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若真叫二老爷与二夫人跟着容慧兰离开,那却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说,当今如今意图大力削藩弱爵,整个京中所有有爵位之人几乎人人自危,但也正是因此,才显得留下爵位来的人家的体面与尊贵。
不说别的,二老爷与二夫人这些年也早已习惯了受到伯爷府的庇佑,若是当真成了那没有爵位庇佑的普通人家,二老爷与二夫人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度日,如何出去待人接物了。
容慧兰心底又哪儿会不明白自家双亲的想法呢,虽然说她嫁了人就是瑾辰贝勒府的人了,可是她的心却还是向着家里的。
这个时候,容慧兰就不由得有些埋怨那位曾经对她疼爱至极的爷爷了,若是这个爵位给的是她父亲,那这些事儿,就都不会有了……
当然,这种事情,容慧兰也只有想想罢了。
又和二老爷与二夫人多说了会话,容慧兰被宽慰了好几句后,才提出了离开。
本也天色不晚了,二夫人生怕容慧兰出来太久会惹得瑾辰贝勒不喜,也一直在劝说着她早些走,这个时候,她更是叮嘱了容慧兰不要多想,最差也不过他们现如今这般了。
“那老大一家到底也对咱们做不出什么事儿来的,你且安心在贝勒府待着吧,家里的事儿,你莫要多操心,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一些,娘与你爹心里便是大安了。”
听着二夫人的安慰,容慧兰却是根本有听没有记。
若是她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家双亲在家中受苦,自己却在小家里过着好日子,那她还是人吗?!
心里这么想着,容慧兰胸口同时也有了算计,只是当着二夫人的面她没有说出来。
二夫人是很了解她的女儿的,但虽说是看出了容慧兰的心不在焉,可是她却也没办法多劝,只能希望女儿自己想开。
等到送了容慧兰上马车后,二夫人却也没有捞着休息,老夫人院子里的大丫头又跑了过来,请她过去一叙。
二夫人叹息了一声,到底还是跟着去了主院。
就在容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从主院跑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看清风向的下人跑去找了秦婉莎汇报。
正在测算账本子的秦婉莎不急不慌的停下了算盘,之后唇角一勾:“我知道了,难为这个家里还有你这个懂礼知趣儿的,香椿,赏她一钱银子。”
一直跟在秦婉莎身边的大丫鬟愣了愣,之后面色颇有些为难的看了眼秦婉莎,又看了看那面带喜色前来报信的下人,最终还是从一旁的箱子里取了一钱银子,交给了那个下人。
待到下人千恩万谢的离去之后,香椿也才终于忍不住了,趁着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香椿半带犹豫的站在秦婉莎面前,之后喊了一声:“小姐……”
秦婉莎的目光却已经又一次落回了账本上,手上算盘拨个不停,口中却回道:“看你也忍了好几日了,有什么便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现在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香椿一听秦婉莎这话,眼神却反而更加复杂,终于,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香椿的确是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可是这几日的小姐,却已经让香椿不认识了。”
“哦?继续。”秦婉莎依旧是看也不看香椿,手上动作利落。
香椿的目光也瞟向了那个账册,她的双手在身前握紧,随后忽而扬高声音说道:“小姐还是莫要再多管这些账本子的事儿了,原本这些也不该咱们管,您管家的这两日,已是花出了不少,若是待日后账本交回公中,这些钱咱们都该拿什么偿还啊?!”
香椿越说声音越大,更是不由自主的上前,伸手就按在了账本上,拦下了秦婉莎翻页的动作。
眼看着自己原本计算着的那一页正好被香椿压到了,秦婉莎的眼皮子忽然一抬,目光带着一种叫香椿心惊的凉意看着她:“还?这本就是我房的东西,为何要还?”
香椿自认自己说的都是为了秦婉莎好的,这时候再见秦婉莎不听劝的任性妄为,她心里更急:“小姐你疯了吗!这哪儿是大房的东西,现如今老夫人是没反应过来,若等她找来族长、族公与其他容氏族人,这些人可会听您这番说辞?!到底,老夫人如今身份上还是伯爷的长辈,您现如今这番模样,竟是根本没有考虑过之后吗?!难不成真的要被除了族,再说其他?!”
秦婉莎目光几乎是带这种玩味的笑意,看着香椿这副急迫的模样。
忽而,她便向后一靠,同时也把手中的算盘一丢。
香椿见着秦婉莎这样,眼神也是一亮,以为秦婉莎这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反正以往的小姐也是这样。
“小姐,趁着现如今咱们花出去的还不算多,赶紧将昨日买来的东西便卖掉,再自己贴一些进去,总归能……”
不等香椿说完,秦婉莎便撑着下巴打断了她的话:“要不要再顺便举家去老夫人哪里跪求原谅,顺带再说说都是你香椿给我们劝服的?”
香椿脸上的笑意立刻一僵,通身僵硬同时满眼震惊的看着秦婉莎:“小、小姐您说什么呢?”
秦婉莎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我当然是开玩笑了,你结巴什么。”
香椿却并不觉得秦婉莎说的真的是玩笑话,或者说,现在秦婉莎的语气,让她觉得后背发凉。
刚想要再说一些她的‘本意’,秦婉莎却并没有给香椿这个机会:“香椿啊,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6年了。”香椿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终于发现,她伺候了6年的大小姐,好像真的一夜之间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6年,这时间真是不少了。”秦婉莎似有怀念,却猛然话锋一转:“可惜的是,6年的时间,你依旧这么的不如我意。”
香椿这一下是真的怕了,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同时心里也想到了昨日喜鹊的那个样子。
“小、小姐,我……”
“你不用多说什么,我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我的身边,不适合你再待下去了。”秦婉莎低头看着香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