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赐进了自己的书房,打开窗,伸头对外张嘴“: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在书房洒下几把玉米。片刻一群鸽子飞了进来,“咕噜,咕噜……”一边叫,一边吃玉米。黄天赐待鸽子吃了好一阵,伸手抓住一只鸽子在它腿上小竹筒插上信,随手向空中一抛。
鸽子在他头上旋飞了两圈,一声“咕噜”飞出窗冲上了天空。黄天赐连抓,连放了两次鸽子,拍了拍手,走回书桌安然地坐下。一边翘起二郎腿摇晃,一边对江应山笑道:“去叫黄遥来。”江应山一点头出去了,一会儿就领着黄遥进来了。
黄天赐掏出一把大洋朝黄遥一递笑道:“你上山去,告诉吴小宝把鸦片全部驮下山来,放进保安队保管好。”黄遥接过他手中大洋笑道“:你咋这么喜欢折腾我,昨天你自己在山上怎么不同吴小宝说?今天又要我上去。我不年轻了,只比你小五岁,我的老爷。”
他口中爷字才落,黄天赐嘿嘿笑道“:好,好,你年龄大了,你不去,把大洋给江应山,让江应山去好了。”江应山哈哈一笑,黄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江应山马上住了笑声。黄遥冷冷地直视着黄天赐问“:这么多鸦片弄下来,是不是少爷要回来了准备去上海?这次让我也去上海溜达溜达行不?”
黄天赐一摇头笑道“:不知道那傻子这几天回不回来,但鸦片与木材马上就会出手。你想去上海干嘛呢?这么大年龄了,何必那么辛苦?有钱就喝喝茶,打点牌,看看戏好了,不要瞎想,瞎折磨自己了,老了,老了。”说完他连连摇头直叹气,黄遥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江应山看着黄遥出了门小声地问道“:老爷,你真算准卢公子会带人来取鸦片,木材?”黄天赐嘿嘿一笑,一昂头说“:卢家父子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真正最缺的不是人,而是钱。有了钱,随时可以招到人,扩大势力,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成。你就慢慢看,慢慢跟着我学,你学会了我的本事,你这一生以后会发达。
卢家父子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捞钱的机会,卢小嘉见到他爹后,他们父子就会马上替我寻找买家。利益面前人人不会放弃,只要是人就会为了钱而努力。神仙也要吃庙里的贡品才能生存,更何况人?人要天天吃,顿顿吃才行,离了吃就只有死路一条。”说到此,他打住了话,仰头得意洋洋地哈哈狂笑起来。
黄天赐说的一点没错,卢永祥此时真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四处蹦哒,上下到处乱窜地联系旧部。他天天一边盼望着儿子领着黄虎带人马来帮助自己,一边朝中央频频发报,要段其瑞与张作霖撤走张宗昌。可段其瑞与张作霖却总是反复问他召集了多少旧部?有没有势力打击齐燮元的残兵败将?召集了七八千人的卢永祥向段其瑞与张作霖虚报自己已经纠集了三万余人,即可打败齐燮元的残部,也可以安全接管上海。他天天发报,天天催段其瑞与张作霖要求自已进驻上海,段其瑞与张作霖烦他了。要么不回他的电报,要么让他自己去找张宗昌协商,沟通。
卢永祥找了两次张宗昌,张宗昌以卢永祥兵力太少,控制不住上海,守不住上海为由,拒绝自己离开上海,他要保护好上海。卢永祥是被张宗昌气疯了,可自己确实招不到人,他的旧部不少人知道他没有钱,没势力已不卖他的账。更有不少人投靠了张作霖或者孙传芳,更多是在开战之时投靠了齐燮元。
齐燮元失败后,有的不投靠他,也成了散兵游勇。大多有点路子的都不看好从日本空手而归的卢永祥,少数老油条与无路可走的人才来投靠他。卢永祥把宝押在儿子找黄虎的身上,可他在浙江行猿见到儿子一个人回来时,心都凉了。他从椅子上冲地站起来朝儿子急急地问:“黄虎呢?黄虎怎么没有来,一起来呢?”
卢小嘉一昂头说“:他去日本找我去了,我去了他家山寨,他家兵强马壮,他爹很乐意帮我们。他爹有信,有礼物给你。”说着他将黄天赐的信递向他爹,他爹拆开信一看只见一张百万大洋票在上面,下面才是信。卢永祥高兴万分地收起大洋票,仔细地看了两遍信,一边手里抖着信,一边原地急速地转起圈来。
卢小嘉看着他爹转了两圈不说话,马上凑上急急地问:“黄世伯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嘛?”卢永祥停下脚步双眼鼓鼓地瞪着儿子反问“:他家当真非常富有,有一亿多立方木材几吨鸦片?”
