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认命的看了一眼正眨巴着乌黑的眸子打量她的两个小童,“你俩叫什么名字?”
“玉清。”这是小女孩儿的声音。
“玉恒。”这是小男孩儿的声音。
两个小娃娃说完,继续眼巴巴的看着惊鸿。
惊鸿心下一软,“姐姐带你们去找景晖哥哥玩儿好不好?”
轮回塔里的景晖一听就不干了,“惊鸿,我忙得很,没时间帮你哄小孩子!”
惊鸿假装没有听到他的意见。
如果她在这里待五百年,端木子萱和慕容清华很可能到死都没办法再看到她了,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所以在得知自己有很多东西要学时,她立刻就想到了借助轮回塔改变时间流速的功能。
这样她就可以把五十年当成五百年用,自然也就不用再担心时间的问题了。
而嘴硬心软的景晖在听她说了自己的时间何以如此紧迫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自己不带小孩子的话。
而且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每次惊鸿把玉清和玉恒带进轮回塔,他都会立刻带着他们到其他楼层去玩,而惊鸿则在那个时间流速为外界一百倍的楼层苦苦钻研机关傀儡术和炼丹术、制药学。
至于妘羲,当惊鸿在三个半时辰之后来向她禀告自己已经看完了那三本厚书时,她只是怔愣了一瞬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那塔竟然落到了你手里。”她微微叹了口气,似是心中有无限感慨,“那器灵......可还好?”
惊鸿大奇,“师傅认识景晖?”
妘羲摇头,“只是听说过当年的那段公案罢了。”
顿了顿她又道:“你若是不介意,我想见他一面。”
惊鸿立刻意识到妘羲肯定不止听说过景晖那么简单,她勾唇一笑,“我要问问景晖,他不怎么爱见人。”
妘羲对景晖的情况也有一定了解,所以听到惊鸿这么说,她并没有觉得意外。
而且她还特意叮嘱惊鸿,“他若不愿意,不必勉强他。”
惊鸿心下一暖,“多谢师傅体谅。”
好在,景晖虽然犹豫了很久,但最终却还是同意了与妘羲见面。
不过因为妘羲只能存在于这个幻境里、而景晖又还没有修炼到能够脱离轮回塔独立存在,所以他们会面的时间就被推到了遥远的未来。
时间在惊鸿紧张而忙碌的学习中飞快流逝,转眼就过去了五十二年。
这一年的五月,惊鸿终于学完了妘羲所有关于制作机关傀儡、炼丹制药的知识和经验。
而且就在六年前,她也已经成功突破到了合道后期。
这段时间,妘羲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欣慰、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但惊鸿却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总是郁郁寡欢。
不过时间却并不会因为她的抗拒而变慢,就在五月下旬的第一天,妘羲含笑宣布了她学习生涯的终结,“惊鸿,为师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收拾好东西你就可以离开了。”
五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下来,惊鸿早就把妘羲当成了堪比端木子萱的重要存在,所以虽然明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但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依然忍不住难过到落下泪来。
“师傅......”她素来不是感情内敛的人,这一哭便直如黄河决堤、暴雨倾盆。
妘羲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她拍着惊鸿紧紧揪住她衣袖的小手儿柔声安抚,“好了,快别哭了。你看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说哭鼻子就哭鼻子呢?”
惊鸿却只是哭个不停。
她能不哭吗?
妘羲的遗愿已经完成,她这一走,妘羲必是要和这个幻境一同消亡的。
以后上天入地,她都再也见不到这个实力强大但却心思单纯,而且还跟她一样喜欢恶作剧、喜欢戏弄人的师傅了。
已经能够离开轮回塔独自行动的景晖和已经被妘羲托付给惊鸿的玉清、玉恒、天泽也哭个不停,唯一不同的是景晖还知道背过身去偷偷抹泪,而玉清、玉恒和天泽则是跟惊鸿一样,扯着妘羲的衣摆哇哇大哭起来。
早在惊鸿定居此处的第一年就已经被放到外面来到羽灵、陶章、风千广和苏凤白也俱是一阵伤感,不过他们的自制力比以惊鸿为首的五个人要强得多、而且和妘羲的感情也不如惊鸿五人那么深厚,所以此时他们倒是还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妘羲劝了这个劝那个,最后反倒劝的自己也跟着落下泪来。
六个人到最后干脆一起抱头痛哭起来,看得羽灵他们几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不过好在他们也只是哭了不到半个时辰,不然羽灵还真不知道要不要拉开他们挨个去劝。
“除了我,这幻境里其他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你喜欢什么尽可以悉数带走。”妘羲温和平静的声音里尚且带着浓浓的鼻音,“日后好好修炼、多多研习为师教你的东西,然后尽可能活久一点。”
惊鸿被她说得哽咽难言,唯有一边点头一边落泪。
妘羲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为师一生未嫁,从不知子女绕膝的乐趣,这几十年有你在为师身边,为师也算是圆了这个遗憾。只是,为人尊长者难免要先走一步,而且为师已经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此生已经再无遗憾,所以,你也莫要为了为师的事太过伤怀。”
惊鸿紧紧抱着她的腰,哭的满脸都是泪,就连说话都一抽一抽、断断续续的,“师......师傅,惊鸿会......会想你的。”
妘羲眼中有泪水滚落,唇角却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嗯,为师知道。好了,快别哭了,去收拾东西吧。”
惊鸿擦着眼泪走了,不过她并没有收拾太多东西。
虽然这处小小的幻境里遍地奇珍,可除了之前几十年间妘羲给她的那些东西,其他的她却一样都没带。
这是惊鸿一点小小的私心——她希望妘羲长眠在现在这个宛若仙境的地方,而不是长眠在一个被她扫荡一空、徒有虚名的幻境,她固执的认为这样或许就能让妘羲走的更宁静安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