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委员长怒不可遏,日本的裕仁天皇此刻却有些淡淡的哀伤。
日军华中派谴军对大梅山区的第二次扫荡作战已经彻底失败,参与扫荡的两个师团又一个支队,外加一个独立战车第八联队,其中的饭田支队全军覆灭,独立战车第八联队也是全军覆灭,熊本师团基本被歼,大阪师团也被击溃!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两千多大阪师团的溃兵逃回浦口。
而根据情报,大梅山独立团的主力部队已经杀奔肥西,所以留守的部队仅只是扼守住各个路口,并没有再派出搜索部队继续围剿大阪师团的残部,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应该还会有大阪师团残部陆续逃回来,最后总数很可能超过一万人。
这样的结果,在扫荡开始之前,恐怕是谁都想不到的。
在武汉会战中表现优异的饭田支队遭到全歼,一贯就以凶悍著称的熊本师团也让大梅山独立团打得只剩一个师团部,武装到牙齿的独立战车第八联队也被全歼,反倒是战斗力弱而著称的大阪师团,最后只是被击溃,还逃回来一万多残兵。
不过,逃回来一万多溃兵,并不足以掩盖扫荡惨败这一残酷的事实!
既然失败了,而且是惨败,那就必然有人要对此负责,河边正三作为这次扫荡的计划制定者以及执行者,对此负责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所以当独立战车第八联队被全歼、大阪师团被击溃的消息从前线传回来,河边正三便切腹自尽了。
昨天一大早,河边正三切腹自尽的消息便传回到了东京。
裕仁天皇得到这个消息后,便立刻把自己关进了御书房。
一昼夜过去,就在整个皇室都替裕仁担心时,裕仁却下诏了,诏令陆军总参谋长闲院宫载仁、陆军总长寺内寿一以及陆军次长东条英机,前往皇居见驾,三个老鬼子接到裕仁的诏令之后赶紧动身,匆匆赶到了皇居。
闲院宫载仁、寺内寿一还有东条英机鱼贯走进御书房时,发现裕仁跪坐榻榻米上,榻榻米上的御案上却摆着一方棋枰,棋坪上已经落了许多的棋子,不过让闲院宫载仁三人感到错愕的,是整个棋枰上只有黑子,却不见一粒白子。
“陛下。”闲院宫载仁深深鞠了一躬,难掩脸上的忧虑。
看到裕仁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御书房里下围棋,闲院宫载仁就不由得想起他的皇侄,也就是上一代的天皇,上一代的大正天皇就是因为精神病而死的,闲院宫载仁很担心这一代的裕仁天皇也会步了上一代天皇的覆辙。
寺内寿一和东条英机鞠完躬起身,也是满脸的忧虑之色,显然,这两个老鬼子也有着跟闲院宫载仁一样的担忧,如果裕仁天皇患了大正天皇一样的精神病,那对整个日本帝国的打击将是灾难性的,因为明仁太子才只六岁。
少主登基从来就不是什么福兆,一旦裕仁天皇在这个时候因为精神疾病被迫退位,甚至驾崩,无疑会极大的打击日本的崛起势头,甚至于有可能导致日本错失这次千载难逢的崛起良机,真要这样,所有和人都会痛心疾首。
裕仁却根本没有看到三人脸上的忧虑,或者他已经看到了,却根本懒得解释,只是自顾自拈起一枚黑子,轻轻的拍在棋枰的一角,然后肃手跟对面空无一人的蒲团说道:“河边老师,现在该你了。”
对面的蒲团自然是毫无反应。
“好棋,河边老师的这手棋,堪称绝妙。”裕仁却忽然间对着棋枰赞叹了一声,然后又对着棋枰长考了半天,最后又拈起一枚黑子,轻轻拍在棋盘的左下角,然后蹙眉说,“这一应手虽精妙,却恐仍不足以化解老师的攻势……”
看到裕仁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闲院宫载仁实在是忍不住了。
“陛下!”闲院宫载仁再次深深鞠躬,然后直起身说,“臣等叩见。”
“陛下!”东条英机也上前疾声说道,“河边桑已经为帝国捐躯了!”
