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的业城,里里外外,发生了好些事情。
首当其冲的是慕容府。
柳城运来的一票贵重物品,在业城二十里外的十里荡被劫。那批货里有专供老太爷食用的参药,被劫后,紧急调运下一批,还是导致老太爷断药三日。
那三日,老太爷连续失眠,引发了晕眩之症,卧床不起。
东方昊第一时间听说这桩事情,明面上他没有管,私底下派海清出城查探。
然而却没能查出端倪。
海清也是纳闷,业城似乎多了一股神秘的势力,大部分时间都是隐匿不动,偶尔出来抽一回疯,立时消逝无踪。
“王爷,这股势力不是经常出来活动,暂时摸不出方向。”
“继续查。”
“是。”
不仅东方昊在查,业城的各方势力也在查,一般人可不敢劫慕容府的东西。是敌是友,要查探清楚了。
海清查不到的,别家自然也查不到,热闹了一段时间,便不了了之了。
这桩事情自然是楚思九授意的。
辛乃良领导的杀手镖局,开张半年,走镖的副业干了好几回了,正儿八经的杀手生意却是头一回干。
莫足了劲,做得干净漂亮。
而且按着楚思九的吩咐,只劫镖,不杀人。行动路线有专人负责掩护,用装满了石头的马车掩盖车辙,完全找不到方向。
劫来的东西都埋入了预先挖好的地窖里。
几个月前,辛乃良就接了命令,在庄子的隐蔽处做这些准备工作。当时,他百惑不解,如今看来,皆是高瞻远瞩。
辛乃良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跟了哪尊大佛,但是可以肯定,必定是有大来头的。
他把货物的单子传给刘文成。
得到的命令是,过几日九娘有一批货要走,可以搭些出去。按这个节奏,三个月内便可以将这批劫货,无声无息地处理完完。
而业城内的那些神探们,还拿着老鼻子的劲头,使劲地嗅着这批货呐。
打算从源头上来逮人。
辛乃良服了,原来镖局还可以销赃。
……
东方昊果然给楚思九找来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五官端正,身形利落,精神气质更是英姿勃发,很有武者风范。
见到楚思九,她拱一记手,“如夫人,属下玉娇龙。”
哇哦。
再哇哦。
楚思九的眸子亮了,啧啧称赞,“玉娇龙,这个名字好响亮啊。敢问姑娘,从何而来?”
汪兴在边上做注解,“如夫人,玉娇龙是鸣侍卫的小师妹,刚刚过来业城。”
楚思九点头,笑吟吟地说,“几岁了?”
玉娇龙落落大方,朗声道,“属下今年17岁。”
这种性子讨人喜欢的,楚思九问一个专业性的问题,“你可以与鸣侍卫对上几招?”
玉娇龙也不客气,“至少二百招。”
楚思九有数了,这种段位,就算比不上云朵,干翻月梅还是没问题的。
“行,从今儿个起,你就跟我混了。”
把春环叫过来,“有什么懂或不懂的,就问她吧。”
楚思九暂时只想让她守院子,顺带着给丫鬟们做保镖。
年前,韩明珠和李婉都从自己的娘家带了心腹丫鬟,都是会功夫的。她下面的几个丫鬟,包括梅云,都被欺负过了。
找个拳头硬的跟着,看她们还嚣张不?
至于女跟班么,她总觉得云朵正在过来的路上,得给她留些时间。
而且,这几日,她还要干一件大事情,有玉娇龙跟着,不方便。
……
年三十那晚,得了肖剑的警告之后,月梅的心里头一直颤巍巍。
而且她也有内疚感,远远的看着主院,都不敢靠近。
她怕双瑞的冤魂来找她,他是那么信任她,是被她骗出去,威逼利诱着将院里的情况说出来。
便如楚思九所言,她真的有做噩梦,梦里时常飘过双瑞的那双质朴的眸子,黑幽幽地看她。
“月梅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从床上惊起,脸色煞白,额头上俱是冷汗。“双瑞,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她喃喃不已,却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无力。她就是故意的,而且她明知道王爷会查,她与双瑞都没有逃脱的可能。
果然,双瑞死了,下面就要轮到她了。
在这些个焦灼煎熬的夜晚,她无力为自己找到辨词,只有含糊地又笼统地找到愤恨的仇敌。
楚思九,都是你害的。
她脑子已经坏掉了,或许是因为找到一个强大的对立面,可以把所有的罪错都抛过去,使得她的做恶,有了正当的理由。
精神立时就强大了。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这种神逻辑的人。
“双瑞,你的仇人是楚氏,是她害了你。”
她成功地洗白了自己的大脑,又在暗夜里窃窃地教唆无辜的冤魂,同时更为坚定的相信自己是正义的使者。
白日,她在王府里行走,若有若无的听到小丫鬟们的议论。
“听说,死去的人在前三个月可以收到阳间送来的纸钱,阎王爷收到钱便会给魂魄安排一个好去处。否则的话,有可能会沦为怨魂,来人间寻找生人。”
“有这个说法?”
“是啊,我看到梅花小院的梅云和春环在烧纸钱,她们院里死了两个呢。”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当然了,这种不靠谱的专门拿来吓唬古人的话,是楚思九这个不敬鬼神之人,杜撰出来的。
她不相信,这样还钓不出来月梅?!
就在慕容府的货物被劫的第三日,月梅若无其事地从肃王府东边的侧门出府了。
她给自己找了个很华丽的借口,“慕容侧妃,老太爷让我过去问话,您需要带什么话吗?”
慕容晴雪正在绣花,看篇幅,也是部大作品。
去年皇后生日,她绣了一幅《百鸟朝凤》,原计划由肃王府递送给皇后。后来撞上楚思九的事情,东方昊心气不顺,托病未去参加宫宴,但是那幅绣品随礼一起送去了。
足以见得,东方昊压根没在意。若他上心,在与皇后结怨的同时,哪会把自己心仪的东西送去。
慕容晴雪心中有数。
然而,她的性情中有一股类似于蒲草的坚韧,耐心又不气馁。
当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被迫远离双亲,从战火纷飞的北域逃回大余,一路上颠沛流离,之后又是孤苦无依,严重缺失安全感。
以至于后来,她每到一处,首先就会拓稳自己的小窝,然后再谋新的出路。
耐住性子,机会是可以等出来的。
优雅地笑一声,“你去吧,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有月梅做炮台,她的低调就显得尤其的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