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女郎年纪不大,就能绘出如此《墨莲图》,不愧是世家名门之后。”
夸赞陈薇的声音不绝于耳。
夏候滔脸色阴沉得厉害。
他绘岁寒三友,原是想取巧,想投世人偏爱、赞赏岁寒三友之风,不想反而落了下乘。
早前,他可以说陈蘅指点陈薇,可这次陈蘅可没指点,他不能再扯到陈蘅身上去。
即便陈薇的画地有陈蘅的用笔技巧,只能说陈蘅传陈薇画技,却不能再说旁的。
他输了!
输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看着郎君们异样的目光,他的心似被压上了一重大山。
他的丹青连个小娘子都不如,他的丹青平平……
声声极低的议论,更有当世贵公子的评点,让他如坐针毡。
他若再说不服的话,不过是更丢人。
东园展了一阵,侍从们送往西园。
谢女郎很是讶异,“陈薇的丹青进步很大。”
“六皇子当输得心服口服。”
“也不想想看,陈薇是谁的妹妹,这绘画手法倒与永乐有几分相似。”
陈薇被三个同龄的女郎包围着,又有几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女郎亦在旁边。
“阿薇,你在家里时,你姐姐经常指点你书法丹青?”
陈薇垂着着,“姐姐教我书法,还教我绘画,经常考校我,要是我做不好,回去就要受罚。”
不是陈蘅罚她,是李氏要罚她,训她不用心。
李氏将她盯得很紧,觉得机会难得,不能让陈薇堕了名头。
李氏是莫氏的陪嫁丫头,在书画上也懂一些,有时候还纠正陈薇的错误。
哪家的嫡姐会有陈蘅这样的心胸?
不打压庶女就是好的,哪里会指点庶妹们的书画。
陈蘅过来了,几个小女郎有雀跃、有兴奋。
“姐姐。”陈薇甜甜地唤了一声。
陈蘅伸手,替陈蘅理着额上的碎发,“你今日表现不错,懂得举一反三,还晓得变通。”
“都是姐姐教得好。”
“也得你自己争气又用心,你才能学会。虽然今儿胜了,但不可骄傲、慢怠之心,更要用心,我瞧你的丹青倒比书法进展快,往后你主练丹青,辅习书法。”
陈薇原就不不喜练字,她更喜欢绘画,此刻笑得两眼弯弯。
“我让杜鹃给你留了饭,带着桃子、黄鹂用饭吧。”
“是。”
陈薇带着两个丫头离去。
这会子,竞技的书法丹青都取回来了。
崔女郎、谢女郎正在看他们的书画。
这一瞧,发现众人的书法都有所长进。
陈蘅就一一指点了几句,她们的长进便这般大。
冯娥身边围了一群人,多是向她请教柳书。
女郎们一面想学柳书,一面又在心下鄙视冯娥。
陈筝、陈箩姐妹也得到都城贵女的接纳,正小心地说着什么。
崔女郎道:“还是阿蘅厉害,指点她们几句,就能让她们获益匪浅。”
陈箩此刻提高嗓门,“如果蘅姐姐指点我几句,我也能像陈薇一样胜了画四号。”
还没等到她指点自己,斗书时辰就到了,陈蘅去点评书法,没工夫指点她。
未时正,德馨公主、德淑公主要回家,率先离开王园,女郎们亦逐一回家。
这几年众女郎已经习惯了如此。
陈蘅与崔、谢二人坐在屋里继续谈书法说丹青,陈筝、张萍等几个书画上拔尖的女郎坐在两侧听她们说话。
陈氏姐妹还未回荣国府,莫氏、宝二夫人就听说陈家姐妹在书画会大展光芒的事。陈筝、陈薇获了胜,冯娥更是以一首咏海棠与柳书惊动都城,各种传言也随之流出,世人说陈蘅将创柳书的功劳让给了冯娥,甘作嫁衣。
冯娥大出风头,连她身边的侍女都觉得光鲜起来,就凭自家女郎的才华,以老爷的为人,肯定会捧着女郎。
未时三刻,陈蘅带着众人出了王园。
正待上马车,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迎了过来,揖手道:“永乐,本王护送你回府如何?”
陈薇今儿得胜,自信心足,胆子也大了不少,“五殿下,我们姐妹四人作伴,不劳殿下护送。”
一个庶女而已,什么时候也敢代陈蘅回话。
夏候淳想着近来陈蘅展现的才华,再有她无瑕的面容,说不动心,这不可能,否则,他也不会在此候了半个时辰,只想护她回家。
“阿蘅,你我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本王想求娶你为嫡妻……”
要不要脸,大婚那日拦在途中也要拒婚,现在又拦在路上想娶陈蘅。
当她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陈筝、陈箩亦听过陈蘅早前与五皇子的事,心下不由得鄙夷起来。
陈氏女郎都是娇贵的,就算是皇子,你想娶就娶,不要娶就不娶?这是哪家的道理?
陈蘅淡淡地道:“世人以为,我与五殿下不是良配,曾经我是这样看,现在也是这般看待。”
曾经,是世人觉得她配不上夏候淳;现在,则是夏候淳配不上她。
夏候淳以前是有些许才德之名,可在他拒婚之后,德行受到质疑,才气更是一落千丈,北疆连吃败仗,北方的世家大族迁往南方,就连书画会中也来了不少北方世家大族的女郎、郎君。
这些在年世族,哪一家没有自己的诗书底蕴,有人拔尖了,就显得他才华平常了。
夏候滔以前在书画会虽不是拔尖的,至少也中上才华,可今儿硬是落到了才华平平上头。
“阿蘅,我是当真后悔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切切地望着陈蘅。
她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吸人眼珠,他瞧见了贵公子看陈蘅的眼光,是欣赏,是敬重,更有爱慕。王灼这样的当世奇才都钦慕于她,甚至于他瞧出杨郎君、萧郎君等人瞧她都不同。
“殿下,我没有牺牲自己成就他人的习惯。”
嫁给她,竟在是牺牲她自己,成全的人是他吗?
他后悔了,想要挽回这段良缘,他猜到她会不应,却未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
“此生,阿蘅只嫁值得欢喜又真心欢喜之人。”
不想再委屈自己,也不会冲动地对自己的婚姻。
男女成亲,这是一辈子的事,她前世怎么就因被拒婚,一怒之下嫁了夏候滔这个伪君子?
夏候淳道:“你以前不是欢喜本王的么?”
“曾经啊……”她笑。
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