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明挂了电话,我特意将手表与手机的时间对了下,确认无误,9点48分。难道他不知道上午的董事会吗?
带着疑问来到隔壁办公室,问道:“赵总上午知道开董事会吗?”
梁若芸一脸茫然看着我,半天道:“不是让您通知吗?”
我一拍脑袋,连连自责道:“刚才牛总过来把这茬给忘了,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应该还来得及。”
刚要打电话,梁若芸拦着我道:“别打了,这么重要的会董办应该通知了。”
“哦,那我要不要再提醒一下?”
梁若芸想了想道:“你和他司机李旭春熟吗?”
我明白了意图,赶忙道:“快告诉我号码。”
拿到号码立即拨了出去,等了十几秒李旭春接了起来。我直截了当道:“春哥,你和赵总在一起吗?”
“嗯。”
他声音很低,似乎说话不太方便。我长话短说道:“麻烦你提醒下赵总,今天上午十点钟有董事会,怕他忘记了。”
“嗯,知道了。”
通过李旭春的口吻,我猜测赵家波肯定知道,而是故意不来参加会议,看来与我的判断一致。
走出行政部,我看着手表等待了十二分钟,起身往楼下走去。临出门时拿了笔和笔记本,以防万一。
天气依旧像往常炎热,毒辣的太阳晒到皮肤上生疼,好在靠近海边能够感受到丝许微风。站在大门口抬头仰望雄伟恢宏的蓝天大厦,正中央悬挂着蓝天集团的logo,三棵松柏如同这栋大楼一般手牵手雄赳赳气昂昂阔步向前迈进,底色是蓝天大海,还有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仿佛冲破云霄,抵达万山之巅,寻找梦最开始的地方。
昔日的三兄弟现如今分崩析离,一个选择隐退,两个争得你死我活,都想从另外一人手中夺过权力成为这栋楼的霸主。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和蔼亲切,可一旦为了利益立马亮出獠牙,寸步不让。当然,两人的矛盾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但内耗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对蓝天的发展极其不利,反而竞争者会趁虚而入,各个击破。受伤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无辜的我们。
目前的局势越来越不明朗,甚至对我的定位也越来越模糊,不知该站到哪一边。我不想成为别人左右利用牵制的棋子,可现在完全由不了自己,一切听从旁人摆布。
以我的性格不太喜欢与人相争,更不愿看着熟悉的人摆开架势厮杀。哪怕是一致对外,我愿意当作一把尖刀冲在前面,能为公司做点实际的事,也算轰轰烈烈潇洒走一回。
就在我胡思乱想着,白佳明面无表情疾步从门厅走了出来,而乔菲紧跟其后,正准备上车时看到了我,他半腿跨在车里扶着车门问道:“徐朗,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快步走了上去,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对策。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说实话,道:“我在等一朋友,他过来送东西。”
“哦。”
白佳明没有多疑,抬头望了眼天空道:“别再太阳下站着,小心中暑。”说完,进了车门扬长而去。
车子驶出大门的时候乔菲与我四目相对,无法从她眼神里看穿她的心思。
白佳明还没走多久,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停在我跟前。李旭春摇下车窗使了个眼色,我急忙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室。屁股刚坐稳,看到白佳明的车在前面的路口左拐。我突然一阵心慌,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司机肯定看到了这一幕,而我说了谎,白佳明知道后又会怎么想呢。
车子缓缓并入滨江路,这是我才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坐在后排的赵家波。只见他抱着滚圆的肚子闭目深思,由于身体肥胖脖子几乎看不到,下巴折成三折子贴着胸腔,脸上的横肉泛着光泽,额头处一道若隐若现的刀疤在阳光的直射下分外明显。手里拿着紫檀木佛珠缓慢捻动着,如同一尊大佛,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说实话,从相貌仪表上对比,他没有白佳明气质儒雅,尊容非凡,如果走到大街上还以为是哪个小工队的包工头或靠走私发家致富的暴发户,亦或混迹江湖的扛把子,谁又能把他与蓝天集团总裁联系起来。
他们这一代人的创业之路貌似都有相似的经历和艰难,文化程度不高,底子基础不好,靠着胆子大心狠手辣积累原始资本,提着人头走私,冒着生命危险干违法的事,进过局子,蹲过班子,吃过打,受过凌辱,花天酒地潇洒过,寒风露宿挨过饿,咬着牙冲在改革开放的最前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若说资本原罪,似乎在国内甚至国际找不出一家干干净净的企业,在创业之初都有过黑历史。但凡这样厚着脸皮黑着心的人才能做成一番大事业,大多数人还是面朝黄土地朝天碌碌无为苟且生存着。
从内心讲,我很佩服他们这一代人,吃过的苦比我们吃过的饭都多,懂得珍惜今天的来之不易。但随着时代的变革和环境的改变,他们的储备知识显然跟不上时代节奏,甚至看不清形势,变得畏首畏尾,不敢再想当年一样天不怕地不怕豪迈干事业,更多的是守住基业,稳扎稳打。而白佳明就属于这一类人。
赵家波身上或多或少还存有一些匪气,依稀能看到当年的创业激情和澎湃。而且他的想法往往很大胆超前,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跟着在一起。
是男人都有血性的,骨子里流淌着的,那种强烈的征服欲促使想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就好比站在蓝天大厦顶楼俯瞰整个云阳市,看到有一半的建筑出自蓝天之手,那时的心情是多么的豪迈和满足。
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这座城市的绘画师,跟着他一道出海远帆,去寻找远方的梦想。无边的幻想燃起了沉浸已久的激情,心中的灯塔在等待着扬帆起航,鹰击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