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就这样戏剧性的化解于无形。
当天晚上,肥西十八寨的土匪就纷纷离开肥城,返回各自的山寨,当然了,这些土匪也都带上了独立团给他们准备的大礼,是真正的大礼,独立团给每个山寨都准备了至少一个排的装备,大多数都有一个连的装备。
徐锐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直接收编这些个土匪。
尤其是棋盘寨的一千多号土匪,战斗力真不弱。
但是权衡再三之后,徐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因非常简单,独立团在打完肥城保卫战之后,兵力损失太严重,这个时候如果一家伙将肥西十八寨的土匪都收编进来,就难免形成客大欺主的局面,到时候就不是独立团的老兵影响肥西的土匪,而是肥西的土匪影响独立团的老兵了。
徐锐致力于将独立团改造成为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而不是一支浑身匪气的匪军,所以此时收编肥西的土匪是不合适的。
对于徐锐的这个决定,孙长河是颇有微词。
因为徐锐的这个决定,击碎了孙长河的如意算盘。
孙长河是希望收编肥西十八寨的土匪的,也对唐开山做了大量的游说工作,因为收编肥西土匪之后,他就可以凭借唐开山的结义兄弟这身份,在独立团“挟匪”自重,徐锐再怎么着也必须得给他个营长当。
可现在,孙长河撑死了当个连长。
徐锐真就是这样想的,送走土匪,徐锐就找孙长河谈话。
徐锐说:“孙副官,阜阳、蒙城那边很快就要见分晓了,且不说鬼子短时间内已经无力再反攻肥城,既然鬼子尚有余力,肥城也已经没必要再守了,也就是说,肥城保卫战已经结束,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孙长河下意识的点头,事实确实如此。
随着熊本师团遭到重创,再加上独立重炮兵第5旅团被全歼,日军打通肥蚌公路的努力已彻底落空,既便调来援军,时间上也来不及了,而且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被困阜阳、蒙城的鬼子已经开始向北突围。
所以说,肥城保卫战是真的已经结束。
徐锐又说道:“孙副官,你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也是一名正直的军人,我们独立团的弟兄愿意与您并肩作战,你若是愿意留下,我们举双手欢迎,你若是想回去,我们也绝对不会为难你,今后我们还是兄弟,我们会永远铭记你的恩情。”
徐锐开门见山亮明态度,孙长河也就不再跟徐锐客气。
孙长河问道:“徐团座,我们若是选择留下,你打算如何安排?”
徐锐微笑说:“我打算以你的卫队排为基干,扩编成为团部警卫连。”
“团部警卫连?”孙长河闻言目光一凝,说道,“徐团座,你打算把团部还有您个人的安全,交给我还有我的弟兄?”
“怎么?”徐锐笑着反问说,“难道孙副官自认为无法保护我和团部的安全?”
“这当然不是。”孙长河说道,“可问题是,我们毕竟是国民军,跟你们新四军仅只是理论上的友军,你真能够信任我们?”
徐锐说:“五天前,我们独立团伤亡惨重,肥城危在旦夕,明眼人都看得出,肥城失守是早晚之事,可孙副官却仍旧毅然决然的带着卫队排赶来肥城,与我们并肩战斗,孙副官和卫队排的弟兄都愿意跟我们一道赴死,难道还不值得我们信任?”
孙长河动容说:“既然徐团座把话说到了这分上,卑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卑职就只想说一句话,今后,只要国共合作的前提还在,卑职和卫队排的弟兄就会像保卫古长官一样保卫徐团座,既便牺牲我们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徐锐微笑点头,突然间大声喝道:“孙连长!”
孙长河先是愣了一下,遂即挺身立正:“有!”
徐锐微笑说道:“带上警卫连的弟兄,去后勤部领双新鞋去。”
徐锐早就发现,孙长河的卫队排穿的也是布鞋,不少官兵的鞋面都已经磨穿,脚趾头都露在了外面,三天前他们围歼了鬼子一个重炮旅团,足足缴获了八千套鬼子军装以及八千多双大头皮鞋,也该给卫队排的弟兄换一双新皮鞋了。
“是。”孙长河立正,向徐锐敬过礼,然后转身一溜小跑去了。
王沪生刚才一直都没有发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徐锐在那里表演。
这会孙长河已经走了,王沪生才说道:“老徐,你真打算把孙长河的卫队排留下,还要以卫队排为基干扩编成团部警卫连?”
