦反手就想攻击。
“别动,是我。”
秦以悦的手在半空中一顿,不敢置信地转头,“宁哥?你怎么在这里?”
宁放的气息有些不稳,显然也是刚剧烈运动过。
“看到你在大马路上追人,怕你吃亏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