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失守,兖州震动。
这事太奇怪了,一直以来曹氏在西面都是没有敌手的,何况陈留郡以西半个河南尹一直都是张邈治下,这是自从讨董时燕北首下荥阳起就定下的格局。而现在,张邈离开兖州,本以为能顺利接管陈留及荥阳一带的曹操突然发现,他们叛变了,荥阳以西,全部都失去了控制。
兴平二年,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迫转移至过去被忽略久已的关中大地……朝廷,要回来了。
曹操迫切地需要让荥阳以西恢复控制,哪怕不受控制,最差的结果也不能是像现在这样,两眼像被蒙上一层薄布,什么都看不清。这对曹操来说不是好消息,不过他的确也不够重视那些白波贼寇,只是发校尉于禁领兵向西征讨。
这个时间,前后发生的事情,让曹操不能不把张邈离开陈留与河南尹为贼寇所占联系到一处。在他看来,这支占据关中的贼寇,多半是北方白波与张邈旧部联合,不过是些许小贼,连自己的辎重与城池都没有,河南尹之地荒废久已,无法供给大军,至多几个月便会被尽数攻破。
他想错了,这些兵马已不是过去的白波乱军,他们是前将军部下白波将军杨奉与校尉徐晃的部下,食燕氏俸禄,有幽冀给辎重,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正规军,与寻常乱军不可同日而语。
倘若他们是乱军,天底下便没有正规军了!
曹操的目光并不在关中,尽管他尽力收集着关中迁都的消息,但真正筹谋的主要地方还是在豫州与徐州。经历前些年的袁术大败后,曹操近乎得到大半个豫州,除了陈国与汝南之外已尽为曹操所得。不过因去岁吕布乱兖,使得州郡人心浮动,今年正是乱后的大治之时。
何况豫州同样面临着来自南方袁术的威胁,在这一点上兖州曹操与徐州刘备有相同的忧患,因而促成议和。曹操与刘备本无仇恨,为老父复仇也已随着陶谦的死去而烟消云散,曹操迫切地需要与刘备结盟,共抗袁术;而刘备也并不希望同时与二袁、曹操开战,故而双方一拍即合,于年初在沛国祭拜三牲、杀白马起誓,共讨袁术。
而关东之地,地位最尴尬的莫过于只有半壁青州的袁绍,早年受公孙瓒欺压,公孙瓒死后又有燕北,彻底将袁绍从冀州赶出去不说,还关押着颜良文丑两名心腹大将,损失更大的是故友淳于琼因邪毒入体死在南皮城下,倚重的荀谌在幽州一去不回、足智多谋的郭图被害于邺城之内,守南皮半年的审配亦于城破时被擒,一时间竟落得无人可用的地步。
若是失去这么多,尽得青州之地也就算了,东莱在田豫的控制下截断南下的路,在数百条巨大战船的环伺下让袁绍时刻提心吊胆,另一方面却又有庞大的管氏海寇作为部下,根本不是一战就能克定的。
而在青州的西面,又是曹操这个故友,尽管袁绍对过去的小兄弟在数次中原大战后成为关东诸侯名正言顺的领头人仍旧感到不快,却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被迫参与进曹刘的双方结盟中。明面上向北方邺城遣使献礼弥合关系,暗地里韬光养晦,谋求将田豫赶出青州的机会。
曹刘联盟令袁绍看到了机会,这个机会就在于他们的兵势已经将东莱郡包裹在其中,一旦有可趁之机……便能将田豫赶出青州,占据东莱。
在袁绍看来,夺取东莱仅仅是第一步,一个通往占据东方的跳板而已。欲取徐州,必先取东莱,而欲取东莱,便要联刘备!
就在三家紧锣密鼓地欲对南方张牙舞爪的袁术组织讨伐时,他们通往关中的道路却都被阻断,一群寻常贼寇般的白波贼与匈奴人?
曹操部下的谋士不是没有怀疑到北方雄主燕仲卿的头上,可他们的间使从河北传回的消息,是燕北征发北方徭役,自冰河解封后便绵延不绝地向邺城输送木石粮草,浩浩荡荡地在邺城起宫室修城郭,没有一点儿要大举用兵的意思。
不怪他们误判,长久以来,燕北军虽势大,但其一旦有军事行动,往往是有迹可循的。除了去岁北上抗击鲜卑之外,每一次对中原用兵最先有所动作的一定是麹义与高览两位将军。可今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发兵的迹象,麹义还老老实实呆在渤海、高览也仍旧固守在魏郡练兵,至于粮草辎重上更是看不出什么。
去年冀州没有用兵,幽州向冀州输送了百万石粮草,全都拿去救济灾民打了水漂。今年虽然仍旧在运粮,可比起去岁的百万石,这才算得了什么?别说还有要进贡给朝廷的五十万石粮草,就是算上这些,也就才和去年救济灾民的花费相等,这能是要大举用兵么?
兖州潜伏在冀州的间使说不准,曹操帐下的幕僚也说不准。幽冀二州往来活动的粮草耗费一向过巨,何况到处救灾,就是真要用兵,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就在这疑惑当中,西去进讨乱军的校尉于禁在荥阳以西击破虢亭乱军后继续西进,于成皋以东于敌军万众对敌,敌军进退有序而久攻不下,故而于禁败退,虽然受到追击却因为能够在混乱中约束部下且战且退而守住阵势,令敌军不敢追击太深,成功后退至荥阳。
败退而还的于禁除了敌军实力不亚兖州军之外,还带回非常重要的消息……有斥候亲眼看见,虎牢关上高悬燕字大旗与张牙舞爪的宗彝章纹!
同时,来自冀州的间使传信,前将军燕仲卿起本部大军,自邺城向西,一路上依仗鼓吹乐舞喧嚣,经河内往洛阳,迎东迁的皇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