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佳。
可能是私仇,也可能是公仇。
郑清自忖向来与人为善,在学校极少主动与人发生口角或者冲突。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有大一刚刚入学时与阿瑟内斯打过架,跟临钟湖的鱼人发生过龃龉,不小心把瑟普拉诺打成重伤――倘若不把冲突范围局限在学生身份上,他还与2006-2008届大阿卡纳序列的‘世界’特鲁多教授有过短暂的矛盾。
除此之外,他敢举起毛豆的爪子发誓,自己再没其他私仇了。
至于那些暗地里扎小草、画圈圈人诅咒自己,参加篝火游行大喊‘烧死郑清’、给自己邮寄爆炸符与吼叫信,以及动不动就找上门来嚷嚷着决斗的家伙,在郑清心底被统统划入‘公仇’范围了。
所谓公仇,自然是区别因个人利害关系而产生的私仇。
其中最大也是最广泛‘公然仇恨自己的’莫过于那些喜欢苏施君的人――男巫与女巫都有,而且参考去年万圣节篝火巡游的盛况,郑清有理由相信那些人已经形成了某种模糊的宗教信仰,将苏施君当成了崇拜对象,而宗教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倘若某天上课时李萌突然来到他的座位前,伸手摸出一柄小刀径直捅进他的肚子里,郑清一点儿也不会感到奇怪。
“你这个‘公仇’与‘私仇’的划分也太随意了。”萧笑盘腿坐在自己的帐子里,摩挲着怀里的水晶球,吐槽舍友的分析:“就像李萌,如果她某天真的拿小刀捅你,我怀疑不一定是出于‘公仇’,更大可能是‘私仇’。”
噗嗤。
书桌对面的帐子里,正在撸猫的胖巫师忍不住发出忍俊不禁的声音。
郑清立刻想起李萌除了苏施君狂热粉之外的另一重身份,顿时拉长了脸。今晚他从七宗罪的会议室急匆匆赶回宿舍,并不想听同伴们的嘲笑,而是希望他们能帮自己琢磨一下自己的同学中有谁可能是那七个魔鬼之一。
“另外,”
萧笑抬头,扶了扶眼镜,看向兀自蹲在书桌上的黑猫,稍稍加重语气:“你还有一个‘私仇’,大概因为时间久远你已经忘了……安德鲁泰勒,记得吗?”
“记得啊,泰勒家的小狼崽子么。”
黑猫歪着脑袋,脑海中立刻浮现阿尔法学院那个浑身珠光宝气的矮胖男巫形象,一脸莫名:“我们跟他关系还算不错吧,当初米尔顿公爵去d&k撒野,他不是还帮了我们忙吗?他现在好像担任衔尾蛇猎队的队长……唔,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他跟瑟普拉诺关系很好,所以有可能……”
“你下午出院的时候,应该让治疗师帮你开几副‘巴菲醒脑剂’。”占卜师打断某人的臆想,心平气和的挖苦着黑猫:“如果你稍微有一点记忆力,也不该忘记安德鲁泰勒曾经在实践课上,用一个带荆棘效果的戒指把你扎出血。”
在萧笑提醒之前,郑清真的忘了这件事。
就像他早就忘了几个月前自己手指甲有没有起过倒刺、几天前自己的早饭是豆腐脑还是豆浆。对于一年多以前初入巫师世界的自己来说,手指被扎出血,这个在白丁世界非常常见的事情,并没有给他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
或许只有巫师世界长大的人,才会格外在意这种事情。
“啊!哦哦!”
黑猫睁圆眼睛,嗷嗷半晌,若有所思的抖了抖耳朵:“所以,你的意思是,安德鲁泰勒有可能是那些魔鬼里的一员吗?你感觉会是谁?‘暴食’别西卜吗?作为一头猪,它确实与安德鲁的身材很像……但另一个,‘暴怒’萨麦尔变形后是一头更像狗的狼,某种意义上,它跟安德鲁的‘血缘’更近一些。”
博士默默听着黑猫絮絮叨叨的剖析,缓缓转动着水晶球。
半晌,他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线索不足,根本计算不出准确的人选,甚至模糊人选都很难圈定范围。”说话间,他将那颗水晶球裹进毯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如果没有其他废话,你就早点滚回你的帐子里去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出远门吗?”
黑猫惆怅的看了一眼窗外。
明天周六,就要去上林苑春狩了,一想起这件事就让它爪子发麻。
只不过它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便传来胖巫师的声音。
“记得给我拍几张上林苑的内部照……如果你愿意写一篇上林苑春狩的文章就更好了,校报很久没有刊登这类稿件了。”辛胖子的脑袋从帐子里探出,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盘子里:“另外,那团血你打算怎么办?”
他指的是盘子里的琥珀。
身为七宗罪的‘堪罪使’,郑清负责与任务相关的结算工作,所以那两颗琥珀与几团鼻涕纸都被他带回了宿舍。
萧笑也稍稍提高声音,郑重提醒自己的舍友:“你隐藏身份加入那个秘社打听消息是一回事,把自己的血交给不知底细的陌生巫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有那么蠢么?”
黑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爪子伸进盘子里,拨弄着那两颗琥珀,按了按其中一颗:“这几根毛发没什么用,回头融琥珀的时候,直接烧化就可以。但这团血……”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这团血似乎还有其他作用。
年初郑清成为三叉剑的‘军火供应商’,提供血符弹,每个月提供五颗,单颗价值一百五十枚玉币,每月可以收入七百五十枚玉币。三月初的符弹他已经交了,但下个月的他还没有画。眼下这颗琥珀里的血液,起码能支撑他画一张符。
一张符也就是一百五十枚玉币,完全可以抵扣自己的损失了。
毕竟私下截留魔鬼们上交的材料后,他需要自掏腰包反馈给那几头魔鬼足够的奖金,按照那位神秘客户的悬赏,琥珀中这不足十毫升的血液最多也就能换一百枚玉币,郑清用符弹收益弥补绰绰有余。
至于三叉剑能不能察觉‘陈年血液’与‘新鲜血液’绘制的符之间的微妙差异,就不在郑清关心范围内了。
哪支符枪一辈子不得打几发哑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