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浮云真人一样,包括紫阳真君在内的其它几人,起先也都觉得这问题很好回应。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修的就是天地之道,为的就是探询天地之道的真意,回答这问题还不容易吗?可是,再一深想,众人却只是嘴唇微动,无法将原本以为理所应当的话说出来。
不得不说,浮云真人真是帮了倒忙,本来就是一个体面不体面的事情,却想要给玉清宗扣个什么逆天而行的帽子,结果反被叶赞一句话给将了军。
“呵呵,浮云道友所言,的确是有些过了。”紫阳真君终于又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直接承认了,自己这边的言语有些夸张,但是紧接着又说道:“只是,贵宗如今所行之事,不可否认也确有不妥之处。”
“这可真是怪了,我玉清宗自家之事,既然并非逆天行事,又碍着别人什么了,至于让真君几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找上门来?”叶赞一脸好笑的说道。
“叶长老此言差矣。”紫阳真君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贵宗乃是我正道宗门中的一员,如此毫无顾忌的深陷世俗红尘之中,惹来的因果纠缠难免也会影响到我正道其它各宗。”
紫阳真君说的因果纠缠,自然主要还是在说“体面”和“敬畏”的问题。的确如他所说,要是因为玉清宗,导致世俗凡人对修道者失去了敬畏,那么这个影响肯定不会只限于玉清宗自己。
当然,紫阳真君这话,实际上也是有些危言耸听。如果修道者那么容易让凡人失去“敬畏”,那只能说明修道者本身,就没有让人“敬畏”的资本。
因此,听了紫阳真君的话,叶赞收敛了笑容,也换上了一脸的凛然正气,摇头说道:“真君此言大谬!”
之前互相都说什么“差矣”,这回叶赞来了个狠的,直接给对方用了个“大谬”,说白了就是“扯淡”。其实从这五宗的人找上门来,叶赞就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什么“因果”“天道”都是借口,什么“体面”“敬畏”都是虚的,根本上还是为了“利益”两个字。
紧接着,叶赞也不等紫阳真君等人开口,站起身来说道:“真君和几位道友,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若是一直这么绕圈子,在下可以陪几位绕上几天几夜,但就算几位有兴趣,在下也没那个兴趣啊。”
看到叶赞满脸正气的说那一句话,众人还以为叶赞接下来要发表什么悲天悯人的言论。却没想到,叶赞直接话锋一转,将众人的遮羞布给抽了。
就像“读书人”耻于言利一样,提到利益就说什么铜臭,修道者自认为高人一等,自然是更不屑于谈利益。只不过,谁都知道,修道要讲究“地法侣财”,这财可是修道的重要根本之一。既想要利益,又想要显示自己清高,修道者千万年来都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是有了默契,通过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谈利益。
但是,叶赞从科技世界来,不能说那边说话就有多直接,可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绕圈子。虽然,就如他所说,真要绕圈子的话,他完全能够和这些人绕个几天几夜,但是凭什么把自己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无聊的事情上呢。
而听到叶赞的话,紫阳真君等人却是有些傻眼了,被这不按套路出的一张牌打得有些懵圈。不过,紫阳真君毕竟是堂堂元神大能,更是建立了紫阳宗这个二流宗门的牛人,很快就缓过了神来,说道:“那么,叶长老以为,我等此次究竟是所为何来呢?”
“真君真的要我点明吗?”叶赞却是反问道。
紫阳真君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叶长老已经明白了我等的来意,不知又准备如何来给我等一个满意的答复呢?”
虽然还是没有明说出来,但一切已尽在不言中,谁都知道这时候谈的,就是本质上的利益问题了。
“真君应该也能理解,有人想要拜入我玉清宗,只要对方符合入门的标准,我宗也没有把人推出去的理由。”叶赞坐回去之后,语气显得有些随意的说道。
“不错,若是换成我等几宗,也做不出这等事情来。”紫阳真君点头说道。
听到紫阳真君这么说,另外四宗的人可就有些急了,心中暗叫:怎么能这么谈呢?别管真的做不做得到,你嘴上也得说自己能做到啊!不然怎么让玉清宗在这件事上让步呢。
然而,这一次五宗之人联袂而来,毕竟是以紫阳真君为首,因此其它人就是心里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站出来说紫阳真君的不对。几个人只能默默的坐在那里,目光中透着难掩的焦虑之色,不断的在紫阳真君和叶赞的身上来回。
叶赞听着淡淡一笑,说道:“真君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紫阳真君也笑了笑,但是紧接着表情一敛,说道:“不过,这等事情,贵宗也不能说完全置身事外,毕竟若非贵宗的缘故,我等也不会面临这种问题。”
“哦,”叶赞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那么,真君觉得,我玉清宗又该怎么做呢?”
“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不知叶长老可否见告。”紫阳真君倒是十分客气的对叶赞说到。
“真君请讲。”叶赞只说让对方讲,却也并不应承什么。
紫阳真君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说道:“我观贵宗在大唐境内所做之事,似乎是为了在地上铺出一条条的铁梯,只是不知道这铁梯有何功用,若非是什么阵法不成?”
