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点头,深以为然,“不错,若是兰陵侯站在梁国二皇子这边,二皇子夺嫡确实是增加了筹码。但是,依着兰陵侯的精明,是不会做出当众表明支持梁国二皇子这种蠢事的。而且,方才你说皇上不管事。皇上纵容不管事,那也是皇上,兰陵侯要想通过用国书的方式公开支持梁国二皇子,也得看老夫同不同意,皇上肯不肯用玉玺。皇上如果不同意,兰陵侯纵容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强逼着皇上按。”
礼部尚书思忖一会,点头,“首辅说的极是,是我狭隘了。可若是如此,梁国二皇子也不是浅见之人,定不会白做无用功,他们之间必然会有其他的方法合作,就是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
李元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不管他们用什么样的方法合作,都不能让兰陵侯搭上梁国二皇子这条线,得想办法给他断了才行。”
兰陵侯手握军权就已经非常难对付,要是再有了外援,即便是皇上站在自己这边,李元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斗得过他。
两人分析着,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断了兰陵侯和梁国二皇子的关系,礼部尚书因为负责接待梁国使臣的事情,要时不时的到驿馆查看一番,因此坐了一会儿就告辞。
他走后,宫中就有消息传递出来。
李元听了皇后让人转述的话,眉心拧拧,又在书房里沉思一会儿才离开。
再说罗敏,皇宫里被阿玖吓了一下,再也待不住,匆匆告别了太后就返回驿馆找罗辩,把阿玖的话跟罗辩说了,又是惧怕又是生气,“皇后当着太后的面都敢这么威胁我,要是我进了宫,还不被皇后给弄死?我可听说了,皇后连太后都不怕。往常太后没少在皇后那边吃瘪,就她这样的人,能护得住我么?我不管,要让我进宫也可以,先得把皇后除掉才行,不然横竖都是一死,我还不如回国,死在国内呢!”
罗辩也没想到皇后能嚣张到跑到慈宁宫去威胁人,一时间有些头疼,只能暂时哄着罗敏,“皇后也不过是吓唬你一下,等你进了宫,凭你的身份至少也是一个妃子,皇后也不能轻易动你,就是太后护不住你,还有兰陵侯呢。我前个和兰陵侯一起喝酒,兰陵侯答应了我日后对你多多照拂。凭着兰陵侯的地位,李元都不敢和他当面争锋,皇后是靠着李元才嚣张的,又有什么底气和兰陵侯叫板?你就放心吧。”
罗敏冷嗤一声,看着罗辩道,“你这话留着哄傻子吧。太后是兰陵侯的亲妹妹,那个被贬了的淳嫔是兰陵侯的亲闺女,这样的至亲之人他都不护着,我这么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异国公主,他又凭什么护的妥当?二哥哄我这话倒是说的轻巧,敢自不是你留在这里和亲,你自然不担心我的死活。”
罗辩被罗敏说中了心事,又是羞恼,又是尴尬,好半晌怒道,“我一片为你的话,你倒拿这话来刺我。让你和亲夏朝皇帝是父皇的意思,你不乐意,当初出宫时怎么不跟父皇说?现在到了这里你又和我狡缠,要不是看你是我妹妹,你以为我会替你谋划?不管你乐不乐意,这次的和亲你是和定了,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这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不再理会罗敏,怒气冲冲出门而去。
罗敏看着罗辩的背影,一会气的咬牙,一会儿又怕罗辩真的不管她了,把她独自扔在夏朝自生自灭,一会儿又后悔刚才的话不该说的那么重,更不该和罗辩争吵。
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猛然想到白非凡,他是梁国的国师,善占卜又见多识广,或许他能有什么好办法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立刻坐不住,带了人去了白非凡的院子。
白非凡的师父是梁国的上一任国师,他师父去世之后,他就继承国师之位。
跟他师父醉心权势不同,白非凡生性淡薄,半分不喜欢皇宫内部的勾心斗角,除了永帝传召,进宫占卜或者替永帝治病之外,平日里他都躲在皇宫中特意辟出来的院子里不出来,或者是四处游历,搜集一些灵草灵药。
正巧,今年他游历到夏朝的时候,听说合欢宗宗主得到了一株紫云灵芝,心痒难耐之下就想把那株紫云灵芝据为己有。可是他在夏朝并没有什么势力,想来想去,就用自己的占卜之能混进了一个和合欢宗有渊源的小门派,后又跟着这个小门派顺利的进了合欢宗里面。
结果,他不但没有拿到那株紫云灵芝,还莫名其妙的当了替罪羔羊,差点被合欢宗的宗主和那一帮长老们追杀到死。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怎么想都不甘心,干脆起了一卦,算到那株紫云灵芝是归了夏朝皇室中人,想起当初在合欢宗里阿玖骗他的,说合欢宗宗主把那株紫云灵芝给了朝廷,他顿时深信不疑。
有心到京城里面好好探查一番,又怕遇到合欢宗的人被追杀反而暴露行踪,所以干脆给永帝去了一封信,忽悠着永帝派了使团过来出使夏朝,他作为国师,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夏朝皇宫里面,和各个皇室中人接触,寻找机会把那株紫云灵芝给偷回来。
结果,接风宴上看到夏朝皇后之后,他就懵逼了——这个夏朝皇后,分明就是在合欢宗忽悠他的那个小个子!
