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南苑兵工厂。
“我爹被抓走了?”
再次与父亲擦肩而过的秦北洋,像头烦躁不安的野兽
厂长怯生生地回答:“奉天省来的白俄雇佣军抓走了他。”
“我要去奉天!”
秦北洋背着父亲送给他的唐刀,牵着九色,就要跳上去关外的军用列车,却被齐远山一把拽回来:“北洋!切勿冲动!装甲列车早就走远了,我们根本追不上的。”
“我爹和镇墓兽,落在白俄人手里,肯定不会有好事儿!”
秦北洋看着天上落下的雪花儿,才想起这次来北京的真正目的——唐朝小皇子的棺椁。
回到被洗劫一空的兵工厂,霍尔施泰因博士只找到一台报废的金属切削机床。如果还能修复,打开蒸汽机,它就能改变许多金属的形状,再也不用工匠们挥汗如雨的手工劳作。石匠铁匠木匠们只能各自回家,下一辈人也不必来学习手艺,古时候陵墓里的鬼斧神工,将因这台机器的轰鸣而永久失传。多么可怕的机器啊!
“秦,你父亲跟我说过——有时候,他真想偷偷埋下炸药,点着引线,将这些机器送上天……”博士拉着秦北洋说起德语,“过去两个月,我和老秦两个,就在这些机器上改造镇墓兽。我们打开十角七头的外壳,发现里面复杂的机关,甚至还有尚未腐烂的兽毛和兽骨。”
“安禄山原本是一头野兽?”
秦北洋摸着自己背后的唐刀,不禁感受到一股野兽般的力量,又看着九色的琉璃色眼球。
“我给十角七头安装了内燃机,做了外挂的油箱,用钢板加固成装甲,以免中一颗子弹就会殉爆。七个兽头装上加特林机关枪,成为比坦克更厉害更灵活的杀人机器。我甚至想批量仿制金蟾镇墓兽,折腾无数个昼夜却无一成功。”
“不行的!博士,科学的方法只能改造和加工镇墓兽,却不能制造出真正的镇墓兽。就像再伟大的战士,也只能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而不能从机床上产生。因为,任何人都无法制造镇墓兽的魂魄,必须要有一个真实存在过的墓主人。”
秦北洋想起了“制兽九宫”的第五宫“种魂”。
“你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还有,便是镇墓兽的心脏,也是折损秦氏家族寿命的灵石。”
博士频频点头说:“我亲眼看到了,十角七头镇墓兽的胸腔内部,有一块硕大的石头,乌黑锃亮不断发出热能。叹为观止!我问哪里可以开采灵石?你父亲说——灵石可遇而不可求,几十年才能找到一块,绝非想挖就能挖到。”
只有秦北洋明白,老爹并没有说实话,因为他不想暴露太行山灵石的秘密。
来到兵工厂的宿舍,他发现了父亲遗留的私人物品,甚至有在银行储蓄的凭单,老秦辛辛苦苦攒下来留给儿子的薪水。秦北洋一拳砸中墙壁,关节流满鲜血。
南苑,位于京城正南方向,原为永定河故道,辽金时代是草木繁盛的水乡泽国。元代是放飞海东青的皇家猎场,明清两代则为南海子行宫。清朝在此检阅八旗兵,圈养老虎与麋鹿,庚子年被八国联军猎杀殆尽。园内有座巍峨的歇山顶房子,有皇家宫殿之气势,原来是清朝的团河行宫。
是夜,王士珍将齐远山与秦北洋都召入行宫,看着两个少年说:“吴淞口一战,你们一个在城头保卫五色旗不倒,一个指挥人马反败为胜,都立下汗马功劳,我要论功行赏!”
他送给齐远山一支比利时制造的勃朗宁手枪,送给秦北洋一副德国进口的军用望远镜。
齐远山下跪谢过:“伯父,一支手枪,一副望远镜,您必有深意?”
“你是将门虎子,必是行军打仗能手,手枪帮你在战场上杀敌。”王士珍捋着胡须,又看向秦北洋说,“你有操纵武器的才能,我发觉你北上途中,留心观察山川形势,心中必有一幅地图,望远镜最配得上你。”
秦北洋有些心慌,没想到内心的秘密被“北洋之龙”窥透,只能下跪感激不尽。
“你们可知道,今天凌晨,洗劫了南苑基地的人是谁?”
“不是土匪吗?”
“没错,张作霖的奉天军队!但又是小徐的主意!两天前,他们合伙儿在秦皇岛劫去北洋政府从日本进口的两万七千支三八式步枪,这是要逼着我辞职啊!”
“那再打一仗!”
王士珍摇头道:“远山,第六师是你父亲的老部队。吴淞口一战,虽杀敌一千,但也自伤八百。再跟关外开战,岂不是要把直系的老本都赔光了?”
“伯父,我不明白,您贵为国务总理兼陆军部长,加上冯大总统,怎能被这帮宵小欺凌?
“皖系地盘广大,纵横捭阖,能动员十几省督军。袁世凯死后,北洋同室操戈,直皖相斗,两败俱伤。奉系盘踞东三省膏腴之地,兼有日本人撑腰。皖直奉三系,虽比不得魏蜀吴三分天下,但也算割据一方。我这‘北洋之龙’时日无多,就不再是国务总理了。”
齐远山拍着勃朗宁手枪,眼眶有些发红,这是王士珍下野前最后的嘱托。
王士珍接着说:“甲午战败,从朝鲜回来的袁世凯,痛定思痛,在天津小站练兵,才有了‘北洋三杰’,如今的北洋政府。难道我们不想打败日本?我做梦都想一雪甲午前耻,乃至收复台湾。无奈中国衰败,纵然最优秀的北洋军人,放到欧洲战场,顷刻间灰飞烟灭。”
“可若有镇墓兽,亦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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