徐锐不答反问道:“怎么,你不同意?”
王沪生摇摇头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无非是想待人以诚,通过事实来教育人,告诉孙长河还有卫队排的官兵,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已经腐朽到骨子里,只有共产党才能够救当下的中国,但是我要提醒你,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明辨是非,或者,有些人既便是能够明辨事非,可是碍于恩情的德义,却不得不得提出违心的举动来,而孙长河是古树同的副官,你觉得他们俩的关系能简单吗?”
徐锐说:“我相信一句话。”
王沪生说:“什么话?”
徐锐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王沪生说:“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徐锐说:“死了黄河我也不死心,老王你要对我们党有信心。”
王沪生说:“废话,我对党能没有信心?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入党介绍人。”
徐锐的表情变得严肃,又说道:“那就让我们用铁的事实来告诉孙长河还有卫排队的官兵,我们共产党为什么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他们国民党为什么会被抛弃?我们更要用铁的事实告诉他们,人民军队为人民,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王沪生为徐锐所感染,表情同样变严肃,重重点头。
让徐锐和王沪生没想到的是,现场教育的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只不过,这现场教育的机会,实在有些沉重,代价实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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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锐难得睡了个好觉,却被人从睡梦中摇醒。
睁开一看,却看到小桃红神情凝重站在床前。
今天晚上,通讯处正好轮到小桃红值班守夜。
“小桃红?”徐锐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道,“咋了?”
“姑爷,出事了。”昏暗的灯光下,小桃红的包子脸显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也让徐锐硬生生的停住了探向小桃红胸口的禄山爪,赛红拂也被吵醒,一抬头正好看到徐锐停在小桃红酥胸前的爪子,当即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徐锐的脸皮却比城墙还厚,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一边问:“什么事?”
小桃红说道:“军部刚刚转发来了一个紧急通知,因为88师师长龙慕韩畏敌怯战,弃军逃跑,导致第28军的防线全线崩溃,亳州已经失守,华中日军的北上集群已经和华北日军的土肥原师团在亳州顺利汇合了。”
“你说什么。”徐锐一下翻身坐起,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刚。”小桃红说,“通讯处刚刚才收到军部转过来的急电。”
“不是,我是说亳州失守是什么时候?”徐锐急道,“亳州何时失守的?”
小桃红哦了一声,说道:“亳州是在两天前失守的,第28军的军长桂永清因为害怕担负责任,直到不久前才上报国民军统帅部。”
“两天前失守的?”徐锐闻言顿时大急。
这个桂永清,还是那么的操蛋,亳州失守两天后才敢上报统帅部!
从时间上看,这会国民军统帅部没准已下了炸开黄河大堤的命令,说不定,花园口都已经决堤,黄河水都已经汹涌而下了!
徐锐连裤子都顾不上穿,就急吼吼的冲出房间,冲着外间高喊道:“雷子,立刻通知各个营连的主官前来团部开会,快,快去!”
雷响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穿个裤头,连上衣都顾不上穿,就跑去传达命令了。
徐锐穿好军装走进会议室没过多久,冷铁锋就首先到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龙慕韩弃军逃跑,第28军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了冷铁锋的预料,现在亳州已经失守,华中日军北上集群已经跟华北日军的土肥原师团合流,可以说,徐州会战已经事实上失败,现在国民军统帅部需要的考虑的,再也不是围歼日军,而是如何将云集在阜阳、蒙城一线的五十多个主力师完完整整撤出来!
而且随着亳州的失守,徐锐最为担心的事情正越来越可能成为现实。
在今夜之前,冷铁锋还是一百个不信国民政府会选择炸开黄河大堤,可现在,冷铁锋的信心却开始动摇,如果军事上无法阻止南北两路日军合流,如果云集淮南的五十多个主力师有被围歼的危险,掘开黄河大堤就将是大概率事件。
徐锐曾说过,从地理条件,黄河一旦出现决堤,夺淮入海就是大概率的事件。
汹涌而下的黄河水不仅会淹没陇海铁路,阻断华北日军沿着陇海铁路向西进攻郑州的线路,黄河水更会奔涌而下淹没整个淮河流域,阻断南北两路日军对淮南国民军的进攻,这一来,云集淮南的五十多个国民军主力师就可以从容翻过大别山退往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