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callme丶yan、秋风无尘、神奇的金甲虫三位兄弟的打赏。)
“这屋子倒像是女子的闺房一般。”王源打趣道。
“好眼力。”那仆役挑指赞道:“这间屋子原来是我们崔家大小姐住着的,大小姐春天里也喜欢来这里住几日看杨花。不过这两三年杨花楼给孙少爷住着,大小姐便不再来了。只是这屋子还保留着,以防大小姐还来住。”
王源哦了一声微微点头。一听仆役提及崔若瑂,王源的脑海里便闪现出崔若瑂明眸善睐的绝美面容来,一想到这屋子是崔若瑂住过的闺房,王源心里便升腾起异样的感觉来。
“那么,王校尉还有什么吩咐么?茶水都在外间的桌上了,您要是渴了便劳烦您自己动手,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小人便先告退了,王校尉也早些歇息。”仆役笑道。
王源点头道:“辛苦兄弟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那仆役躬身行了一礼,快步出了屋子,随手将屋门关上。
王源来到外间,在椅子上坐了会,感到有些口渴。于是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他发现那茶水竟然是大唐流行的熬制茶水,一股葱蒜之味冲鼻而来。王源不喜这样的茶水,便全部倒进渣斗里。有心要拿仆役送一壶清茶来,但想到又要折腾那仆役上楼跑一趟,于是便作罢了。
于是进了里屋,吹了烛火和衣躺在床头,想了一会明日该如何迎敌的事情,不一会酒意朦胧,睡意渐起,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源忽然被一阵阵战马的嘶鸣之声惊醒了过来。那是自己的大黑马发出的嘶鸣声,黑马的嘶鸣声在王源看来再熟悉不过了。王源从床上坐起身来,仔细倾听,那黑马的嘶鸣声再次清晰的传到耳边。王源不知道黑马在闹腾什么,于是穿了靴子起身来走到门口欲下楼去照看。可是伸手一拉房门,房门纹丝未动。
王源一惊,他记得自己睡前并未拴上房门,但为何此刻房门拉不开。用力拉了两下,才意识到原来房门被人从外边锁上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王源的精神立刻紧张了起来。伸手沧浪一声拔出宝剑来,插进门缝之中只轻轻一撩,‘啪嗒’一声,外边传来物事断裂之声。王源再拉房门,房门应手而开。
王源闪身出了房门,但见楼梯回廊处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王源一步步沿着楼梯缓缓下楼,行到一楼大厅处时,但听周围脚步杂沓之声清晰可闻,似乎有很多人在杨花楼周围走动,还不时有哗啦哗啦的奇怪的声响。
王源瞧瞧来到楼门处,从门缝之中往外观瞧。这一看让王源惊的浑身冒汗,但见楼外数十名黑衣人正来回的奔走,每个人都抱着一大捆柴薪将这些柴火堆在楼门前。王源快速前往杨花楼后门处,情形一般无异,一大堆黑乎乎的小山般高大的柴草已经将后门堵得严严实实。到此时王源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有人要在杨花楼纵火,要纵火烧死的对象无疑便是自己了。那楼前楼后的几大堆柴草便是防止火起之时有人逃出的,火起时整座楼的出路封死,楼中的自己的便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王源的脑子急促的思索着,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崔家针对自己的一次行动。上午要自己搬到这杨花楼中,怕便是为了晚上可以纵火杀死自己的缘故。这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那么崔家要烧死自己的原因也自然昭然若揭,自己的身份一定是被崔家人洞悉了,而崔家也一定已经和李瑁达成了默契,得知自己身份后替李瑁除掉自己也就顺理成章了。
一瞬间,王源身上冷汗骤起,心脏扑通通的跳的厉害。此刻冲出楼去自然是可以的,但自己悍然冲出,崔家人见纵火烧死自己的计策不成,怕是便要翻脸硬来了。这里是扬州,是崔家的地盘,满城都是他崔家的人,自己逃出此处也未必能逃过崔家的追杀,所以闯出去是不明智的。为今之计还不如将计就计,想办法偷偷逃离此处,让崔家人纵火烧楼,那样他们会以为自己葬身在火海之中,自己隐藏在暗处,会更有逃脱的机会。
王源打定主意,迅速转身上楼,心中大骂连声。崔家人竟然如此狡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他们居然不顾叛军大敌将至的局面,悍然对自己发动暗杀,这岂是大家豪族之所为?还有那个崔若瑂,这个女子隐藏的够好,这几日自己被她弄得神魂颠倒,却不料她正是迷惑自己,为他崔家的卑鄙手段而掩饰。搞不好自己的身份便是她泄露的,她在楚州时怕是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只是她假装不知道罢了。王源啊王源,你可真是够蠢的,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其实早入他人縠中。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被美色所迷惑,能够不要如此怜香惜玉呢。
王源一边自责一边冲上楼去,猫着腰沿着小楼的回廊走了一圈。楼高三丈多,周围的树木虽多,但最高的也只有丈许高。竟无脱身之处。情急之下,王源瞥见了屋子里的帐幔和被褥,伸手连撕,将它们撕扯成一条条连接在一起背在身上来到二楼。猫着腰从二楼外廊再绕一圈,看准了楼西侧一处背光的暗影处,将布条绳索的一头廊柱上,伸手抓着布条滑了下去。布条的长度不够,但王源看准了一棵柳树的纸条落了上去。
刚刚落在柳树上,便见几条黑影从旁边窜行而过,还好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柳树上的王源,只是抱着一大捆的柴薪飞奔而过,围在小楼旁边的木窗旁。看样子他们不仅是要将楼门堵住,还要在小楼旁围上一圈的柴薪,确保大火全面烧起来,让自己绝对无法逃生。
待他们摆好了柴薪再次离开,王源忙跃下柳树,借着假山树木的掩映之处慢慢的移动。很快他便迂回到了前方院墙的角落处。从一处小山般的假山上王源探头瞧瞧观瞧,只见庭院门前站着十几个人影。王源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那人长身玉立相貌堂堂,正是崔家的孙少爷崔耀祖。见到崔耀祖的这一刻,王源心中的揣测尽数成了现实,恨得牙齿咬的咯咯响。
崔耀祖正挺胸叠肚的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他旁边一名仆役牵着一匹四蹄雪白浑身乌黑的马儿,那便是王源的大黑马。牵着马的那仆役正是刚才伺候王源的那名看门人。
“孙少爷,这马儿乱跳乱叫的,莫不要惊动楼中的那人么?干脆一刀捅了算了。这马虽好,但也不要坏了咱们的事儿。”一名护院沉声道。
“哎,赵小五,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我都跟孙少爷说了,那厮已经喝了那壶茶水,里边可是烈性的麻药,他恐怕早已睡的人事不省了,还如何听的到?麻沸散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药力,要不你赵小五尝一口试试。”那看门的仆役叫道。
崔耀祖皱眉道:“崔九,你确信他喝了那麻药茶水么?”
