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警察?”
“是的,河边挖出来一具尸骨。”
“听说了。”中年女人把孩子放下,孩子在前面微微颤颤的跑,她回头和秦峰说话,“这是什么人啊?死的也忒惨了,听说还是狗挖出来的。”
“那一片你们都不去么?”
“零四年退耕还林,这边耕地全被种上了树,我们村人去那边也是给钓鱼人送点东西。送完东西就走,谁去挖地下。”女人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红漆大门上面写着简陋的两个字,住宿。
“你们要吃饭么?”
“那麻烦了。”秦峰怕林梵饿着,这种陈年老案,急也急不来。
“这里是房间,你们看看。”
秦峰带林梵进去,一间房里面放着两张床,房间内倒是粉刷的白净。卫生环境还行,秦峰走出门,女人说,“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林梵。”秦峰叫林梵,“想吃什么?”
林梵说,“都行。”
“厨房里有菜,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秦峰打量四周,林梵点头,“好啊。”
她跟着阿姨进了厨房,秦峰走出了院子,在门边点了一根烟,有村里人好奇就过来和他搭讪。秦峰让了烟,问道,“你们村长住哪里?”
“你看就那栋两层的,很显眼,我们村里只有一栋两层楼。”
林梵跟着女人进厨房,“要不我做饭,你帮我打下手?”
“你做啊?”女人眼睛转的飞快,一副精明的模样,“那怎么合适?”
“钱照给。”林梵笑起来人畜无害,“你帮我烧火就行。”
“你这城里丫头倒是不娇气,什么都会做。”
“我也是山里的人。”林梵找到西红柿洗干净,把案板洗了一遍,“你们村里最近几年有人失踪么?”
“没听说啊。”
“附近村呢?傻子残疾那种走丢的有没有?”
林梵见过的六指,大多智力都有点问题。一个成年人,穿着类似广告衫的衣服,又没有钱为什么会被杀?绑手的是塑料绳,虽然褪色的不成样子,但是住在河边的林梵一眼就认出来是渔网上面的绳子。原本的颜色应该是绿色,这种非常结实,也不容易分解。
“走丢的傻子有,不过这和你们要查的案子有关系么?”
“没有,就随便问问。”
“我们村没有,邻村好像有一个,说是出去打工然后一直没回来,家里人去找了也没找到。不过那种傻子,说犯病就犯病了,死在哪里也不好说。”
“你听说过这附近谁是六指么?”
女人把火烧起来,想了一会儿,摇头,“我们村里有一个六指,不过前几年就死了,意外跌河里淹死。别的六指,我还真不知道。”
农村查这种案子很麻烦,一般失踪人口不往派出所报。面煮好,秦峰才回来,外面已经彻底黑了。院子里拉上了灯泡,林梵把面端到外面的石饭桌上,拉开凳子坐下。
女人说,“你们在这里吃饭,我去外面了。”
女人离开,林梵问,“派出所那边排查失踪人口排查的怎么样?”
“这五年没有人报失踪人口。”秦峰面吃了一半,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坐在对面,把其中一杯水推给林梵,“难道这个人是个孤儿?”
“农村这种失踪案很多都不报。”林梵说,“有的有父母也不报,农村有很多补助,不报失踪每年国家都会发钱。名额还在,他们就能享受到补贴。我有个很不靠谱的想法,你听听啊,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死者是傻子?”
秦峰沉默片刻,点头,“有可能。”
林梵看到他的反应,才接着说下去,“尸检结果是二十二岁左右对么?二十多岁身上装一个硬币?要么非常穷,要么智力有点问题。他穿的衣服显示不是什么有钱人,偷这种人并且杀了他的人肯定不会给他留钱。我始终想不明白,什么人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绑住打死,埋进土坑里。”
“衣服腐蚀严重,暂时不能做定论。”秦峰继续吃饭,林梵煮饭还挺不错,他喜欢,“硬币也许不是死者的,等检测结果,不排除死者是智障人士。”
林梵哦了一声,“我也是瞎猜的。”
“吃饭吧。”
吃完饭秦峰就出去了,没有带林梵。林梵和主人家聊天,看星星,今天夜色很好。满天繁星,银河横跨深蓝的天空,月光皎洁,大地被照的清晰,如同白日。
林梵不是第一次和秦峰睡一个房间,他没说分开住,这家人也只给他们留了一个房间。林梵也就只能这样了,等到十点,秦峰还没回来,主人家已经回去睡了。
林梵也洗脸回去躺到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袋里全是那具白骨。她看不到灵魂,那个坑里除了尸臭什么都没有。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林梵立刻警惕起来,很快门被推开,林梵坐了起来手摸到包里的匕首。
秦峰走了进来,他抬眼看向林梵我,“怎么还没睡?”
“有结果了么?”
