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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九想见一回东方昊再走。

可他奏是不回来。

又等了几日,时节进入了初夏六月。

燥热的风儿吹起,整个业城充盈着一种小欢快。

久不露面的东方俊冒头了。

他这个苦逼哈哈的,被逼做了大余国的内卫头子。每日看军情记要,政界秘闻,高门丑事……俱是些匪夷所思的。

就算是他这个沉浸后宫,看惯阴谋诡计的皇子,也是击腕高叹。

完全是个重塑三观的节奏。

必须给自己找一些正面的,有审美价值的,能陶冶情操的……舒缓一下情绪,感受一下美。

所以,他就投奔画廊而来了。

进来就吆喝。

“如夫人,欠我的千叶青大件呢?”

理直气壮的哦,终于轮到他了,可是为毛拖这么久,还莫得影子呢。

楚思九是个讲信用的,等人的同时,也确实在画画。只是思路不畅,画得很是磕绊。

“急什么?你当画画是剥毛豆,动作快一日保证可以剥十盘。”挑起个眸子,没好气地瞪他。

听说这丫的与段清扬做了同行,间谍头子的干活。

想想自己的跑路事业,搞不好还会落到他的手上,心里头也是起毛球。

东方俊有求于人,态度自然端正。

风月无双的眸子浅浅眯起,笑得潋滟,“如夫人,你说话直白,却含了满满的道理,本皇子一向是服气的。最近,静下心时,我会想起千叶青的那幅《希望》,心境大所不同。千叶青果然通透,人世间龌蹉之事太多,只有稚龄幼儿与满天耀目的星辰,才能给人希望呐。”

楚思九笑起,“八皇子好感慨呐。”

东方俊重重地叹一声,“咳,总归一言难尽呐。”

他是个聪明的,看多了情报,也悟出来了。

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北地国真有可能向大余国宣战。所以,他的风流倜傥,风花雪月的好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见他这般愁苦,楚思九也是好笑。

人与人呐,真是不一般,东方昊这种大概属于天生爱操心的,整天介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眸子深幽幽,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一般人被他算计了,怕是还在替他数钱。

皇帝这个职业倒也合适他干。

还有三宫六院辣么多的女人可以睡,也不枉了那副好身板。

心里头酸牛牛,唇角却是微微勾起,扬声道,“最多五日,你那个大件便会挂出来了,到时候来看便是。”

她给拍了板,东方昊你丫的再不出现,我就……走了。

得了准信,东方俊的眉眼绽开了,兴致勃勃地告了辞,又去画廊转一圈,陶冶了一番情操,浑身舒泰地走出门去。

……

朱雀街上还如以往一般的热闹。

东方俊现在是内卫头子,看人看物已与之前不同。能从繁华中看出糜烂,亦能从瑰丽中看出黯淡……总之,人生少了好些乐趣啊。

抬开步子,在街面上闲溜达了一会儿,便欲回兵部找他的好基友堂弟东方毓发牢骚。

马车赶过来,车杌子摆好,刚想上去,便听得附近有人轻声地喊。

“八皇子殿下。”

愕然地回过头去,若他没有听错,应该是个女人。

那边有好些人,各自忙着事情,没有看出花样。

垂下眸子想了想,他不欲搭理,踩了杌子上车。

“去兵部。”声音懒散,心里头更是郁郁。

他是真心不爱打这份工,却不得不为之。莫得办法啊,身为皇子,享尽天下荣华富贵的同时,也要承担天下兴亡的匹夫之责。

这是他的命。

马车踏起,还没走出一百米,有侍卫跟上来,“八皇子殿下,有一个女人让属下给您送一封书信。”

“唔,递进来。”他淡淡道。

车帘子掀开一个角,递进一封书信。

信封扬起,上面是一手娟秀的工笔小楷,规整有行气。

东方俊“蹭”地直起腰,眸眼更是闪出了光芒。一把接过信,光一个信封便看了半晌。

手指轻微颤抖,从里头抽出信纸。

迅速地看一遍,又细细地从头至尾地看。

旋即,他垂下手,身体靠在马车板上,眉头蹙紧,眸光微闪,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心情紧张又雀跃。

良久,他终于缓和了心情。

掀起帘子看了看,马车离兵部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手指摩挲着,犹豫再三,他抬起手,在马车板上轻敲了几下。

“转道,去南门。”

“是,八皇子殿下。”

南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主要是商贸人士,赶着货车进进出出。

角落里,有一抹婀娜的身影。

淡烟绿的薄裙,配了嫣红的托底裤,轻风吹来,撩起那抹亮色,很是养眼。许是太阳太大,她戴了一顶大笠帽儿,上头覆了薄纱,掩住了面容。

没多久,八皇子的马车过来了,随着人流缓缓出城。

牵上身边的马,这女子跟了出去。

仔细看,牵马的那只手,缺了一根小指。

……

定下跑路的日子,水寒冰明显忙碌了。

东方昊虽然还未登基,却是监国的架势,与皇帝已无差别。眼线布得满满登登,稍微做点什么,都会落入他的眼中。

何况还要甩开云朵。

红叶山庄与肃王府合作,按冠冕堂皇的话讲,不要拖他们下水。

楚思九不欲想这些心烦事,她专心致志地作画,东方俊的那个大件已经完成了大半。

按着前世的印象,加上西游记火焰山的套路,她画了一幅意识流的《大漠沉阳图》。

很难讲有什么特别的意蕴,就是胸中有那么一股子喷薄而出欲望,想要宣泄出来。

又过了五日,东方昊还是没有出现。

最近她睡得很安稳,没再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只是确定跑路日期的次日早晨,睁开眼时,她发现枕巾上是湿的。

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她哭了一晚。

终归还是舍不得啊。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水寒冰做了周全的安排,将跑路当日会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讲给她听,如此如此如何如何。

楚思九听得莞尔,走都走了,还要搞这么大的一出,寒冰公子你是与业城有仇啊?

云朵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嗑着瓜子,扯些没营养的话题。

“二哥快要来业城了,你让他研究的笔,做出来了。”

“真的?”楚思九好惋惜。

“嗯呐,我二哥多聪明呐。”云朵嘟起唇,好不得意的样子。

楚思九讷讷地看她,心里头叹得不要不要。

不过莫得事,跑来跑去也跑不出这个时空,可以托人来取的嘛。

想到这里,她又轻松了。

好吧。

下面。

就是……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