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从不在乎江湖帮派。
即便江湖帮派再大,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但是青羽楼他却有很深的印象,他酷爱歌舞,公孙幽在国宴上的那倾城一舞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若不是公孙幽自身不愿,他都有心将之聘请到梨园。
青羽楼、青羽盟一字之隔,由不得他多嘴问了一句。
崔澄恭敬的道:“回陛下,青羽楼是由姐姐公孙幽所创,以乐舞戏院为主,在长安颇有名望。而青羽盟却是由妹妹公孙曦所创,公孙曦与公孙幽模样相仿,却判若两人,性子完全不同,好斗非常,剑术奇高,据说还是裴国公的徒弟。裴国公剑法天下无双,他的徒弟自也不逊色,放眼长安,也是鲜有敌手……”
崔澄越说,李隆基越是恼怒,喝道:“你是说此事跟裴国公有关?”
崔澄见李隆基动了真火,忙道:“不敢,不敢,只是放眼长安,唯有青羽盟有这个实力,故有此一猜。”
李隆基更怒喝道:“青龙在太平公主手上是何等厉害?在你手上,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胡乱猜测,朕要真凭实据,要确切实在的东西。到底是谁,调查清楚,再来见朕!明白?”
“是,臣明白,这就去查!臣这就告退……”
崔澄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大殿。
李隆基气氛难平,想着当年长平公主将他逼得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再想着现在的青龙,瞬间有种所托非人的感觉。
在崔澄离去许久,李隆基渐渐平复下来。
回想着崔澄的话,李隆基忍不住问道:“高将军,你说此事跟静远有无关系?”
高力士想都不想的回答道:“老奴不敢深猜,但国公一直为国戍边。他来长安才多久?他与皇后又无往来,老奴想不透为什么国公也能牵扯进来。”
李隆基笑道:“朕也是这般想得,崔澄完全不动脑子,实在可恶。”
他如此说着,心底略安。
李隆基在未自我放纵之前,看人识人的本事还是超凡的。他深知裴旻处事固然圆滑,可他有着自己的底线,也就是所谓的原则。
这也是李隆基欣赏裴旻的地方。
他知道裴旻对于武婕妤无好感,所以不强迫裴旻帮着武婕妤说话。
但他可以接受裴旻不认可武婕妤,却接受不了裴旻为了这点不认可而与他为敌。
这也是他的底线。
李隆基不信裴旻会这么做,更不希望他这么做,辜负他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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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裴府,剑阁!
裴旻难得在剑阁里没有练剑,手里拿着一根笛子,对着一张古谱笨笨的吹响了手中的长笛。
这长笛是娇陈遗留下来的。
娇陈作为昔年长安第一名伶,琴棋书画,十八般乐器都略有涉猎。
她的琴技是公认的天下无双,裴旻却知道自己这个夫人对于竹笛也有很深的造诣,仅逊色于古琴。
这迁居到凉州,最开心的莫过于她了。
因为西域是俗乐的发源地,龟兹音乐向来为世人推崇。
远在隋朝的时候,龟兹音乐就大盛于朝野。
当时着名乐师有曹妙达、王长通、李士衡、郭金乐、安进贵等人,精通龟兹弦乐、管乐,新声奇变,公王之间,争相慕尚。
唐朝也沿袭了这个特点,在太常寺还特地设置龟兹部,研究龟兹音乐。
前秦建元十八年,苻坚之大将吕光灭龟兹,将龟兹乐带到凉州。吕光亡后,龟兹乐分散凉州四周。
也就是说龟兹音乐一部分散落西域,一部分散落凉州。
纸上谈兵的杨敬述就是倚仗龟兹音乐才讨得李隆基的欢心,险些成为河西节度使的。
裴旻从杨敬述的书房找到了一些还未来得及先给李隆基的古谱送给了娇陈。
娇陈如获至宝,高兴的还跟裴旻解锁了新姿势。
裴旻为了满足娇妻的爱好,也如杨敬述一样,在凉州收集古谱。
前段时间,裴旻与河西士林的关系缓和。
河西士林的领袖甘旭也送上了一首古笛曲,并非是龟兹音乐,而是他们中原的《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又名《梅花引》、《梅花曲》,是晋朝号称江左第一的桓伊,所作的一首笛曲,在后来才给人改为琴曲。
《梅花三弄》堪称第一古笛曲,当年晋朝灭亡,桓家为躲避战祸,从江南迁移到了蜀中,又由蜀中到了凉州。
落魄的时候,甘家的先祖敬慕当年谢安、桓伊的风骨,给了桓家极大的支持。
桓家人为了报答,也将《梅花三弄》赠给了甘家。
甘旭感谢裴旻对河西士林的贡献,又不满裴旻只看重龟兹乐,将《梅花三弄》献了上来。
不得不说,或许在俗乐的发展上,他们华夏逊色龟兹一筹,但是桓伊的这一首《梅花三弄》却非龟兹乐可以相比的。
娇陈得之更是傻眼,幸福的几乎晕阙过去。
裴旻本挺期待当天晚上的,结果娇陈琢磨《梅花三弄》入迷了,一夜未睡……
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他特地让用飞鸽传信的方式,将《梅花三弄》的曲谱西写在小布条上送了过来。
裴旻闲着无聊,在府中先行练了起来。
他对于竹笛一道是菜鸟级别的,只是从娇陈哪里取过经,知道个大致音调。
给他最简单的曲谱他都吹不起来,何况是《梅花三弄》这种高深的古曲。
一首名曲任是让他吹的如同鸡叫鸭鸣,难听至极。
“师傅,师傅!”
公孙曦绷着脸,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一脸的焦虑。
裴旻放下了手中的竹笛,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公孙曦气呼呼的道:“太可气了,你还有这个闲情吹笛子?就在刚才,崔澄带着人封锁了青羽楼,说要找叛贼,将青羽楼弄个一个天翻地覆,乱的不成样子。哪里是找人,分明是砸场子。”
裴旻默然的点了点头,过了会儿笑道:“忍一忍!”
公孙曦道:“你跟老姐说的一样,可我心底窝火。”
裴旻一步步来到公孙曦面前,抓着她的双肩道:“听我的,就十天。十天之后,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旻,还有那认真的眼神,公孙曦心头一阵乱跳,莫名应了声道:“好,听师傅的。”
裴旻笑道:“听我吹笛子?”
“好!”公孙曦又应了一声。
裴旻淡然道:“你别小看这笛曲,它可是世家的送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