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盔山堡垒,拜恩军营外的某个树林,深夜。
银钩西斜,透过树荫还能隐隐看到远处夜幕下的白色壁垒和身后的攻城阵地,愈发寒冷的天气也让人头脑清醒。
倚靠着身后的树干,此刻的洛伦完全就是标准的“守夜人”守夜人打扮;身后的路斯恩熟练的潜伏在草丛中,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尽管事发突然,但银盔山矮人们的反应依旧十分迅速——肉眼可见,城墙和哨塔上到处都是身影匆匆的光点,六个巨型灯塔下,整个堡垒犹如白昼。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也能看到几个大大小小的明哨暗哨,不仅仅是堡垒本身,视线范围几乎封锁了山体,一靠近就会被发现。
洛伦可以肯定,只要自己三个人一靠近哨塔的监视区,这帮“壕气十足”的矮人就会像白天时那样,不计成本的用漫天石炮和重弩箭淹死自己。
简而言之,在不造成混乱或者引开对方注意力的前提下,想要靠近银盔山乃至正面潜入,都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当然,这世上还有一种潜入,叫做“人都被我打死了,就没人知道我潜入了”……
虽然鬼畜了点,但也是一种办法——可真要那样,还不如直接下令攻城来得方便,何必再费心思溜进去?
昏暗的树荫下,在小心翼翼的确定了周围没有巡逻士兵之后,鲍利斯·米哈伊洛才转过身来,走到洛伦和路斯恩面前。
“看起来银盔山的守军已经正如进入警戒状态,不会再有巡逻队出来了。”一边说着,矮人还不忘了回头多看两眼,谨而又慎的沉声道:“拜恩公爵,您白天的计划已经奏效,他们似乎真的以为您打算攻城。”
“但那只是眼下,最多两天,他们就能拆穿这个幌子。”洛伦淡淡的看着他:“我们得在那之前,想办法进入堡垒内部。”
“所以,鲍利斯·米哈伊洛先生——您最好确保我们从找到那个坑道,再穿越整个坑道进入要塞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这个我可以保证。”矮人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那条坑道我走了无数次,连地图都被我背下来了;每一个转弯,每一个陷阱,每一处塌陷,我都清楚的记得。”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中午您就能站在银盔山要塞的地板上。”
洛伦扯了扯嘴角,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坑道里也有不少家伙,就像你们帝国城堡外的窝棚,还有大城市里的平民窟一样。”
矮人目光闪烁,表情十分的凝重:“这些被我们称之为‘流放者’,多是背了债务的奴工或者罪犯,为了躲避刑罚逃进了矿坑,靠着翻找垃圾和过去矿工留下的补给过活。”
“这些家伙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来招惹你,看到他们只要无视就好了,不用担心会告密——没人会相信他们的话,因为他们都是欠债和犯罪,没有付出代价的犯人,比奴隶还不如。”
“等等。”路斯恩突然开口道:“鲍利斯先生,你刚刚说你把地图都背下来了?”
“嗯,怎么了?”
洛伦也忍不住转过头,目光瞥向身旁的灰瞳少年。
“既然如此,那你只需要把地图画下来给我们不就行了?”路斯恩挠了挠头,十分困惑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矮人默默回头,冷漠的表情让路斯恩警惕的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首先,银盔山地下坑道的复杂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光凭一张地图你们是走不出去的。”鲍利斯·米哈伊洛冷哼道:
“其次,如果我不跟着一起来,拜恩公爵阁下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我画的地图,不会把他待到什么陷阱里去?”
“你的公爵并不信任我,所以我的十九名手下都在你们的军营里当人质——这样解释你能理解吗,公爵卫队长阁下?”
路斯恩面色一僵,表情十分的难堪。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相信你,鲍利斯·米哈伊洛阁下。”洛伦挑挑眉毛,平静的开口道:“你的弟兄们也不是我的俘虏,而是客人。”
“我以人格向你担保,即便我有任何意外也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这不是拜恩公爵,而是洛伦·都灵的承诺,我是很认真的!”
矮人冷冷的哼一声,板着脸扭过头去,显然对这种说辞不屑一顾:
“跟着我。”
短促有力的话语声落下,朝身后的二人摆了个手势,趴伏在草丛中缓缓前进。
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无奈,黑发巫师紧随其后;一脸紧张的路斯恩还不忘了东张西望几眼,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在有了鲍利斯这个“内应”之后,穿越矮人岗哨封锁线的过程变得异常容易,甚至比洛伦想象的还要简单,甚至都不用趴伏着,轻松的像是夜间出门散步一样。
走在前面的鲍利斯一会停步,一会转身,一会放慢脚步,一会则加快小跑…没有半点的迟疑,目光的注意力甚至都不在那些岗哨上面,全程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正前方。
跟在后面的灰瞳少年则是全程都在心惊肉跳中度过,一连有好几次都是当着岗哨们的面穿过监视区,和回头转身的哨兵们“擦肩而过”,没有一次失误。
鲍利斯·米哈伊洛…这位银盔山矮人的掌旗官阁下,身上似乎还有不少的秘密呢。
走在后面的洛伦一声不吭的盯着矮人的背影,漆黑的瞳孔同样在观察着周围地形,用身后的堡垒和攻城营地当做坐标轴,推测着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
在一路的停停走走,七拐八绕之后,紧跟着矮人的洛伦和路斯恩终于来到了银盔山附近某处十分偏僻的山脚下,一个半陷在地里的漆黑山洞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路斯恩主动上前,像是打量了一眼,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萤石灯朝里面探了探,十分不确信的回头望去:
“就是这里?”
矮人摇摇头,表情依旧是军人式的冷漠:“这里只是个天然形成的洞窟罢了,应该是某处矿坑的支架坍塌的时候形成的。”
“坍塌形成的?”灰瞳少年的表情微微变色:“那岂不是说它随时可能垮掉?”
“没错,但这里也是唯一一处入口了。”矮人回过头,冷冷的将目光转向了身后:“也许等我们一进去,它就会塌陷;届时哪怕我们没有被活埋,也无法原路返回。”
“所以您怎么说,公爵阁下?”
午夜下寂静的丛林,洛伦缓缓抬起头,望向警惕的灰瞳少年:“路斯恩,你害怕吗?”
“当然没有,无非是另一个巨龙王城罢了。”深吸一口气,路斯恩强打着精神,故意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如果我能带着艾萨克和您一起离开尼德霍格,银盔山…应该也没什么不一样。”
想起艾萨克,黑发巫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那个自大狂…现在八成像个真正的人生赢家那样,还在和莉娜·德萨利昂卿卿我我吧?
“很好,看起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微笑着起身,洛伦轻松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就让我们向各自的信仰祈祷,让他们保佑我们别死在里面!”
就在三个人默默的准备下去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陡然响起,冰冷的像是一柄尘封在鞘中的利剑,每个字都透着杀气。
“信仰,洛伦·都灵…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也有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