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幕布上,有白光点点。
初见这幅画时,安格尔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午夜星空。而在所有油画中,有夜幕星辰的画不再少数,所以星空图并不罕见。
但是,当走到这幅画面前,定睛去赏析时,安格尔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其他画面的星空,背景虽然是黯淡的,但也能从星光渲染中看到一些更深沉的颜色,譬如深灰、幽蓝以及雾黄。
但这幅画不一样,它的背景是纯粹的黑,能将一切明、暗颜色全部吞没的黑。
这种黑,不像是星空,更像是在茫茫不见的深邃虚空。
不过光是黑暗的纯粹,并不是安格尔排除它是“星空图”的主证。之所以安格尔将它与其他星空图做出区别,是因为其上的“星辰”很不对劲。
在没有星象知识的普通人看来,天上的星星排布是乱的。在星象学家、预言巫师的眼里,星空则是乱而有序的。
但这幅画上面的“星空”,不乱,也不是乱而有序,它就是有序的。
在黑暗的幕布上,一条如银河般的光带,从遥远的深邃处,一直延伸到画面正中央。虽然看上去“光点”是远小近大,但这只是绘画所呈现的美术视觉。
实际上去脑补画面里的场景,就像是虚空中一条发光的路,从不知名的遥远之地,一直延伸到脚下。
这幅画绝不是星辰,而是一条发光的虚空之路。
所谓的发光星辰,只是这条路两旁有序的“光”,或者说是“路灯”?
当看明白画面的真相后,安格尔霎时愣住了。
这幅画单纯从画面内容的呈递上,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情报。但结合过去他所了解的一些信息,却给了安格尔莫大的冲击。
“你行走于黑暗之中,脚下是发光的路。”这是花雀雀在很早之前,看到的一则与安格尔有关的预言。
安格尔不知道这幅油画上的“发光的路”,与预言中的是不是同一条路,但关键线索几乎完全一样。
联想到不久前多多洛也郑重其事的表达,他也在预言里看到了发光之路。
所以安格尔认为,油画里的光路,大概率就是预言里的路。
这条路在什么地方,通往何方,尽头到底是什么?安格尔都不知道,但既然拜源族的两大预言**,都看到了同一条路,那么这条路绝对不能忽视。
说不定,这条路就是这一次安格尔来潮汐界的终极目标。
而这幅画,也有可能是冯留下的关键线索。
毕竟冯在安格尔的眼中,就是一个满世界布局的“神棍”,作为神棍,他说不定有那份伟力,跨越时光洪流,影响到花雀雀与多多洛的预言。
通过花雀雀与多多洛的口,给他留下寻找所谓“宝藏”的线索。
安格尔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世界上可能有巧合存在,但连续三次从不同的地方看到这条发光之路,这就绝非巧合。
肯定是冯故意为之。
“不愧是魔画巫师,将线索藏的这么深。”安格尔暗暗叹道,或许也只有冯这种精通预言的大佬,才有资格将线索藏在时光的缝隙、命运的角落中,除了受到命运眷顾的一族外,几乎无人能剖开一窥真面目。
而幸好,安格尔还认识拜源一族,否则绝对找不到如此隐蔽的线索。
安格尔在感慨的时候,遥远时空外。
被脑补成“精通预言的大佬”冯画师,突然无由的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莫名发痒的鼻根,冯疑惑的低声道:“怎么会突然打喷嚏了呢?头顶好冷,总感觉有人在给我戴高帽......”
