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的纹路和死者脖子上手脚上面的痕迹一致,凶手是老汉或者是他太太。大清早就有警察去县城找老汉的媳妇,据说他媳妇在县医院照顾小儿子。
“他不是我的儿子,那天他又和我顶嘴还要离开家,说以后发达了一定打死我。我就怒了,拿棍子狠狠打了他一顿,用绳子把他勒死吊起来。他死了,我没敢告诉别人,和他妈说是崔阳想不开自杀了。”
“为什么挂秤砣?”
他沉默一会儿,“秤砣能定魂,我怕他的魂魄回来报复我。”
秦峰到的时候已经审完了,县公安局的张队把口供拿给秦峰看,“都招了。”
“崔阳不是他的孩子?”
“是他老婆和前夫的孩子,他说的。”
“dna比对了么?”
“还没有,已经有同事送回县城。”
林梵抿紧了嘴唇,“他可能没说实话。”
“什么?”办案的警察看向林梵。
林梵抬头,刚吃了半个馒头噎得慌,嘴唇干燥,她说,“他没说实话。”
她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崔阳,崔阳面色惨白,穿着红色的衣服,似古代的绸缎,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林梵。他对林梵说,“他拿我炼魂,他要救他儿子。”
秦峰也看林梵,那个警察说:“怎么说?”
林梵看着他,他越走越近,他在冷笑,“你知道他家里供奉的牌位干什么的么?炼魂,七七十九天,我就永世不得超生,我的命移给他的儿子。”
林梵不寒而栗,攥紧手指,“他为了要崔阳的魂魄,不是激情杀人,是蓄意已久的谋杀。”
那个牌位如果是炼魂移命,林梵后脊背发凉,那她奶奶供奉的东西是什么?
秦峰拎着林梵大步往外面走,对那个警察说道,“你再审审,我出去有点事。”
派出所后面是一排万年青,四下无人,秦峰把林梵拉到角落,皱眉压低声音,“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想去挖出尸体的地方和石良村再看。”
“你发现了什么?”
林梵盯着秦峰的眼,她脸色发白,“我刚刚看到了崔阳,他很虚弱。他说那个老汉在炼魂,拿他给弟弟续命。”
秦峰蹙眉,“封建迷信?”
林梵不说话,绞着手指。“那我为什么能看到?”
两人对峙片刻,秦峰转身就走,林梵有些失望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很不舒服,低着头看脚尖。
“过来,走。”秦峰停住脚步喊她。
林梵猛的抬头,秦峰踢开脚边的石子,皱眉,“还去不去了?”
林梵瞬间乐了,迅速跑过去跟在秦峰身后,秦峰步伐凛冽,“那个崔阳还在么?”
“不在了。”秦峰还是站在她这边。
秦峰上车,林梵连忙绕到另一边坐到副驾驶。
“得去加油,加完油过去。”
林梵点头,看窗外,院子里只有两个抽烟的民警。崔阳很快就不见了,出现的时间很短。
加油的时候,秦峰跑到隔壁街上给林梵买了刚出锅的包子塞给她。林梵刚要说话,秦峰把一瓶牛奶递给她,“以后起早点,在外面不比家里。”
林梵听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呢?早上半块馒头下去噎到现在,喝了一口牛奶才吃包子,“你不相信我说的么?”
“我只是不信续命一说。”秦峰打了一把方向把车开出去,“太荒谬。”
“诸葛亮不还点灯做法续命。”林梵说,“虽然没成功,但是不可否认续命术的存在。”
秦峰视线扫过去,“那是虚构小说。”
“并非全部虚构吧,小说也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
“你话有点多。”
林梵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挺没意思。闭嘴低头吃包子喝牛奶,不再言语。
林梵较之刚认识的时候活泼了很多,胆子也大了。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秦峰降下玻璃,敲了下方向盘。“秤砣是镇鬼的对么?”
“可以这么说。”
“那为什么变成了续命?”
林梵把包子咽下去,喝了一口奶,“我之前翻过一本杂书上面记载,最歹毒的一种续命数好像就是拿活人取魂魄,秤砣有封魂聚魂的作用,魂魄完整才能炼魂为人续命。”
“什么书?”
“很早前看到的,忘记了名字。”
林梵又想到自己,欧阳玉说她是续命,谁给她续命?奶奶么?拿什么给她续了十八年?像这个取魂的老汉一样?
