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活人怎么可能和你订立婚书?”古老大怒,冲淡了见鬼的恐惧感,指着长衫男鬼吼叫。
“爷爷在上,孙女婿岂敢糊弄?这确实是婚书,不信,您老看看上面的字迹,看看是不是小橘亲手写就的?看看那指印,是不是小橘的?”
长衫男鬼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待遇,不慌不忙的指一指婚书。
古老的手都颤抖起来,显然不信这般离奇的事儿。
我也蹙紧了眉头,虽然民间自古就有配阴婚的传统,但一般而言,都是两只死鬼配阴婚,活人和死人要是配阴婚,那么,活人能活着的时间就有限了。
笑话,天天有一只鬼缠在身边呼唤某人去陪他,那人若是长命百岁才叫怪事呢,等同日夜在召唤魂魄了,这可是相当危险的事儿。
因此,活人不可与死人配阴婚,这是道儿上不成文的规矩。
有一些专门受理阴婚事宜的巫师,都明白这是不可触碰的忌讳,但并非说就能杜绝这种事,有些巫术师见钱眼开,欺骗活人在不知凶险的状况下签了婚书,这种事也有。
这可是缺大德的买卖,但为了高额的钱财,总有巫术师会去做事,一旦被发现,将成为所有方士的公敌。
莫非,我面前就是这么一桩事?要真是如此,那好,就得将暗中策划这件事的家伙揪出来……。
我心头的杀气翻涌起来。
法术这种东西,在不同人手中,真的能发挥不同的功效,同样是牵线拉媒配阴婚的巫术师,心正的就只管死人之间的姻缘,那是积阴德。心邪的家伙,弄死个把活人去挣大钱,那也不是没有,只是,他们不怕遭报应吗?
古老伸手去碰婚书,却惊讶的发现无法触到,试了好几次,只能无奈的看向我。
我点点头,虚空画符,对着古老的手一点,轻声说:“再去试试吧。”
古老继续伸手,脸上惊讶一闪而逝,因为,这次他能接触到婚书了。
拿到近前打开,迅速浏览一番,脸上怒容频闪,将此物砸在茶几上,怒吼:“这是谁做的好事,我好好一个孙女,为何就和死人订下了婚约?还有没有天理了,她还这么小,你这样缠着她,是在等她出事吗?”古老怒视长衫男鬼。
我没管这些,将婚书捡来看看,眼瞳猛然缩紧。
上面真的有古橘的签名,还有一个鲜明的红手印,只看古老的反应,我就知道,这字迹不会错,确实是古橘写的,她何时将自己许配给一个死人了呢?
我看了一眼男方的签名,男鬼名为‘徐栋’,出生年月竟然在那个留辫子的朝代,还是很有名的进士及第出身呢。
“你妹啊,这是多老的一只鬼魂呢?难道,那只大黑猫也是那个年代的?”
我将婚书缓缓放下,转头看一眼静静蹲在一旁宛似大皮球的黑猫。这家伙是不是该减肥了?呼吸不困难吗?
我这样想着。
“喵呜!”
黑猫对着我吼叫一声,自顾自的跑到一边去了,明显是有点害怕我。
也是,小仙都被释放出来了,隐形在一旁,黑猫即便看不见,感知方面太过敏锐,是能感知到危险的。
说实话,这男鬼虽然是那个朝代的进士,距今几百年了,但他的实力真就不咋地,感知一下,只能说是一只蓝衣级别鬼物,按照一般人的思路,指挥小仙和金禾娜她们,一招就灭了他,岂不是简单?
但话不是这样说的,在名为徐栋的进士鬼身上,没有戾气和怨气,证明他做鬼的这些年,从未害过人命,且这厮只是跟在小橘身边罢了,那还是因为配阴婚的缘由,但他没有害小橘的心思,这是可以感知到的。
这样的鬼,很是清白,用我们道儿上法师的眼光来看,万万不可伤害,那等同消减自家的寿元,所以,跟他只能讲道理,想办法和平解决了,武力解决是不成的。
“徐栋,我不管你的这份婚书是如何而来的,我都不会承认你和小橘的关系,你应该知道人鬼殊途的道理,还有,你既是那年代的进士,想必是个懂礼数、知分寸的读书人,应该明白没有双方长辈点头,婚书不成立的道理。”
古文武的言辞有点儿激烈,坚决不同意这件事。
“咳咳。”
我轻咳一声,看向他说:“古老,不是这样的,这是阴婚,只要有了这份婚书,在阴司地府就录入档案了,属于合理合法的夫妻,活人和死人配阴婚是忌讳,但婚书确定后,就难以更改了,除非,男方休妻,否则……。”
我的言下之意就是,老爷子你不要这样激烈的指责男方啊,要知道,这件事能不能顺利解决了,关键要看青衫男鬼的态度,他死活不休妻那也是人家的正经权利,不管正邪两道的法师,遇到这位都是没辙的。
不能动用武力的状况下,只能商量着来,我这番话的意思是告诉古老要懂得怀柔,不要硬碰硬,那样子,女方会吃亏的。
古老果然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脸阴沉的宛似滴水,指一指旁边的沙发,示意脸上有些尴尬的长衫男鬼落座。
徐栋招招手,大黑猫跳到他怀中,一鬼一猫矜持的落座,只看他的一举一动,果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若非这不是活人,我估计,古老一定很赞同婚事,但此时可不行啊,好好的一个大闺女怎么可以和只死鬼纠缠到一处?还要不要活了?
“徐栋啊,你先喊我古老吧,咱们就事论事,这件事我们商量着拿出个章程吧,你看如何?”
徐栋一直沉默不语,古老思虑一番,放缓了语气。
“那好,古老,您说就是。”徐栋淡淡一笑,坐的标板儿溜直。
古老求助的看看我,显然,和一只鬼商量事儿让他浑身不自在,我既然是看出这事儿的人,古老希望我帮着解决了,再说,有事弟子服其劳也是应该的。
我只能叹了一声,自己刚在古文方面拜师,怎么就遇到这样头疼的事儿了呢?八字全阴啊,我去!
自嘲一通,我缓缓开口。
“徐兄竟然是那一朝的进士?想必是名门之后。我呢,想烦请徐兄放过小橘,修书一封休了小橘如何?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何能与进士出身的徐兄匹配?依我之见,还是算了吧,大家好聚好散,谁也不上火,徐兄,行不行给个话吧?”
“若是徐兄愿意,事后我可以开坛做法为徐兄祈福,或者,你愿去轮回也成,我送你入幽冥,以法师名义书信一封给阴司的‘熟人’,会照顾你的,投生个好人家,以后在世间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岂不是好?”
我语重心长的劝解着,心中直喊麻烦,那年月的进士一般都认死理,没天大的事儿怎会休妻?这是读书人的原则,不知这进士鬼能不能听劝?我心底一点儿数都没有哇。
“法师,很抱歉,徐某人不能应下这事儿,婚书啊,那可是婚姻大事,等同禀告高天厚土了,岂可行如儿戏的朝令夕改?那我徐某人还如何做人……鬼?子曰……,子又曰……!”
进士就是进士,嘴巴一开,宛似江水东流滔滔不绝,一大堆圣贤的教诲随口就来,像是巡航导弹一般,霎间将我轰的眼冒金星,跟不上话头了。
只说辩才,这位堪称无碍啊。
我摆摆手,到底是阻挡住了这位老兄的言语攻势,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家伙是我遇到的鬼怪中最能说的,一口气下来,引经据典长篇大论的,你妹啊,这又不是科举考试,你这只死鬼在搞毛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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