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章)“他隐身乡野,却独对你示好,你若不往心里去,岂不是辜负一位老人的期望。”
他就凭“永乐邑”三个字,就说一位老玉雕师向她示好,还有话与她说。
“待此间事了,我随你去寻他可好?”
慕容慬道:“师父常说,真正的高人都藏在山野、民间,得遇明主,方可出。三国刘备为求孔明,三顾茅庐,可你倒好,有这样一位高手示好,你自己竟未往心里去。
建造世外桃源,只有文士不成,你会布阵也不成,士农工商缺一不可,而这位老玉雕师定有重要的事与你说。”
她初见他时,他的话不多。
现在却越来越絮叨,“阿慬,我不是答应你,此间事了,我就去见他。”
“还算没了吗?你往西看,是不是这阵就要布完了。”
陈蘅傻笑两声。
就在杜鹃准备出声时,她突地止住了笑意,“快完了,可还没完,我得将阵直接布到西河畔,与水相连。只是接下来用什么?石头,若是涨水,必然冲走。树苗,水大也保不住……”
杜鹃也在认真地想。
慕容慬道:“插柳成荫,就插一片柳如何?”
柳树是最易成活的。
他一转身,在林间寻到几株大树村,挥剑取了腕口粗细的柳枝,拖着柳枝插。
陈蘅眉头微锁,“你……你学会我的阵?”
“瞧你布阵这么久,不过就是四十九种变化,三十里路,有四十九种阵法,第一式与第二式相似,第二式又与第三式,阵法相连相接,四十九种阵法一直轮回,到尽头时,正好重复了九回。”
他居然看懂了!
陈蘅想到西华说过,这阵法寻常人看不明白的。
他看懂了,会不会还有旁人看懂。
她好奇了,意外了。
慕容慬道:“我在想,你的这种阵法能不能用到兵阵之中,若是用到兵阵中,威力有多大?你心软心善,此阵能困人,却不能有任何杀伤力。”
陈蘅此刻立在河畔,微闭着双眸,她用的是三品玄阵,但只用了一品阵法,她只学到五品上,难道要在河畔布下五品阵法。
她微敛眸光,“杜鹃,取草木灰!”
杜鹃应答一声。
陈蘅道:“除了柳树易于水边生长,还有什么植物适合此处?”
杜鹃答道:“荆棘!”
“好,这次以荆棘为石……”她一出口,又道:“不行,这河上有渔民,荆棘缠船不说,还容易伤人,石头就以大柳树代替,这个阵法要用到二十一株大柳树,若是移植枯死,就当成是天意。”
陈蘅用脚比划了一下,“此处是大柳树,以三角为示。”
杜鹃照着她脚的比划,用灰画了一个偌大的三角。
陈蘅又走到下一处。
如此往复,半个地辰后,偌大的河畔上就有二十一株大柳树。
她又开始画柳树种植的方位,这里一个圈,那里一个圈,竟有八十七株大柳树。
因植树、搬石头都能挣钱,附近的村民、猎户赶来的不少。
陈蘅道:“三角种抱大的柳树,移植一株一两银子,小圈种腕口粗的柳树,可以插柳枝,价格和早前一,一根算十文。”
种大树一两银子……
立时就有猎户奔来,一处站一个孩子在三角上,“这里是我们猎虫村要种的……”
小孩子们见大人指了三角,不到片刻,所有三角上都站了一个孩子。
有怕丢了赚钱机会的,又有些更小的孩子立在圆圈上,以示这是他们要种的树。
人多力量大,这么一大片河畔,不到两个时辰就种满了。
侍卫们又抬了一筐子钱,又一大盒子,种了大树的领银子,种小树的领钱。
原本光秃秃的河畔,立时就有了绿树成荫的感觉。
“这么大的柳树移过来,不知道能不能活?”
“如果杨家的人在,一定全能活。”
“他们家可是花木匠人,没人比他们更会种树了。”
这些声音传到陈蘅耳里,她问道:“你们刚才说花木匠人……”
几个村民互望了一眼。
杜鹃道:“几位大叔不妨告诉我们郡主,这村里真有花木匠人?”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是,我们村有几户杨姓人,听说祖上曾是专为皇帝种花木的匠人,他们家的人都会种树,就说我们东山的南边,那可是乱石滩,早前许多人种地、种树,种庄嫁,就不生苗,种树那也是死。
可杨家人花了二两银子买下那片荒滩,没几年就变成了果林,如今那一片的果子,啧啧,可真是诱人啊。”
陈蘅忆起慕容慬说她的话。
即便是一个匠人,也应该受到优待。
世外桃源,不是几个人就能建成,也得有他们的影子。
“劳烦大叔,将这位最会种树的人请来,就说我有事请教。”
说话的男子让自家的儿子去唤人。
不多时,又来了几个村民,领首的是个发须花白的老翁。
陈蘅轻声问道:“听说老伯是这一带最会种树的能人。”
老翁凝了一下,随后答道:“祖上原是宫中花木匠人,有些经验,后,因战乱,来到此处避祸,杨家比寻常百姓更有种植经验。”
陈蘅问道:“东山那片果林,都种了什么果树?”
“有梨、桃、杏、李、柿,还有一片茶园。”
“老伯有多少兄弟,家中又有几个儿子、几个孙儿?”
老翁初见贵人,又见是个年轻却蒙着面纱的少女,心下也就想随意答几句,可这女子问下来,倒是随和得很。
“我有兄弟三人,膝下有两子一女,女儿嫁到长沟镇一个买豆腐的人家,长子又有三子,次子有两女两子……”
“家里的日子过得可好?”
“我们家早年买了一片荒山做果林,后来又开垦有自己的田地,只是兄弟三人,每家只分得二十亩,因在果林里养了鸡鸭,日子还不算太难……”
陈蘅道:“不算太难,却也不好过。此处山清水秀,可荒滩、石坡多,少耕田。”
老翁答道:“我们家与其他村民相比,算是富裕的,我五个孙儿,有三个已经娶妻,正是因家里好过,这才娶上新妇。”
慕容慬立在一边,陈蘅与老翁说话的样子,没有居心临下的高傲,反而很随和,也很自在,不仅是给旁观者的印象好,就是他自己也舒服,这是没有任何防备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