而此时,笃信自己脑补绝对正确的安格尔,并不知道遥远空时距外发生的这一幕。他仍然仔细的分析着发光之路的种种细节,力图寻找到更深层的隐匿线索。
只不过,这幅画实在太一目了然,安格尔就算开足了马力,甚至动用了右眼绿纹,也没有在画上寻找到其他信息。
他最后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打算有机会去问问多多洛,说不定多多洛能看出些蹊跷。
接着,安格尔又看了看宫殿里剩下的画,并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情报。不过,他在剩余的油画中,看到了一些建筑的画面,其中还有启示大陆中央帝国的城市风貌图。
彼时,中央帝国的建筑风格就已经和如今银鹭王室隐隐契合了。
想来,柔风乌拉诺斯在修建宫殿的时候,就是按照这些油画里呈现的建筑,所仿照的。
这些线索虽然对安格尔没有什么用,但也能佐证风岛的过往历史发展,算是一种旅途中发现的惊喜细节。
看完了油画,安格尔又排查了一下这座宫殿,包括宫殿方圆的数百米,并没有发现其他冯留下的痕迹,只能作罢。
“先生要离开这里了吗?”丘比格一直暗地里观察着安格尔,所以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安格尔的去意。
安格尔看了眼丘比格,点点头:“是的,我准备去白海湾看看。”
丘比格腾的飞到半空:“那,那我来带路。”
安格尔没有拒绝丘比格的好意,有丘比格在前面带路,总比哭唧唧的阿诺托用含糊的言语指路要好。
提到阿诺托,安格尔突然发现阿诺托似乎很久没有哭泣了。作为一个高兴也哭,伤心也哭的奇葩风精灵,之前他在观察油画的时候,阿诺托居然一直没坑声,这给了他颇为良好的观览体验,但也让安格尔有些好奇,阿诺托这是转性了吗?
安格尔回首看去,发现阿诺托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它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围的油画给吸引住了。
若非有黄沙牢笼的桎梏,阿诺托估计会将眼睛贴到油画上去。
“该走了,你怎么还再看。”丹格罗斯的叫喊,嚷醒了迷醉中的阿诺托。
阿诺托怔了一下,才从油画里的美景中回过神,看向丹格罗斯的眼中带着些羞涩:“我第一次来禁忌之峰,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漂亮的画。”
“这些画有什么好看的,一动不动的,一点也不鲜活。”毫无艺术细胞的丹格罗斯如实道。
“这很鲜活啊,当我仔细看的时候,我甚至感觉画面里的树,仿佛在摇曳一般,还能闻到空气中的清香。”阿诺托还沉湎于画中的想象。
“你是魔怔了吧。”丹格罗斯特意走到一副油画前,左瞅瞅右瞅瞅:“我怎么没感觉?”
“可能是你没认真,你要仔细的去看。”阿诺托急于表达自己对油画的感受,试图让丹格罗斯也感受画面带来的美好。
只是丹格罗斯完全没理解,也听不懂阿诺托的话。
“在艺术赏析方面,丹格罗斯压根就没开窍,你也别费心思了。”安格尔这时,打断了阿诺托的话。
以魔画巫师那令人咋舌的画技,在丹格罗斯看来,都是死气沉沉的硬板画。所以也别指望丹格罗斯有艺术审美了。
在安格尔的强行干预下,阿诺托与丹格罗斯那没有营养的对话,总算是停了下来。
这时丘比格也站出来,走在前方,带路去白海湾。
在去往白海湾的路程上,阿诺托依旧时不时的回头,看向禁忌之峰的宫殿,眼里带着遗憾。
“你似乎很喜欢那些画?为什么?”丘比格也注意到了阿诺托的眼神,好奇问道。
对于这个刚交的小伙伴,阿诺托还是很喜欢的,所以迟疑了一下,依旧如实回答了:“比起画本身,其实我更喜欢的是画中的景色。”
“画中的景色?”
阿诺托点点头:“我喜欢的那些风景,只有在远方......才能看到的风景。”
阿诺托的语气带着感性,安格尔瞧了一眼,便明白阿诺托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姐姐萨尔玛朵。萨尔玛朵的梦想,就是去看看远方的风景,它深受姐姐的影响,对于远方的执念刻入了它的意识深处。所以,当看到冯所画的画时,不自觉的就想到了这是远方的风景。
也难怪,阿诺托之前一直没哭,原来是受到了画里风景的影响。
“远方才能看到的风景?”丘比格眼里闪烁着疑惑:“远方的风景和近处的风景有什么区别吗?”