霎时间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浇了个透心凉,将心底寻找紫云灵芝的那一点野望打了个支离破碎。
不用起卦他都能知道,那株紫云灵芝必然是落到了夏朝皇后手里,那个夏朝皇后又是个阴险狡诈的,他想从她那拿到紫云灵芝,难上加难。
心里沮丧又郁闷,干脆躲在驿馆里面也不出去,每天专心的鼓捣一些药丸子。
罗敏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刚制成了一瓶子药。
罗敏在梁国皇宫时没怎么和白非凡接触过,却也知道国师手里的药都是万金难求的,将自己过来的目的暂时压下,看着桌子上的瓷白药瓶道,“这是国师制出来的新药么?是做什么用的?”
白非凡向来不参与皇室里的争斗,对这些皇子公主们也是敬而远之。
见问,淡漠着脸“嗯”一声,也不回答,问道,“公主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罗敏知道国师向来如此,不以为意,笑道,“确实是有些小事要国师帮忙。”
白非凡慢慢的品一口茶,淡然的睨罗敏一眼,“说。”
午后的暖阳照进来,落在白非凡清俊出尘的脸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辉,越发显得他气质高洁,恍若仙人。
罗敏一时竟看痴了,直到耳边听到白非凡不悦的轻咳声,这才缓过神来,忙笑道,“不知国师能否为敏儿卜上一卦,算一算敏儿未来的吉凶?”
白非凡眼神都不给她一个,慢慢的品茶,半晌才道,“公主应该知道,除了皇上外,本国师不给任何人卜卦。不然每个人都像公主一样这么跑过来让本国师帮忙,本国师哪里还有清闲日子?”
罗敏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继续道,“敏儿不想和亲,不知道国师可有办法帮敏儿一把?若能成功,等回国后,敏儿一定厚礼报答。”
白非凡头也不抬,道,“没有!”
罗敏咬咬唇,“我听说,这次我们梁国出使夏朝,是国师提议的,不知道国师的目的是什么?”
白非凡扭头看着她。
罗敏忙着笑道,“敏儿知道国师是闲云野鹤之人,从不插手朝政。这次会劝父皇派使臣出使夏朝,必然有自己的目的。不如国师把目的说出来,或许敏儿能帮上国师。”
白非凡定定的看着罗敏,忽然勾唇一笑,笑容有两分古怪,“五公主确定要帮本国师?”
罗敏愣一下,点头,“那是自然。”
白非凡脸上的笑容散去,回过头继续喝茶,淡声道,“那公主就进宫吧。”
罗敏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怒道,“国师你耍我?”她就是为了不进宫才来找白非凡的,现在白非凡竟然劝她进宫,简直是岂有此理!
白非凡不为所动,脸上仍是一片高深莫测的淡然,“公主想要帮忙就进宫,不想帮忙就当本国师没说。”
罗敏忍了忍,双眼死死盯着白非凡道,“如果本公主进了宫,该如何帮国师?”
“等你进了宫就知道了。”
“你……好,很好!国师既然不肯帮忙,明说就是,何苦绕这弯子戏弄人?今天就当本公主没来过,我们走!”
罗敏怒气冲冲,带着自己的人直接走掉。
等到屋里没了人,白非凡高深莫测的表情顿时散去,皱着眉发愁。
他从小就生而知之,聪颖灵慧,又被先国师带着身边教导多年,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亏,那次竟然被阿玖摆了一道,心里就觉得很不好,本来还怒气冲冲的想着找那个小个子报仇,没成想那个小个子是个女人。
想起师父说的,他命中有一劫,这一劫和女子有关,若是度过去,自此则人生顺遂,无灾无难;若是度不过去,将飘零半生,一世苦楚。
心里不自觉的就把这个应劫的女子联想到了阿玖身上——那个皇后又是个算不出命数的,想要避劫都没法避——哪里还敢想着什么报仇,只想有多远跑多远。
偏偏他现在又是跟着使团来的,平白无故的就这么走了没法交代……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心里打定主意,等这次平安回了梁国后,在有生之年,再也不踏入夏朝一步!
因着梁国使臣的到来,京城里又是一阵暗潮涌动,明面上,大家仍是一片和乐,暗地里谋划些什么,也只有各自才知道。
阿玖半分不受这个影响,把梁国公主的事情交给李元处理后,就丢到一边,每天练习骑射,算计着秋狩的日子,又让内务府的人给她准备了好几套骑马装,等到了秋收的时候好换着穿。
皇宫里面,因着宫务有抱琴抱棋帮忙,阿玖又清理出来一批淳嫔一派的人,找了个机会把人都给打发出宫,为此被太后狠狠训斥一番。
阿玖听完训斥,出了慈宁宫就去漪澜宫把淳嫔给骂了一顿,又把淳嫔从主殿给赶到偏殿居住,太后知道后起了个倒仰,却也无计可施。
淑妃和德妃见机,不敢得罪太后,也不敢得罪皇后,干脆双双装病,把宫务悉数交给皇后,任凭皇后处置哪个妃嫔,都跟她们俩没有关系,她们只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