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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6章 旧日光阴(88)三合一

旧日光阴(88)

四爷不光是帮着疙瘩把媳妇娶进了家门,还出了钱,叫家里盖几间砖瓦房。如今这盖房的人到底是少数,但其实是花不了多少钱的。主要就是砖石。

砖石这东西好弄,农村盖房子又不用水泥,顶多就是石灰,弄辆车是尽够了得。房梁都是木材的,金家那些被李月芬保下来的树,派上了用场。但这些肯定是不够的,林千河一家,也算是费了心思了,闺女嫁过去想腰杆直,娘家还得得力。家里就出钱,从别的大队买了属于他们大队的树运回来,叫金家可着用,这好歹算是闺女的嫁妆。

本来三林屯大队的树也不少,但这不是怕瓜田李下的大家说闲话嘛,干脆就不惹那个臊,从其他大队买,都是有交情的人,价钱只低不高。还叫人无可指摘。

好些人都说,这个亲做的好。金家在村里里还是太独了,只有单蹦一户,还留下个孤儿寡母的。如今跟林家结亲结的很实在,过日子帮手马上就多了。比如这该个房子,村里的年女老少,谁得闲了,谁过去搭把手,没用几天功夫,敞亮的砖瓦房就起来了。

做叔叔的,给把房子盖了,给把媳妇娶进门了,这大致上就能撂过手了。有事了,能伸把手的时候伸把手,不过这日子,还得是自己过。

晃晃悠悠的,日子就这么往前过。

等到五四青年节过后,厂里这边的青工组织,才收到青年报。报纸这东西,如今这时效性并不怎么样。往往都是隔上两三天才会送过来。

不过这次的青年报,叫大家都有些愣神:“那什么……这不是那个谁嘛!”

没错!

林丹阳,就是林丹阳。

跟她站一块这小伙子是谁啊?

叫方继明。

这两人怎么站在一起了?

搞对象吧!

怎么没听谁说过啊!

“那是人家保密工作做的好。”这个说。

“不能!肯定是报社请他们,要不然能拍的这么好?”另一个人又这么说。

“那也不一定。林丹阳那可是大学毕业生,这十里八村的,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的挑不出两个来。人家看对眼了,这不是正常的吗?”然后他指了指报纸:“看看,般配吧?”

是!男貌女也貌,瞧着就养眼。

然后在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风言风语就起来了。

林雨桐和四爷都看见报纸了,但谁也没主动问丹阳。孩子想说的时候就说了,不想说的时候,那就别问。

丹阳从试验站出来的时候,就碰到等在外面的方继明。

方继明推着自行车,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见到丹阳出来,眼里还带着几分愧色。

丹阳接过方继明递过来的报纸看了看,然后挑明:“为这个来的?”

丹阳倒是无所谓:“这事……怪不到你身上。也是我大意了,看这照片,应该是近距离拍摄的。离咱们俩当时站立的位置,最多不超过十米。你说这不超过十米的距离,藏着个人对着咱们拍照……这要是有人拿着枪,咱俩都完蛋了。跟……”跟我妈的警惕性比起来,这可真是差的太远了。

后面一句给咽下去了,这话说给方继明听不合适。

方继明认真的看丹阳的脸色:“你真的没关系?我……”

“你什么?”丹阳嗤笑一声:“你会负责?”

方继明一肚子的话在这姑娘不屑的笑声里全都咽下去了,这还真不是一个一般的姑娘。环视换个人,这会子早急了。在她这里,却如此的轻飘飘的过去了。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看着她笑:“我送你回去?”

丹阳强忍着没翻白眼:“我是无所谓的,但是我不会故意的去制造话题。你觉得,咱俩现在一块走,合适吗?”

说着,她把报纸递过去:“你的报纸你收着,我先走了。”

看着丹阳骑上自行车,瞬间就走远的身影,他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漂亮的姑娘好找,但活的这么坦荡而又磊落的姑娘,却真的不好找。

回到大队支部,碰到了端阳。这个点端阳还没走?方继明眼睛闪了闪,就有点明白了几分了。到了三林屯也有小一年了,对村里的人事,多少是有些了解的。端阳是丹阳的哥哥,兄妹的感情非同一般的好。

这个时候没走,不用问,都是在等自己。

端阳还真是在等方继明,等看到方继明手里的报纸,他又改变主意了,只打了一声招呼,说:“回来了?回来了就多注意一点办公室的电话,上头水库放水,咱们得等通知。”

好的!知道了!