“我......不知道。”阿诺托低下头满脸失落的道。
“不知道你还这么期待?”丘比格继续问道。
“就是不知道,才更期待啊。”阿诺托这时却是抬起头,两眼冒着光:“姐姐曾经告诉过我,远方不是目的地,追寻远方的这个未知过程,才是值得期待的旅途。”
“如果目的地不值得期待,那去追逐远方做什么?”
“目的地可以随时换嘛,当走到一个目的地的时候,发现没有期待中那么好,那就换一个,直到遇到符合心意的目的地就行了呀......如果你不追逐远方,你永远也不知道目的地值不值得期待。”阿诺托说到这时,看了眼关住它的笼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也好想去追逐远方,只是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阿诺托看似在回答丘比格的话,但其实是在与自己对话。
丘比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等你成熟的那一天,就可以了。”
阿诺托目光偷偷看了看另一侧的丹格罗斯,它很想说:丹格罗斯也没成熟啊。
但最后,阿诺托也没说出口。因为它明白,丹格罗斯之所以能远行,并不是因为它自己,而是有安格尔在旁。
丘比格也注意到了阿诺托的眼神,它看了眼丹格罗斯,最后定格在安格尔身上,默然不语。
......
白海湾,别看名字叫做海湾,其实只是风岛近处的一片不受狂风影响的云海畔。
被安格尔俘虏的那一群风系生物,此时都在白海湾静静的待着。
安格尔来白海湾,自然也是为了见它们一面。
安格尔没有去见那些士兵走卒,而是直接与它们目前的头头——三大风将进行了对话。
对话的内容主要有两点,了解三大风将的****,以及安排它们对其他风系生物的信息能力做一个调查与总汇,以方便安格尔未来的用人安排。
至于未来二十年的内容,以及它们即将迎来的生活,安格尔都没有在这时提。因为很多内容,都需要野蛮洞窟的人进驻后,才能安排。前期,它们甚至可以自顾自的生活。
安格尔能看出来,三大风将表面对他很恭敬,但眼底深处依旧隐藏着一丝敌意。
被俘虏是其一,艾默尔被托比杀死也是敌意的原因。
安格尔并没有太在意,他又不打算将它们培养成元素伙伴,只是当成工具人,不在乎它们怎么想。
就算它们敌意再大,有誓约的限制,也不可能做出对安格尔有害的事。它们只能在心底想想,表露在外都会被誓约惩罚,更何况真正的去作为。
而且在誓约的影响下,它们完成安格尔的命令也会不遗余力,是最合格的工具人。
在了解完三大风将的****后,安格尔便离开了,至于其他风系生物的信息,下次见面时,自然会汇报上来。
离开白海湾后,安格尔重回风岛。
辅一落下,就感觉地面微微有些震动,他顿了顿足,数秒之后,一根细长的豆藤在他面前破土而出,迎风而长。
“捷克!”阿诺托第一时间叫出了豆藤的名字。
豆藤的两端叶片上,长出一对熟悉的眼睛,它笑眼眯眯对着阿诺托点点头,也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来者正是之前蹭船的豆藤捷克。
“你怎么来了?”阿诺托见到捷克颇有些兴奋,之前离开风岛,虽然没有顺利追寻姐姐的脚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与捷克相识,并且捷克不介意它的哭包属性,与它成为朋友,便是收获之一。
捷克:“我过来看看你们,顺道殿下让我给帕特先生带来问候。”
“殿下,你是指繁生殿下?”
捷克虽然也称呼柔风乌拉诺斯为殿下,但必然要加上前缀,而不是直呼殿下;之前它的话语不仅没有加前缀,而且说到殿下的时候,眼神下意识的变得郑重几分,所以安格尔猜测它指的的殿下,是繁生格莱梅,而非柔风乌拉诺斯。
捷克点点头:“是的,殿下的分身之种已经来到风岛了,它希望能见一见帕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