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甲板上陡然响起了凌厉的风声。
时而在左,时而在右,风声连绵不断,但又偏偏让人抓不准来源。只有每隔一段时间,突然在船上留下的抓痕,在提示着因为速度过快而看不清身影的克洛的存在。
“哼,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啊……”
塔多冷笑了一声,右臂所化的泥浆不断涌动着,他一边审视四周,一边低声向着身后的夏诺交代着:“小家伙,你在这里的话,老夫可是有些放不开啊,要不待会我先用泥浆送你到开拉尔那里去,这样一来,我也能好好收拾下那个……咦?”
话说一半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结果这一眼看去,却是当场就怔了。
只见眼前的黑发少年,正安然倚靠在自己宽阔的后背之上,眼睑微微低垂,一言不发,清秀的小脸上满是专注与认真,若不是瞧见他嘴角那份恬静的笑容,和那轻轻搭在木剑剑柄上的双手,塔多还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
“夏诺……”
微风轻轻拂过,吹得黑发少年的刘海一阵阵飘扬,而与此同时,少年那薄薄的耳尖,也是随着风的方向,微微耸动着。
那种感觉,很是奇怪,微妙地难以用言语去形容。就像……是在用耳朵,在静静聆听风的动静,判别克洛的动向一般。
“怎么可能啊……”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塔多就失笑着摇了摇头,否认掉了这个猜测。这种本事,只有伟大航路深处的那些强者才会拥有,眼前的这个黑发小子,虽然剑术不错,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鬼罢了,怎么可能掌握的?
还是得靠自己啊……
手里的泥浆翻滚着,塔多刚准备转过头,用沼泽将整个船舱外围都封锁住,就见到低眉垂目的黑发少年,在这一刻豁然睁开了眼睛,爆发出一团慑人的光芒来。
“在那里!”
“什么?”塔多愣了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然而少年却是没有在意,这一刻,已经是轰然一步踏出,木剑刹那间出手,向着某个方向一斩而去!
“居合,斩钢闪!”
低吼声中,剑刃划过的残影,犹如寒霜冷芒一般,在半空中一闪即逝,而在同一霎,剑尖激扬起的气浪却是越发惊人,最终在木剑完全落下的那一刻,轰然爆发!
嗤!
气浪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过,连地面的沼泽都被吹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出来,而就在木剑劈下的位置,原本空荡荡的空气中,却是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旋即就见一个身披红色大衣的身影,在突然腾起的紫色烟雾中,跌跌撞撞地现出了身形。
细如丝缕的鲜血,从身体右侧的腰部汨汨而下,左手捂住胸口,克洛挣扎着站起了身,瞪大眼睛望向了夏诺,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怎么可能?”
塔多同样是一脸懵逼地低头看了过去,在这个时候,他心中的想法,竟是和克洛大抵相似。
自己刚刚还判定凭声定位是不可能的,夏诺这家伙,居然现在就一剑把克洛从半空中劈落,简直是秒打脸啊,场面要不要这么尴尬的啊……
旋即他就是看到,停滞在半空的洞爷湖缓缓收回,被黑发少年重新收回了腰间,而他那清秀的小脸,也是微微仰起,看了塔多一眼,然后带着一丝古怪笑意地收回,转而又看向了一脸震惊的克洛。
“这家伙,用什么不好,偏偏用这种凭借高速移动来攻击的手段,真当我这三年的御风剑术是白练的啊……“
见克洛依旧死死盯着自己,夏诺不由撇了撇嘴,有些遗憾地嘀咕道,“可惜了,被他躲过去了,没有劈中要害……”
“夏诺……”
旁边,塔多在回过神来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连我刚才也没分辨出这家伙的方位,你……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结果他就发现,夏诺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莫名其妙朝着右边的空气又劈了一剑,顿时就有些纳闷起来:“你干嘛呢?”
“啥?”
夏诺回过头,见塔多一脸奇怪地盯着自己,不由挠了挠头,“没啥,攒个风,大叔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攒风……”
塔多皱了皱眉,他没能听懂,但也懒得多问,当下就是没好气地将自己之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被这么一问,夏诺突然觉得自己表现的貌似过火了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为好,想了想,最后嘿嘿笑着道:“塔多大叔啊,我们安德里克岛有一句俗语,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啥?”塔多懵逼了两秒。
“御剑于心,且听风吟。”
夏诺直接把亚索的台词丢了过去,然后摊了摊手,以一种臭屁到欠揍的语气看着塔多道:“练了这么久的剑道,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在大海上混,你说对吧,大叔?”
“你小子……真是欠揍啊,直接说你们新人都是怪物就好了,明知道老夫就做不到,还开这种玩笑。”
塔多差点没被气歪鼻子,狠狠瞪了眼夏诺,”还没成海贼呢,怎么就和碧奇这种老油条一样了?“
夏诺咧了咧嘴,没再接口。
其实他这话倒也不都是在开玩笑,他所修炼的御风剑术,本来就是一种极为注重速度与敏捷的剑术,平日修行就讲究耳听八方眼观四路,以及对周围环境的掌控,练习久了之后,耳力与目力自然要超过平常人不少。
尤其是今天在御风剑术升级到了初级之后,夏诺更是觉得无论是自己出剑时的疾风气势,还是对周围风声的敏锐度,都上升了一个台阶,克洛的“勺子”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头疼,但对本来就以敏捷为优势的他来说,却是正好有所克制。
“也不知道这样修炼下去,自己能不能早点领悟见闻色霸气……”
目光又落在了克洛的位置,此刻这家伙似乎也是看出了他的难缠,知道在塔多旁伺之下,是无法杀了自己再走了,已经是趁着自己和塔多说话的工夫,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眼看就要翻过栏杆,逃出甲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