知道了,人家就走了。

方继明心说,这是什么路数啊?怎么啥也没问就走了。

等人走了,他躺在床上了,琢磨了半天算是琢磨明白了,人家这个时候表现的越是淡然,越是说明人家没有把这事给放在心上。

这没放在心上,表达的意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家压根就没看上他。

说到底,是怕他自己想多了。

这种感觉叫人不由的觉得,有些酸爽。

丹阳是过耳就算了,谁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她是半点尴尬都没有,该干啥还是干啥。

朝阳是属于听到风声的,事情在心里憋了几天的,想问一声吧,看爸妈那样,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他默默的又给憋回去了。行!不当事就那不是事。

很快的,他就没时间关注丹阳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恋情了。

因为接到通知,B大和青华开始试点的招收工农兵大学生了。

上大学啊!这是多少人没有来得及实现的梦想。

朝阳在车间干活呢,然后喇叭就响起来了,青工们搁在车间是又跳又叫的,上大学啊!

一伙子人围在一起讨论呢。

这个说:那谁谁谁应该上,他在咱们车间的技术最好。

那个说:那个谁谁谁应该上,他是思想觉悟最高。

这些人说着说着,就对着朝阳的方向指指点点,还有人酸不溜秋的道:“都省省吧,这谁有资格,怎么轮也轮不到咱们这种上下不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啊!”

有那跟朝阳关系好的就说了:“你们指桑骂槐的说谁呢?朝阳咋的了?人家是思想觉悟比不上?还是技术手段比不上?人家爸爸当个厂长,那人家还就没资格了。但凡有点资格,就是走后门的?说话你们亏心不亏心?”

是!这名额太紧俏,谁都想要。

朝阳年轻啊,他看本来都挺好的关系,因为自己最可能被推荐走,一个个的转头就变了脸。他手里的活不停:“我跟着师傅挺好的……就不去大学浪费时间了。谁愿意去谁去,不要拉上我。”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不是滋味。

回家后也有些兴趣缺缺的,提不精神。

因着这一个名额,平静的厂里,有蹦起水花了。

计寒梅没有要走的关系,罗恒生呢?本来是他的女婿谢东升其实是有资格的。但他本人没跟女儿女婿商量,在一开是就先表明态度了,他的女儿不在厂里,但是他的女婿主动放弃资格了。

四爷和林雨桐这边,在前面两位领导起了模范带头作用之后,就不能说把自家儿子推出来的话。别说朝阳主动放弃了,就是不主动放弃,四爷和林雨桐也不会答应的。

领导们这一表态,意思就是绝对的公平公正。

别的办法不行,那就选举。先叫大家去选嘛!

结果谁也没想到,选来选去,得票最多的会是许强和孙十一。

可名额只有一个,看到底是许强还是孙十一,这得领导决定。

许强的父亲许文东不怎么得人心,也早已经是昨儿黄花了。但是孙十一的叔叔,却还是分厂的领导。

但许强跟孙十一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跟小一辈的交情都很好,再加上本人在特|务一案中的表现,因为案件还在保密阶段,厂里还没有做出表彰。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大家的天平就倾斜了,投票选许强的人倒是比选孙十一的人多的多。

计寒梅挺高兴,没有看孙十一叔叔的面子,都选了许强。这更说明了厂里的公平和公正。

这小子也会来事,大晚上的,不知道从哪弄的兔子,剥洗的干干净净的给送到家里了:“金叔,林姨,我是来蹭饭的。”

带着吃的来蹭饭。

林雨桐就叫人进来,又叫骄阳叫叫端阳过来陪客。

端阳来了就说许强:“这兔子可不能只送我们这边……”

“知道!”许强指了指外面,“家家户户都送了。在田里熏了一窝兔子。”

一窝兔子也没这么多。

但他这么说了,端阳就没多问。

饭桌上,这小子举着杯子敬四爷:“是您和婶子看的起我,我才有今日……”

今日?