“小王回县城了,把东西带回去化验。”秦峰在对面床上坐下,弯腰脱鞋子,“目前查到有三个失踪人口,均失踪有五年以上,除了一个无父无母其余两个都是智力低下。”
林梵躺下去,视线从秦峰身上移开,“抛尸的交通工具可能是船。”
“嗯。”
秦峰换了拖鞋去洗澡,很快就回来,他的裤子卷起来露出一截小腿,抬腿上床,拿起手机看骸骨的详细检查报告。
天很热,农村又没有空调,也就林梵奇葩还裹着被子,犹如过冬。秦峰靠在床头按着手机,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扇风。
林梵盯着他手里那本印着半裸女人的书,心里很不自在,翻了个身,“明天我们还回去么?”
“先不回去,如果抛尸的交通工具是船,那沿河的所有村子都要再排查一遍。”
林梵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本书,现在越看越扎眼,封面上的女人穿的很少。胸前波涛,林梵默默把头沉进被子里掀开自己的衣服领子看了眼旺仔小馒头。再次把头伸出来,盯着秦峰的手,“你很热?”
“嗯,还好。”秦峰在看手机,手里的女人照片随着他的动作在晃。
林梵抿了抿嘴唇,“那我关灯了。”
“好。”
林梵关灯,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做了个很凶残的梦,梦到秦峰被一个大胸女人给勾走了。林梵腾的坐了起来,一头的汗,她在黑暗里喘息。
“林梵?”
秦峰也清醒了,打开灯看她一头汗,下床过来摸了摸林梵的头,入手冰凉,“又做噩梦了?”
林梵抬眼盯着秦峰,也不说话。
秦峰把她往里面推了些,在旁边坐下,“梦到什么了?”
灯光下他的目光沉邃,沙哑嗓音在这深夜里格外的蛊惑,林梵嗓子发干,脸上火炉似的热气腾腾,“几点了?”
秦峰也困,打了哈欠,抬起手送到林梵面前。夜里三点半,还没四点呢。
林梵有些尴尬,想到梦里的内容,更加的难堪。挠挠耳朵,说道,“你去睡吧,吵到你了。”
秦峰也没有再走回去,偏头示意林梵往里面睡,抬腿上床,“你睡里面。”
林梵瞪大眼,傻住了。
秦峰揉了把她的头发,“快睡,傻什么?”
林梵整个人都僵了,挪到里面,窝在床上。
秦峰在外面一侧躺下,他个高,占了大半张床。林梵摸到床尾,秦峰睁开眼:“干什么?”
“洗手间。”
林梵跟个小耗子似的跳下床一溜烟冲出了门,秦峰扬起嘴角笑了笑,闭上眼。半睡半醒,林梵回来躺在他身边,秦峰翻身在她脸上亲了下,嗓音低哑,“不怕。”
林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呼吸都要停止了,她静静的看着。手心泌出了汗,她以前做噩梦都是鬼怪,这回是秦峰。
他的睫毛很长,五官俊朗。很长时间,林梵悄悄呼出一口气,关掉灯闭上了眼。
翌日,秦峰先起床,林梵还窝在角落睡觉,外面响起了鸡鸣声。他下床整理衣服,扫到桌子上的杂志封面,顿了下,皱眉。
什么玩意!拿起来扔进垃圾桶,这家人也太不讲究了。
洗完脸县公安局的人就到了,秦峰匆匆吃完早餐,林梵才出来。秦峰把粥推给她,林梵吃的狼吞虎咽。
秦峰站起来按了下她的肩膀,“我去外面等你,不用吃那么急,还有时间。”
林梵点头。
先盘查附近的失踪人口,这项工作不复杂,但是需要耗费时间。其余的人离开,手机响了起来,秦峰接通。
“根据腐蚀程度和发现的组织成分,基本可以判定是和尸体同一时间埋进土里。”
“我明白了。”
“查的怎么样?”
“应该快了。”秦峰说,“有发现联系我。”
“好。”
挂断电话,秦峰把手机装回口袋大步走向院子,林梵已经背上包打算走。
秦峰付了住宿费用,收起钱包跟着林梵出门,“硬币应该是随着死者被埋进去,你昨天的推论有点意思。”
林梵难得被夸,笑着回头,“那是不是很快就能破案?”
“不会太久。”
沿河村庄查出失踪人口十五名,比想象的多。符合年龄和性别的有四个,秦峰坐在车上翻着这四个人的资料,拧眉,抬头看向雷维宇,“有没有漏的?”
“我们挨家挨户问的,应该没有漏的。”
天突然就阴了,刚刚还是晴天,转瞬豆大的雨滴砸在了车玻璃上。渐渐密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郁闷的空气似乎被大雨冲散。
雨刷刮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刮掉雨雾林梵看到前方的路上,一老一少两个人麻木的往这边走着,他们似乎对这暴雨没有多大畏惧,步伐很慢。林梵攥紧了手指,这个画面怪怪的。
那两个人都是低着头,林梵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车玻璃被砸的噼啪响,雷维宇感叹。
“那两个人怎么在雨里走?”林梵降下车玻璃伸手出去,雨线打在手上很疼,“还走的那么慢,也不怕疼。”
“什么人?”雷维宇回头看林梵,“哪里有人?你把玻璃关上吧,雨都进来了。”
林梵关上玻璃,指了指不远处走了这么久还在原地的两个人,“就前面,一老一少。”
秦峰闻言抬头看了眼前方,空荡荡的公路,只有沉厚的雨幕冲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