卢小嘉肯定地一点头说“:当然非常富有,他家的院子比你的大帅府还要大几十倍。院子里山山水水,什么都有,去年新修的那栋楼就花费近三千万。你以为你大帅了不起,他家才真了不起,伢头,婆子都是几十,他家就是湘西的皇帝。所以你以前要黄虎来当上海市长他不乐意,他那日子才真是过得爽,悏意!以我之见你这大帅白干了,几十年什么也没有捞到什么钱,还几次逃亡,落得如此狼狈!”说到此,他对着他爹头连连直摇,露出了一幅满不在乎的小模样。
卢永祥看着儿子这幅表情对着自己心凉到了透顶,他强忍着心中的气,对着儿子一挥手说“:你去上海找藏清明,让他通知上海商会会长,把商会的有钱人明天全叫到藏公馆,我明天到上海来。我今天处理好浙江的事,我要把浙江的有钱人好好上堂课,你去吧!”说完他对着儿子直挥手,卢小嘉一点头匆匆走了。
卢永祥看着儿子的背影长长叹息了几声,摇了揺头,叫进勤务兵说“:通知警卫营让他们去分头通知城里的所有有钱人,务必今晚八点来此开会,不来的抓来。”勤务兵一点头,退了出去,卢永祥坐下又掏出黄天赐写给自己的信一边看,一边沉思起来。
黄天赐在信中告诉卢永祥自己儿子黄虎目前去了日本找卢小嘉,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自己马上让他带一万人来上海,跟着卢永祥干。自己年龄大了,无法前来帮忙,自己有多少鸦片,木材可以让卢永祥转手赚个盆满钵满,也算是帮卢永祥……
卢永祥不是卢小嘉,他的头脑没那么简单,他反复想了想:这就是黄天赐要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他销售。自己不干正缺钱,干这个自己这个大帅变了味。但黄天赐确实是个有钱的主,他一出手就送了自己一百万。一百万对于以往的卢永祥都有点吸引力,现在落难正愁钱的卢永祥更不用说。
卢永祥内心很纠结,自己从日本回来这么久了。没有几个往昔的朋友主动来向自己问好,送钱,多数对他这个光杆大帅是搪寨。他的内心感到很困惑,心寒,他是有个性的人,他不想成为一个商人的棋子。但此刻的残酷现实就是他想再度崛起就需要黄天赐这笔钱,如果没钱,他收不拢军队。有了钱,那些走失,在徘徊,在观望的兵会自动回来。他想了又想,为了再次崛起,他只好给黄天赐当一次中介,干一次业务联络员。他做这样的决定时需要豁出去的勇气,他的心在绞痛,在滴血。
他看着勤务兵走出去的背影真想大哭一场,他内心的委屈无处倾诉,发泄。任何强大的人也有脆弱,胆怯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卢永祥就脆弱,胆怯,痛苦,伤心到了极点。但身为一代枭雄,他能忍住眼泪,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情感。因为他们有时已变得麻木不仁,当然这麻木是表面上的,他们的内心还火热的。只是他们比普通人懂得,领悟了一个真理一一我不坚强,懦弱给谁看。历来强悍,铁腕是枭雄们伪装,欺骗世人,欺骗自己的手段。
晚上江浙宣抚使大营内的小帐中坐了十几个城里的大富商,富商们个个脸上阴云密布。他们的心在跳,在揣测,卢永祥的处境他们很清楚,很明白。他们知道卢永祥今天请自己没有好事,但他们不敢不来。卢永祥已发了通告他再度主政江浙,重新为江浙的最高长官。可富商已不看好他,军阀混战的时代,枪杆子里出政权,谁枪多谁就是老大。卢永祥那么多兵,那么枪都被打跑了,如果这个样子兔子尾巴长不了。可他对富商,对老百姓还是有着绝对权威与杀伤力的。
富商们一个个忐忑不安地在想:这次卢大帅要自己来,就是要放自己身上的血,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要放多少?他们见多了这种事情,卢永祥被齐燮元打跑,齐燮元已放过他们一次。齐燮元被张宗昌打跑,张宗昌也放了他们一次。如今卢永祥回来了,一无所有的他肯定要放大家的血,补充他自己的血。有钱人怕战乱,怕打仗就是这个原因,每个军阀都一样,打到哪里征到哪里。因此有钱人渴望太平,希望安宁,太平时他们只需要一年出一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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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看好卢永祥,他们恨卢永祥跑了,让齐燮元,张宗昌刮走了一次油。正在他们忐忑不安地揣测之际,身着大帅服的卢永祥带着十二兵朝着他们缓缓地走来了。卢永祥走到大家面前,朝着大家一抱拳连拱了三下大喊“:各位财神,对不起了!因为我的失败让大家受苦了,使大家在短时间内连续遭受了两次盘剥。我也不想败,我也想保境安民,可我那些该死的部下在战时叛乱,我鞭长莫及。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目前的处境大家也知道缺钱,缺枪,缺人。
我要保护大家就需枪,需要招兵买马,这两样东西离不开钱,我迫切需要钱。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知道大家被连剥了两次,大家手上都紧。这个问题我有责任,所以我今天请大家来不光不找各位伸手要钱,相反送各位一条财路。我有个湖南湘西的老友,知道我缺钱,特地给我筹备了几吨鸦片与近二亿立方米的木材。当然这些东西靠在坐的各位一时间消耗不了,所以我只要大家消耗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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