今日是什么日?

一天不去报名,这事都不算是完全就定下来。出门的时候,四爷叫端阳提醒许强,别太大意。

果不其然,厂里报上去的人,上面没批准,直接被打了回来。

上面接到了举报,不光是把许文东当年的事扯出来了,还把许强这些人私生活不检点,有流氓习性的事给捅上去了。

资格就这么被取消了。

而孙十一,顺利的替代了许强。

端阳就说许强,“给你提醒过了,叫你防着一些。你看看现在……那孙十一是个狠人,对自己都下的了手,更何况是别人。”

这事给朝阳可算是好好的提了个醒,如果这次他没有放弃,那么这件事,很可能会牵扯到父母的身上。他第一次,适量的将专业课的时间缩短了,晚上的时候,愿意陪他爸看一些史书。有时候他也好奇,心说,自家爸这样的,史书他都已经熟悉成那个样子了,可为什么还一遍又一遍的去读。后来,读的多了,他慢慢的品出来了,这史书,哪怕是读上一百遍,也能从里面读出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书读的多了,心思也沉稳了。本来还带着几分迷茫的脑子,倒是越读越是清醒了。他懂得了蛰伏的道理。蛰伏不是一味的在折磨中等待,那其实是一个积蓄力量的过程。

而他如今,要做的就是默默的充实自己。

默默无闻,有时候并非全都是坏事。

而被打击的几乎是站不起来的许强,却又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这个一个在附近混来混去的人,跟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建立了极其深厚的感情。

谁呢?

钱老金。

这老头子人前疯疯癫癫啊,刚开始还有人怀疑,可是时间一长,谁还注意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了?疯了就是疯了呗。

这么一个疯子,夏天在树荫底下逮知了,冬天在太阳底下晒太阳。许强是过来过去的,都能看见他,没事了就过去跟人家撩闲:“老爷子啊!您如今过的日子,那是我做梦都想过的日子。”

他没事了,跟钱老金一块蹲在树荫下,蹲在太阳底下,有了好吃的了,也想着给钱老金留一口。后来呢,他爸没了,他连个亲人都没了。心里有啥不好跟哥们兄弟说的话呢,都愿意跟钱老金说。

这么一来二去的,钱老金看上许强了。

觉得这小子油滑是油滑,但这油滑也意味着人机灵。更难得的是,这油滑里没有一点坏坏肠子。不干那卑劣的上不了台面的事。

于是,他打起人家的主意了。叫他儿子钱思远,有事商量。

跟以往一样,钱思远半夜二点,去了破庙里,看爹妈去了。看看老爹到底有啥要商量的事。

结果人家老人家说了:“我看上许强那小子呢,我觉得好……”

嗯!那小子不算是特别出息吧,是不怎么招人烦。

但那又怎么的!

“您要是觉得好,改天我跟那小子说说,叫他没事找您玩。”钱思远是这么哄他老子的。

钱老金的眉毛都能竖起来:“玩?玩你奶奶个腿儿。”

您看!您这么骂人就不对了嘛。

“那您想怎么着?”钱思远挠头,“您提吧,只要您儿子能办到,一准给您办的利利索索的。”

“我想把他招进咱钱家的门。”钱老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透着一股子精明,“多多这不是还没对象吗?你叫人给提亲去。咱给多多招个上门女婿,就他了!”

啊?

钱思远顿时就站起来了:“您是我爹,什么都能依您,但这儿女的婚事上,不能依您。”

钱多金一巴掌拍在炕沿上:“你那脑子是不是蠢?你们老口子就多多一个孩子,咱老金家就这一根独苗苗……可是呢,你给我这跟独苗苗养的哟……跟你媳妇一个样儿……”

什么样儿?就是不怎么机灵的样。

瞧着是个聪明人,但是大事上从来没见聪明到哪里去。

这一点上,钱思远不能反驳,事实上这不是教成那样的,那是生成那样的。钱思远一直就觉得,聪明人就不用教。虽然这么说自家闺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那话是怎么说的,姑娘家不用那么聪明。太聪明了容易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