“孙少爷,小人亲自去查看了。那厮躺在床上睡的香甜,我假装上去查看,那壶中的茶少了一杯,茶盅里还有残茶呢。那玩意喝一口便够了,何况他喝了一杯?若不是孙少爷说要烧死他,我当时便可以一刀剁了他的脑袋。”看门仆役忙道。
崔耀祖斥道:“你懂个屁。麻翻了烧死,仵作是验不出来的。砍死了他再烧死,尸首不全便露陷了。要让人以为他是小楼走水烧死的,而不是被杀死的,明白么?”
“都烧成炭了,还能看出什么?”
“屁话,你以为那么容易便烧成焦炭?把你丢到火里试试?尸首是烧不完的,仵作一检查,胸肺之中没有飞灰,那便知道是在火烧之前便已经死了了,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崔耀祖斥道。
“用的着这么小心么?”崔九咂嘴道。
“你懂个屁,你知道他是谁么?说出来吓尿了你们,他是当今相国,神策军的大元帅。他手下十万大军呢。若是知道他是被咱们给杀死的,那十万神策军会饶了咱们么?若是失火烧死的,那便怪不得别人了。懂么?”崔耀祖骂道。
那几名护院吓的呆在原地,崔耀祖皱眉道:“怎么?都尿裤子了?没出息的东西,小爷都不怕,你们倒怕了。刚才的话谁都不许嘴贱说出去,否则我杀你们全家。”
“是是是。孙少爷放心便是,我们怎会说出去?那不是找死么?”几名护院连声道。
王源在假山之后听的真切,心中暗叫侥幸。若不是自己因为不喜那些葱姜蒜醋熬煮的茶水,自己喝了酒后口渴,是一定会喝水的。或许是因为茶中有药物,为了掩盖药物的味道他们不得不用这味道浓烈的熬茶掩盖,却冥冥之中救了自己一命。否则自己被麻痹了之后,那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马嘶之声的。这看门人在自己睡熟后进了屋子查看了茶盅茶壶,确定自己喝了茶水,这才敢不怕弄出声响来。
不过这看门人胡吹大气,他是进的外屋,王源酒后酣眠自然是没有察觉。但他若是真的敢进入里屋挥刀砍杀的话,王源是一定会知道的。因为王源进入扬州后便谨慎的很,睡前便在床头用细线拉一道绳索,一头拴在手指上。一旦有人靠近,自己便立刻会被惊醒。这是李欣儿教给王源的办法。当年李欣儿身为卧底在李林甫府中潜伏,可谓处处杀机四伏,所以她便是以此为防御的手段,便是睡梦中也要随时警惕的。
崔耀祖手里拿着鞭子对着马臀抽打着,黑马乱踢乱跳,不时的嘶鸣着。“畜生,今日非将你打的服帖了不成。若不是看你是匹好马,我也甚是喜欢,我便一剑砍下你的马头,叫你这畜生又踢又咬的,差点咬破了我的胳膊。”
大黑马嘶鸣跳动,不肯屈服。王源心疼不已,但又不能现身出来。不久后,崔耀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纵火之事上来了,于是停止了抽打马匹,对着一名赶来禀报的护院喝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禀少主人,柴禾都堆好了,也都淋了火油了,少主人下令吧。”
“好,马上点火,然后大伙儿立刻离开,过一会来几个人假装来救火便是。”崔耀祖喝道。
“遵命。”
几条黑影窜向杨花楼下,不久后火头升腾而起,浇了火油的柴薪哔哔啵啵的烧了起来。仅仅片刻时间,火苗便将木楼烧着了,不久后火苗蹿升数丈高,整座小楼瞬间被熊熊烈火吞没。
“可惜了这座楼了。”崔耀祖看着火头砸砸嘴,一摆手喝道:“走。”
众护院跟在崔耀祖身后蜂拥出了庭院。王源翻出了院墙,沿着街道暗影出疾走。小楼燃烧升腾的火头熊熊剧烈,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周围居住的百姓们都慌忙起身来,不一会传来了铜锣声响,有人高声叫喊:“失火啦,失火啦,救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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