很快就到了埋尸地,那是一个岭,从上面还看不到,下面有塌方的迹象。林梵试探着往下面走,秦峰一把抓住林梵,“慢点。”
林梵顺着小道下去看清楚了放棺材的地方,虽然已经塌下去一块,但是窑洞痕迹还在。那是一个山顶,用石头搭成的简易窑洞。林梵看四周的风,放棺材的地方应该是这一块最高点。
“为什么要放在这里?路不好走,位置也不好,四周不长植物,这种坟地应该说是最差的。”
“你懂风水?”秦峰问她。
林梵摇头,“不懂,只是听人说过一点。”
这边风险太大,秦峰就带林梵撤回去,往石良村开。林梵一路上都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睛看着窗外。
她总觉得石良村自己来过,可想不起来。把脸埋在手心里,这里让她很难受,说不出的痛苦。终于到了,车停下,林梵还把脸埋在手心。
秦峰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
“林梵?”
林梵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
林梵还把脸埋在手心里,心脏很疼,“我很难受。”
秦峰把烟按灭,面色沉下去,“是伤口疼还是怎么了?又冷了?”
林梵抬起头,满脸的泪,她看着秦峰,“我不知道,我很痛苦。我就很难受,我被困了很多年,我一直困在这里,不得转世。”
秦峰表情瞬间变了,一把抓住林梵的手腕,“你是谁?”
“你抓疼我了。”
她不是林梵,谁上了林梵的身?
秦峰目光阴沉,“你到底是谁?”
她摇头,泪不断的往下滚,“很疼……”
又像她,秦峰一怔,林梵就挣脱了他的手,她慌乱的去找车门却怎么都打不开。秦峰一把抓住,另一手摸出了枪,枪口抵在她的额头上,冷下面孔,“滚出去!”
秦峰没见过鬼上身,也不知道林梵是什么时候被鬼上身。他只知道现在这个人不是林梵,灵魂不是她。
“我数到三,不滚后果自负。”
“小哥哥……”
“我不介意你给她陪葬,她还有灵魂,你会灰飞烟灭。”
林梵突然身子软了下去,顺着座位就往下溜。秦峰什么都看不到,他一只手拎着林梵,枪还握在手里,阴沉的黑眸盯着窗外,“滚远点,不要碰我的人。”
他把林梵拉到怀里,紧紧抱着林梵,半晌才把手拂过她的脸,最后把手掌压在林梵的脑后。他亲了亲林梵的额头,尾指在抖。刚刚肯定不是林梵,一定不是她,秦峰太了解林梵。
她身上冰凉,如果不是呼吸还在,秦峰真以为她死了。
山间寂静,她一直昏睡,她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她会不会死?
秦峰狠狠的想,他不准林梵就不会死。他把副驾驶座位放下去让林梵躺着,调转车头回镇上。林梵一直说这里古怪,也许她看到了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回家,不来这里了。回去,一切都好了。
林梵是在一个小时后清醒,她睁开眼迷糊,“我怎么睡着了?到石良村了么?”
“不去了。”秦峰言简意赅,“回家。”
“为什么?”
秦峰不回答,打着方向开下了山,一个小时后到镇上。
在派出所院看到了吵闹的人群,秦峰停下车下去,林梵已经从另一边下车。秦峰示意,“过来。”
林梵看看四周,人还不少,悄悄挪过去。“干什么?”
秦峰拉过林梵握住了她的手,往院子里走。
“你个杀千刀的把我的儿子还回来!”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林梵脑袋嗡嗡响,全部注意力落在和秦峰握着的手上,他掌心宽厚温热。热量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传过来,让林梵没有思考能力,秦峰怎么突然握她的手了?林梵现在实实在在和男人牵手,脸上滚烫。
秦峰绕过人群进了办公室,法医和几个办案警察都在看女人哭。秦峰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这是谁?”
“崔石头的媳妇,就是那个杀人的老汉,他媳妇刚刚从县城接回来。也是个可怜人,小儿子得了白血病这两天的事,怕是不行了。大儿子又被自己丈夫给杀了,这得多崩溃。”
秦峰捏了捏林梵的手,刚刚她说老汉杀崔阳是为了给小儿子续命。
“崔石头又招了么?到底为什么杀大儿子?”
“一直说冲动杀人,再问就不说了,一句都不说。”
“让他们见面。”
“谁?”
“崔石头和他媳妇。”秦峰说,“我们的人看着,防止发生变故。”
“他们见面?他媳妇不得杀了他?”
“见机行事。”秦峰松开林梵的手,单手插兜,“真正的杀人目的他应该会对自己的太太说吧。”
“那行,试试看。”
“把外面围观的人赶走。”秦峰掐了掐眉心,“办案的时候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太闹了,又不是戏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