裕仁闻言剧然一震,终于从虚幻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闲院宫载仁等三人,然后将手里攥着几枚黑子扔进棋篓,长叹说:“至今尤记得,朕在先皇的御书房第一次见到河边老师时的场景,那年朕刚满六岁。”
裕仁轻轻摩挲着御案上的象牙棋枰,缅怀说:“当时先皇正在跟河边老师对弈,先皇抱着朕对朕说,用兵如棋,若能下好围棋,就必定可以当个好统帅,河边老师却说道,围棋之道比用兵之道尤要精深,能用好兵未必能下好棋,但是能下好棋,却一定能用好兵,朕当时虽然年幼,却对河边老师此话印象深刻。”
“这只不过是河边正三的狂悖之言。”闲院宫载仁作色说道,“老臣一直就觉得,此人只会夸夸其谈,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若真如他所说,下好棋就一定能够用好兵,那么对大梅山的第二次扫荡又岂会失败而告终?”
裕仁皱眉说道:“皇叔祖,斯人已矣,就不必在背后非议了吧?”
闲院宫载仁说:“河边正三虽然死了,但是该说的,老臣却还是得说,对大梅山的二次扫荡的失败,河边正三的指挥失当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当初扫荡开始前,大本营就持反对意见,是河边正三一意孤行,非要……”
“皇叔祖,这些就不要讲了吧。”裕仁再次打断了闲院宫载仁。
不得不说,裕仁跟河边正三的关系是极好的,在另一个时空,河边正三身为驻缅日军总司令,却在进攻印度的战役中遭到惨败,但最终他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惩罚,反而晋升为了航空总军司令官,但是在现在的这个时空,河边正三捅下的这窟窿实在太大,大到连裕仁都兜不住,所以河边正三才会干脆利落的结果了自己。
但既然河边正三已经选择切腹自尽,裕仁也就不肯再苛责了。
当下裕仁又说道:“朕今天找你们来,并不是要批判河边老师,而是想问计于你们,对徐锐的大梅山独立团,今后该持何种方针?是否需要从华北方面军、华中派谴军抽调五到八个师团,组建专门用于扫荡大梅山的军团?”
组建用于扫荡大梅山的专属军团?闲院宫载仁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裕仁停顿了一下,又幽幽的说道:“朕就不信,大梅山独立团真就是打不垮的。”
闲院宫载仁知道不能再保持沉默,当下说道:“陛下,老臣知道你跟河边正三师徒情深,也知道你很想要为自己的老师报仇,但是老臣必须提醒你,国库真的没钱了,之前用于购买军需的五千万日元,还是财政部千方百计筹措的。”
寺内寿一也说:“是啊,陛下,如果帝国财政还有宽裕,继续扩大战事的规模,直接吞并了整个中国岂不是更好?这一来,徐锐的大梅山独立团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早晚会被皇军所剿灭,可问题是,帝国财政已负担不起正面战场的攻势了。”
裕仁蹙眉说道:“财政负担不起正面战场的攻势,难道连对大梅山区保持攻势也是负担不起吗?朕不要多,只要能有五到八个师团就足够了!”
“陛下!”东条英机也说道,“如果帝国财政还能负担五到八个师团的攻势,就足可以发动重庆会战,就足可以将国民政府驱赶到西康甚至青宁,这样国民政府立刻就会降格为地方政府,中国也就相当于被灭了,可问题是,帝国财政真的负担不起重庆会战了。”
看到闲院宫载仁、寺内寿一和东条英机齐声反对,裕仁的心便一点点沉下去。
裕仁之所以只找了军方的人,却没有找内阁的人,就是想先把调子给定下来,然后再通过军方给内阁施加压力,最终迫使内阁让步,但是裕仁没想到,就连军方的人都紧决反对继续扩大攻势,这下裕仁却是彻底无计可施了。
足足好半晌之后,裕仁才幽幽的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调集更多兵力,对大梅山发动新一轮的扫荡,却肯定是不行的,组建专门用于对付大梅山的军团也是多余。”闲院宫载仁说道,“其实在来之前,老臣就一直在陆军部跟寺内桑还有东条桑,商讨如何对付大梅山独立团。”
裕仁哦了一声,询问道:“可曾商量出结果?”
寺内寿一回答道:“鉴于帝国财政已接近枯竭的现实,臣等一致认为,应该对大梅山独立团采取守势,除了固守周边各个城市以及各条交通要道,还要责成维新政府征集民夫环绕大梅山区修建封锁沟,再辅以大量的炮楼,彻底封锁住大梅山!”
东条英机补充说:“总而言之,不能在军事上击败它,那就在经济上封锁它,如此不出半年,大梅山独立团就会不战而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