铁梯?的确,那轨道铺在地上,还真容易被人看成是平放的梯子。当然,叶赞也不会因为这个嘲笑对方,毕竟人家也没见过轨道,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自然是看着像什么就称呼什么了。
“真君,那并非是什么铁梯,而是一种用于车辆行驶的轨道。我宗此次与大唐国所做之事,就是要建设一条联通南北的轨道,以后则会建设更多,甚至遍布大唐国全境的轨道网。”叶赞毫不隐瞒的说道。
“嗤,什么车会在那种铁梯子上跑,就那么细的两条轨道,这是要表演杂耍吗?”听了叶赞的解释,来自玄法宗的那位元婴老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叶赞说,车会在那轨道上走,于是这位玄法宗的元婴老祖,就以为是真的用普通车轮在轨道上走。那的确是相当考验技术,别说什么留不留神了,恐怕天下技术最高超的车夫,也不可能赶着马车在轨道上走出多远。
玄法宗的这位元婴老祖,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奇怪,现在大唐国内还有很多凡人,也都有着类似的想法。据说,还有一些“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的地方官,在轨道经过自己治下州府时,为此大义凛然的上奏折,认为这根本就是劳民伤财。
而且,别说那些人了,就算是大唐国主李叔德,在没有看到轨道列车之前,也一样不知道那车是怎么在轨道上跑的。他之所以点头,还是出于对玉清宗的信任,毕竟千里传音出来之前,也一样没人能想到怎么把声音传那么远。
不知道没关系,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但是拿无知当有趣,就别怪脸被人打肿了。叶赞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只看了那位元婴老祖一眼,说道:“这位真人,我玉清宗既然建那样的轨道,自然是有能在那轨道上行驶的车。你若是觉得不可思议,诚心一些向我请教,我有兴趣的话,说不定还会给你解释一下,省得以后你再闹出这样的笑话。”
“你,哼!我看你玉清宗,恐怕是有什么别的图谋吧!那些所谓的轨道,上面分明都有着法力波动,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布置什么阵法。我听说,上古曾经有几种阵法,专门夺人气运,说不定你们是看上了大唐国的国运!”玄法宗那位元婴老祖,倒是够坦诚的,直接就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不过有一点,这位元婴老祖还真说对了,那些轨道还真的是有法力波动。要知道,这个世界的野外,可不是多么安全的,虽然算不上妖兽横行,可深山老林保不齐会窜出几头妖兽来。而那轨道跨江穿山的,一路上正是要经过不少所谓的深山老林,那么这列车的安全就不能不考虑了。
因此,在那种一体化的轨道道基上,叶赞是设计了一些防御符纹的。一旦激活那些防御符纹,轨道就会变成如同海底隧道那样,被防御力场整个的包裹起来。这个设计,除了防备妖兽,也能防止一些人为的破坏,尽管以凡人的能力,基本上是无法对那轨道和道基造成严重破坏,但还有修道者呢。
要知道,在这神华域界,修道者可不都是被道宫管理着的,何况还有魔道。
当然,如果搞破坏的,是实力很强的修道者,叶赞做的那些防御措施,可能也就是个摆设。但是,真正有实力的,不管是正道魔道,还是什么左道散修,也不至于去做那种事情。
只不过,这么一来,也的确容易让人怀疑,这轨道的真实用途。毕竟,玉清宗作为修道宗门,居然派出元婴老祖参与凡人的建设,谁也不信是没有什么图谋。谁又能想到,叶赞的确是有图谋,只不过图谋的不是什么国运,而是功德。
“这位真人,如果真如你所说,你觉得你说出这些话来,你们还走得出玉清宗吗?”叶赞冷笑着说道。
开玩笑,这玉清宗如今可是有五位元神大能坐镇的,真要是有什么图谋被人叫破了,包括紫阳真君在内的这几个人,恐怕是一个都别想走出玉清宗的大门。
“你想怎样!”那玄法宗的元婴老祖,听到叶赞这话,顿时就是一惊。
紫阳真君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眉头微皱的对那位元婴老祖说道:“好了,尚河真人,叶长老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你这是干什么!”
那尚河真人听到这话,也是觉得脸上微烫,只狠狠的瞥了叶赞一眼,坐回到椅子上不再说话了。
“刚才,叶长老说到,在大唐国建设这轨道,是为了让什么车在上边行驶,想必速度要远胜过凡人的马车吧。只是不知道,贵宗这么做,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叶长老可否让我等知晓呢?”紫阳真君问的这句话,其实和那尚河真人的话有些类似。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修道者也一样是无利不起早的,因此玉清宗做这件事情,也必然是要有所图的。
“功德。”叶赞淡淡的说道。
“什么?”紫阳真君等人,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年代还有人图什么功德?
“真君以为,我玉清宗为何能有如今这般变化?”叶赞没有重复自己的话,而是向紫阳真君问道。
“这,想必是贵宗苦尽甘来,气运有所变化吧。”紫阳真君带着几分猜测的说道。
“气运这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到。说它有,找不到一丝痕迹,说它无,却似乎可以解释很多事情。我宗如今有如此变化,其实我等自己也是十分糊涂,只是觉得这变化是由那千里传音出现而出现的。那么,我等也就只能将其归结到,那据说与气运相关,但也一样虚无缥缈的功德之上。或许,正是由于千里传音,为我宗带来了功德,这才使得我宗气运改变,有了如今这样的变化。”叶赞的话,说得十分模糊,看起来似乎是解释了什么,可细想又都只是一堆猜测。
“所以,贵宗想要通过类似的手段,再获取更多的功德,让宗门气运再有所提升?”紫阳真君很配合的,说出了叶赞想让他说的猜测。
叶赞点了点头,脸上还露出几分茫然之色,说道:“我玉清宗也传承数万年了,回想万年前是何等的兴盛,如今却变得这般模样。身为玉清门人,面对这样的景况,怎么能毫无作为,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等也要尽一万分的力量,只希望能够重新振兴玉清宗。”
叶赞当然不是真的茫然,而且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实话,只不过没有用肯定的语气而已。真正的关键是,他根本不提功德碑,没有功德碑,人就无法知道,如何才是得到功德,如何就会失去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