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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多自然也感受到了洛佩兹带着恨意的目光,但他现在并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尽快掌控住菲律宾殖民地的兵权才是硬道理。

目前殖民当局的颓势自然有阿拉贡内斯这个罪人顶在前面背锅,而费尔南多在此之前并未直接参与跟海汉之间的作战,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责任可言。如今殖民地的高级将领几乎都在马尼拉之战中折戟沉沙,本地残余的武装力量大部分都划归到了费尔南多的麾下接受他的指挥,阿拉贡内斯接下来倒与不倒,费尔南多都将稳稳坐在军方第一人的交椅上。

但现阶段与阿拉贡内斯搞好关系,费尔南多接手指挥权的过程也会顺畅得多。只要兵权到手,不管接下来由谁来做菲律宾总督,那还不都得给费尔南多三分面子?如果洛佩兹想当下一任的总督,那迟早也会低声下气的找上门来寻求合作,根本无需费尔南多去操心对方的态度。

阿拉贡内斯坚持主张以武力手段解决与海汉的争端,也正和了费尔南多的意,这样一来更便于他整合殖民地的军事资源。而洛佩兹反对动武,这自然就跟费尔南多尿不到一个壶里了,两人的关系变得疏远乃至对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海汉情报部门能够及早获知西班牙殖民当局内部的这些矛盾,亦或执行这个计划的人员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肯定会在制定和执行计划的时候采取更多有针对性的手段,利用这些矛盾来给西班牙人制造内部冲突,从而将这个计划能起到的作用最大化。

不过何塞等人毕竟只是刚进入这个行业半年多的新人,显然还难以达到这样高的要求,所以就算他们当下意识到了西班牙高官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和谐,以他们现有的经验见识,也很难立刻想到该如何将这些条件加以利用。他们当下所能做的,也就只是等待、观察,出发之前上司也要求他们尽量不要采取任何的主动措施,因为唯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由于阿拉贡内斯所出示的证据的确非常具有说服力,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洛佩兹也难以强行在鸡蛋里挑骨头,毕竟站在西班牙人的立场上,对抗海汉才是政治正确,他如果没有根据地强行反对阿拉贡内斯的主张,那肯定也难以服众。洛佩兹当下也只能先静观其变,看看之后形势是否会有别的变化能让自己加以利用。

关于这些消息的真实性问题,西班牙高官们当下并没有再深入探讨,因为包括反对派官员在内的所有人都默认了何塞等人的逃亡经历是真实的,而从其劫来的船上发现的情报,自然也不可能是出自海汉人的提前安排,可信度毋庸置疑。

而阿拉贡内斯也现场拍板了对何塞等人的奖励,除了获得在宿务的居留权之外,他们每个人都将获得一笔安家费,此外那艘被他们从马尼拉劫回来的帆船,也被阿拉贡内斯借花献佛当作了奖赏颁给他们。

阿拉贡内斯甚至当场询问了他们是否有加入军队的意愿,但何塞等人所要执行的计划里早就有了明确的安排,当下婉言谢绝了这个邀约。

情报部门料想到了殖民当局邀请何塞等人从军的这种可能性,但他们前往宿务的主要目的是调查西班牙人的合作对象,顺便搜集宿务当地的各类情报,如果进入军中,恐怕短时间内就难以与外界接触,更谈不上搜集情报了。

至于进入军中所能收集到的军事情报,安全部和军情局反而没有太大的兴趣,这倒不是他们托大看不起西班牙人,而是马尼拉一战俘获的西班牙军人够多了,连城防指挥官弗朗西斯最后都投靠了海汉,该掌握的情报其实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何塞等人所肩负的任务远比收集军事情报重要,因此他们所得到的指令是明确了避免从军,如果能留得下那条船,就先做点靠海吃饭的买卖,如果留不住,那就要另行设法先找个港口上的生计,以便于监视出入宿务的中式帆船和汉人海商。

而殖民当局的反应果然也在情报部门的预判之内,将那艘帆船作为奖励赏给了何塞等人。这样一来,何塞等人便有了更好的理由可以在宿务海陆活动,所能监视的范围也更大了。情报部门还在船上暗藏了一笔活动经费,这下倒也不用再费心思怎么才能不声不响地将其取出来了。

接下来的晚宴也是在临时总督府里举行,不过由于这处庄园的建筑规模有限,并没有大型的宴会厅,而会议结束后又有一些本地的社会名流赶来参加晚宴,所以现场就显得比较拥挤了,只能采取半露天自助餐的形式来举办这个庆功宴。

宴会开始仍是由阿拉贡内斯发表讲话,他向在场的宾客说明了举办这次宴会的原委,并让何塞等人亮了个相,以证明他所言非虚。不过关于在船上发现的密信,以及密信里提及的绝大部分内容,阿拉贡内斯就没有再拿出来炫耀了。

“各位,现在让我们一起举杯,敬一下这三位英勇的年轻人!他们给我们带来了胜利的希望,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打败海汉人,夺回马尼拉!”最后阿拉贡内斯举起酒杯,大声讲了一段祝酒词。

“为了西班牙王国的荣誉!”费尔南多也立刻举杯应和道。

文武一把手都表了态,在场这些人也都很知情识趣地给予了配合。何塞很腼腆地笑了笑,也跟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何塞本以为这些达官贵人不会真的把他们几个小人物放在眼里,但晚宴开始之后,却有很多人主动围了过来与他们交谈。有人希望他们能详细讲述一下这段冒险经历,有人则是对马尼拉的现状感兴趣,还有人问他们是否愿意到自己手下做事,所获得的关注远远超过了何塞之前的预想。

