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色已经大亮。
议事殿内,东方昊姿势端正地靠坐在圈椅上,眸眼凉丝丝,面无表情地翻看着奏折。
外头有轻缓的说话声,稍候,小桂子躬身进去。
“皇上,雪妃娘娘来了。”
东方昊淡哦了一声,眸底掠起一道奇异的复杂。
慢慢地放下奏折,“让她进来吧。”
“是,皇上。”
小桂子垂首退出。
没多久,一道淡粉色的婀娜身影闪了进来。
这是一个优雅贵气的艳丽女子,脸蛋娇媚如月,狭长的丹凤眼精致有型,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皮肤细润柔腻,显得唇角扬起处的那颗美人痣,尤其的明显。
若说有甚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鼻梁不算高挺,稍微拉低了些颜值分数。十全比照着楚思九的打分方式,将她列为A级美女。
她笑得富贵,唇角高高勾起,“皇上,臣妾听说您今日起得早,特意让小厨房炖了银耳三丝桂花露,加了冰块,很适意的,您尝尝。”
提了手上的食篮,她步态优雅地走过去。
东方昊面色沉静,沉吟地看着她。心里头浮起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原来我年少的时候,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
……
议事殿外。
小桂子扒着窗格偷偷地看。
突地,后头有人拍了他一记,“看什么呢?”
果断吓一大跳,跳回头看,原来是八王爷东方俊和孝亲王府世子爷东方毓,自从上回监国一月之后,这二人俨然哼哈二将,时常一起过来与东方昊商量些事情。
“二位爷,您们真是吓死奴婢了。”
小桂子拍了拍胸口,神情委屈得紧。
他是皇帝的心腹太监,便如当年的福海之于东方归一一般,面子大,可以在王爷面前撒个娇的。
不过,他还是懂礼数的,急急地行个礼,“二位爷,雪妃在里头呢。您二位去偏厅等一会儿,奴婢一会儿来叫您们。”
东方俊与东方毓默默地对视一眼,也不多话,径自去了偏厅。
因为议事殿属于内宫,难免会有内眷与外客相遇的情境,因而在侧面拐角建了偏厅专为候场用。
哥儿俩的神情看着都有些复杂。
坐下后,东方毓这个耿直货先开口,“堂哥,皇上在闹甚个鬼?出去了一趟,把贵妃扔在北地国不理,自己回来业城纳妃?选的对象还奇特,都察院右都御史--钱史柯的天寡女儿钱夕眉?有甚特别的说法没有?”
东方俊哪里知道。
十日前刚刚发生的事情,业城上下的高门大府都懵着圈呢。
韩李两家都开了三回小会了,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首先,都察院右都御史--钱史柯的亲爹,救过东方昊的爷爷,当年敢跟楚家对着杠的,是妥妥的铁帽子御史。从政治关系来讲,钱史柯是铁杆皇帝派,不需要皇帝拿后宫的妃位去交换利益。
其次,钱夕眉是个甚东西!天寡命呐,说了三回亲,三回新郎倌莫名丧命。第三回都快上喜轿了,迎亲的马突然惊了,新郎倌摔下马离奇身亡。这般命硬的女人,皇上也敢弄进宫?
然而他不仅敢,钱夕眉入宫当日,便封了雪妃,位列四妃之一,如今已有十日,看他身强体壮,无甚异样。
街头的算命瞎子便说,天寡之命要天龙才压得住。总归舌头是软的,看着结局做反推,从高门大府到酒肆街坊,各种说辞,天花乱坠之。
自从慕容晴雪死后,东方俊的情绪稳定了,智商也上了线,分析问题很有章法。然而他也想不出这桩事情到底哪里出了妖?
旁人或许不知道,他是很清楚东方昊对楚思九的感情的。
然而现在,任谁都不能在东方昊面前说到楚思九,一说就翻脸,百试不爽。
“难道钱夕眉对皇上施了妖法?”东方毓蹙紧了眉头,说了他亲爹的一个看法。
东方俊哑然失笑。
东方毓急了,特别耿直地扬起粗眉毛,“我父王找千佛寺的主持聊过,说天寡之人属于异相,有异能也是正常的。”
东方俊挑了挑眉,若有所思了片刻。
“前些时间一直有传言,说皇上其实没有巡视山城的防守区域,而是跟去了北地国?”
东方毓也有听说,却没有切实的证据。
凑过头去,鬼搓搓地问,“你是内卫头子,你不知道?”
东方俊摇摇头,“司徒天羽很厉害,把我的内卫都给清除了,而且,他信誓旦旦,以个人名誉为皇上背书,说他一直在前线巡视。”
都是不傻的,互相看一眼。
这桩事情必然有内情。
“贵妃呢?据说脚拐了,要在呼城多呆些日子,该回来了吧。”东方毓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
“已经出发了,最多三日便会到红叶山庄。”东方俊淡淡道。
“对啊,二皇子和三公主都在那儿呢。哎?你说皇上到底怎么想的?贵妃不能提,皇子公主也不去接?他这是要闹哪一般呐?”
东方毓呲起了唇,粗眉毛拧成了个团,百思不得其解呐。
东方俊也是寻不出缘由,默默地摇头。
想到还在昭阳宫里头,跟着恭嫔禁足的东方彥锦,东方俊的心头一暖。
从后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恭嫔个性天真,与彥锦玩得很好,每日里带着他琢磨各种吃食,话还是少,但是自闭之症明显好了,也不遗尿了,据说胖了一圈。
想来得亏楚思九啊,若不是她心善,胡乱找理由关了昭阳宫,彥锦哪会这么快痊愈?!
只是,皇上究竟在闹哪一样呢?
东方俊无语之极。
静观其变吧。
……
与此同时,议事殿内。
东方昊面色舒淡,动作优雅地喝着钱夕眉带来的“银耳三丝桂花露”。
钱夕眉状似老实地坐在对面,眉目含情地看着他。
今日过来,她特意搽了幽草香粉,味道极淡,却有股子芳芬的暖意,让人难以忘怀。
东方昊食不言,偶尔瞥她一眼,又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
没多久,他便喝完了。
刚想喊太监出来收拾,钱夕眉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唇角莞得高,笑意盎然,“皇上,臣妾拿来的,便由臣妾收拾吧。”
绕过案几,与东方昊靠得近,但她不敢越礼,慢慢地将桌上的盅盏收拾妥当,放入食篮。
屈一礼,她面色微红,“皇上,臣妾入宫已有十日,您……还未过来臣妾的如绘宫一坐。今晚臣妾备了美酒佳肴,可否请皇上过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