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七剑。
空留下一道背影,渐渐消逝。
稍许,反应过来的陈庆之和花荣,忍不住瞪大眼睛,直直得看向白起。
白起长叹一口气,开诚布公道,“是六王爷的意思。”
“这……”
陈庆之努努嘴,立即追问,“这几人,莫不是负责看管宁王族武库的扫地奴?”
白起点点头。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少帅曾经跟我们提起过宁家扫地奴?”
陈庆之继续道,“少帅还说,当年因为自己犯错,直接害得那位叫做徐忧的老奴,一同认错受罚。”
他说这些。
就是为了提醒白起,这几人和宁河图关系不错。
难道,就这么跳过少帅,主动答应七人的请求和六王爷的安排,任由七剑上去送死?!
一旦自家少帅事后知情,谁来负责?
白起道,“刚才说话之人,便是徐忧。”
陈庆之,“……”
向来性格耿直的陈庆之,神情陷入复杂。
再回头看看七剑离开时的方向,心里又涌起一股五味杂陈的滋味。
“大哥,你就这么做事?”
陈庆之僵硬着脑袋,忽然质问向白起。
眼睁睁的看着七剑送死,白起可以做到,但他陈庆之做不到。
白起没有正面答复陈庆之,转过身,仔细盯了近前很长一段时间军事图的白起,终于开口了,“我是将军。”
“无论大战,小战,恶战,第一时间考虑的从来都是,用最少人的阵亡,换取最大的战果。”
开战之初。
先估算阵亡率,再从中分析怎么打,何时打,用多少人打。
看似残酷。
但战争,从来就是残酷的。
“如果我的推测没出现偏差,明天午时,李纯阳就要调动大戟军,碾压红河了,都去准备吧。”白起淡淡开口道。
昔年纵横无敌的大戟军。
成立于十数年前,一经问世,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军|团。
总数一直保持十五万。
号称摧城拔寨的不二利器,北方万里疆域,至今没能找到与之旗鼓相当的精锐队伍。
哪怕大漠玄甲,也仅是步兵第一。
但大戟军是整合了步兵和骑兵在一起,是步骑军种中的无敌存在。
“大哥……”
陈庆之犹豫不决。
白起没吱声。
不过态度放在那里,即使陈庆之觉得有失稳妥,但也无济于事。
何况,是六王爷亲自送人过来,而徐忧七人,也做好了一定得心理准备。
就看这次,能不能摧毁大戟军的核心力量了。
“只要你的核心碎了,打残北王朝,指日可待。”
白起五指拳握,咔哧作响,这之后沉沉吐出了五个字,摄政王李纯阳。
翌日,清晨。
两方休整数天的红河,突然响起一阵阵嗡鸣如雷电般的号角声。
方圆十里,清晰可闻。
或许是受到战鼓,号角的牵连,本该碧蓝如洗的苍穹,突然一下子阴沉下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一条纵横南北两地的黑色洪流,迎着黯淡的天日,发出耀眼般的夺目光泽。
哪怕身在宁王城,也能清晰看到,那一抹黑色锋线,滚滚而来。
大戟军。
十五万,携带气吞山河之志
进犯紫|禁。
面对李纯阳咄咄逼人的姿态,白起按部就班的排兵布阵,没有特殊阵型,也没有大范围调动,就是在红河对岸,放下了数十万兵马。
“呜呜呜!”
刺耳号角,厉啸苍穹。
黑色的阴云,环绕不绝,就这么一朵一朵盖在头顶。
一杆宁字王旗,迎风招展。
原地不动的宁家军,就像是静止在苍穹之下。
许久,七道人影,七柄大剑。
走出阵列,一往无前。
七个人,主动脱离数十万宁家军,走向对岸滚滚欲来的大戟军。
长袍舞动,背影孤单。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返!
徐忧半途转过脑袋,抬起视线,跃过如今早已初具规模的宁家军,遥遥望向背后坐在立苍穹之下的紫|禁王城。
“再见。”
他摇摇手,面带笑容。
“徐老头,咱这半辈子,每次做任何事都输给你,输到最后哪怕不服气也认命咯,但这次我铁定要赢你一回。”
徐忧左手边,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双手环抱,眯眼打赌道,“信不信我杀的大戟军,比你多?”
“痴人说梦。”徐忧龇牙,一副不屑的讨厌姿态。
白发老人叹气道,“你呀你,临死之前都不退一退,让我赢一次很难吗?”
徐忧低下脑袋,默默鼻子,呢喃道,“等我们去了黄泉路上,保管让你赢个够,但这次不行!”
猛然抬头。
迎风奔跑,他行走于草长鹰飞的平原地带,速度越来越快。
就像是半躬着身子,疯狂捕食的猎豹,直接撞得虚空,开出一条骇人的缝隙。
铿!
有一剑出鞘。
通体赤红,转瞬就泛起一抹凄艳如血的光泽。
它悬坠在徐忧的头顶,同步前进。
下一刻,这片大平原在剧烈颤动,宛若有绝世野兽,终于复苏了。
“嗤嗤嗤。”
余下的六剑,也在相同时间,不同方位成功出鞘。
七柄大剑。
还没正式接触到对方锋芒到不可一世的大戟军,骇人剑气,便将最前列的数十骑,横空崩裂。
血光乍现,人马剧碎。
“这……”
“好强的剑气。”
李纯阳麾下三位副将,负责这次进攻。
但看着这一幕,纵使大半生见惯了生死,依旧还是心有余悸。
“张老头,穆老头,你们这些老王八可别调队,一路杀进去,谁敢退一步,老子踢他屁|股。”徐忧一手控剑,一边骂骂咧咧道。
“去你娘|的,谁怕死了?”
……
宁字王旗之下。
白起,陈庆之,花荣并肩而立。
瞧着七道惊世剑气,宛若苍白长龙,绞杀进大戟军的壮阔画面,哪怕是向来面无表情的白起,也是为之动容。
我辈男儿不怕死。
怕就怕,不能死得其所!
“前辈,一路好走。”
白起双手拉动马缰,迈前一步,微微低下头,语气悲凉道。
陈庆之,花荣乃至背后的无数宁家军,均是摘下头盔,遥望七剑渐行渐远的方向,行祭拜大礼。
这一天。
七剑尽断。
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