不过何塞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在应付这些社会名流的同时,也在默默注意着在场为数不多的汉人嘉宾。

因为宿务距离大明较远,加之以前的殖民地首府是马尼拉,所以汉人移民和海商的落脚地也一向是以马尼拉为主,在宿务常年定居的汉人并不多见。马尼拉战役之后,又有很多汉人海商因为担心海汉清算,干脆就与殖民当局彻底断了往来,于是宿务这边的汉人就更少了。今天这个场合虽然来了有好几十名宾客,但汉人样貌的也就几个人,在一大群西班牙人中间倒是十分显眼。

但何塞等人的问题就在于他们并不懂汉语,所以当下也很难主动与在场的几个汉人进行交谈,找翻译就更离谱了。何塞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观望形势,一边应对周围这些西班牙人提出的各种问题,一边留意场中几个汉人的动向。

语言问题其实情报部门在制定行动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但也没能为此准备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出于综合考虑,情报部门只能向宿务派出非汉裔的情报人员,而且必要从未暴露过身份的生面孔,最终就只能选拔出何塞这一批新人去执行任务。在这个特殊任务的执行过程中,何塞等人在语言上占了多大的便宜,也会因此而吃多大的亏。

不过何塞估摸着在场的汉人宾客应该都会西班牙语,但他现在也的确没有合适的时机去进行试探,周遭的人实在太多,要是冒然上去攀谈,一个不小心被旁人听去了谈话内容,很可能就会造成不必要的风险。而且这些汉人会在这地方出现,肯定都是亲西班牙的立场,一旦察觉到他的意图有问题,那多半会立刻向殖民当局举报。

直到宴会进行到后半段,围在何塞身边的人开始慢慢减少,让他终于有了一点活动空间。这个时候他注意到有两个汉人正站在阿拉贡内斯旁边交谈,其中一个老者他在下午就已经见过,一直在阿拉贡内斯身后杵着,看样子应该是其幕僚之一。而另一个汉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从他黝黑的肤色便能判断此人应该常年在外奔波,并非养尊处优之人。

阿拉贡内斯与那名中年男子交谈的时候,另一名汉人老者不时也开口说话,看样子似乎在替两人居中翻译。交谈一阵之后,阿拉贡内斯又将费尔南多也叫了过来加入讨论,期间有其他西班牙官员过来,却被阿拉贡内斯的手下给拦在了旁边,显然其讨论的内容不宜外传。

联想到下午曾听阿拉贡内斯说过晚上会与合作对象讨论军事输出的安排,何塞觉得这汉人男子的身份相当可疑,当然也想凑到近处去听一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他看到过去凑热闹的人都在几尺外就被拦了下来,当下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何塞或许真的就是天选之人,他正在心里盘算要如何才能接近,便看到阿拉贡内斯朝他望了过来,然后向旁边一个手下吩咐了几句,那手下便快步过来,让何塞和他的两个伙伴过去听候调遣。

何塞赶紧放下手里的餐盘,抬手抹了一下嘴上的油脂,快步跟了过去。

“就是这三个年轻人,他们从马尼拉弄回来的那条船上发现了那封密信。陈先生,你可以和他们谈谈。”阿拉贡内斯见何塞等人到位,便示意正在与他交谈的中年男子可以向何塞等人问话了。

这名中年男子一开口果然是说的汉语,而另一名汉人老者则是立刻将其翻译成了西班牙语。原来他是想要知道何塞等人劫船的详细时间和经过,这些信息估计阿拉贡内斯刚才已经跟他分享过了,但想必还难以说服他确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件,所以将何塞等几名当事人叫过来,让这位姓陈的男子亲自询问他们。

何塞倒是有些怀疑这是阿拉贡内斯故意要考验自己,看看自己所说的一些细节是否与之前的描述完全一致。好在情报部门对此也有所安排,在他们出发之前,每天的训练内容之一就是反复背诵个人经历,确保这些新人能将所有的细节都牢牢记在脑子里,就算多次重复叙述这段经历也不会有出入。

这个姓陈的倒是很有耐心,简单问了几句之后,便要求阿拉贡内斯提供一个安静点的地方。于是几人离开宴会现场,来到下午那间会议室中,由陈姓男子向何塞等人慢慢询问事情经过。

何塞这个时候也摸不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也只能按照背得滚瓜烂熟的稿子,再将劫船出逃的故事讲了一遍。之前听过这个故事的华金、费尔南多、阿拉贡内斯等官员,都在充分的证据面前很快就相信了他的说辞,也足见这个故事的确相当具有说服力。

不过这个陈姓男子似乎不像西班牙人那么好糊弄,他所提问的细节要比西班牙官员多得多,甚至有很多是航海方面的问题,比如他们是如何在海上辨认航向,一路南下找到了宿务。

何塞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有海汉军方提供的详细海图作为指引,当下便半真半假地称自己对航海并不熟悉,好在船上有一些懂得辨识航向的水手,参照在船上找到的一张粗略海图,然后一路摸索,最终才幸运地抵达了宿务。但实际上如果不是有详细的航海图指引或是有熟悉航路的人领航,仅仅只是知道大致的航向,想要在多达七千多个岛屿的菲律宾群岛里找准目的地,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陈姓男子显然对航海十分了解,听了何塞的描述之后并没有立刻采信,而是摇头表示了疑问:“你的意思是你们只是凭一张并不详细的海图,就能从马尼拉顺利抵达宿务?按你所说的航程,只是路上走得慢了一些,但几乎没有走错过方向,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