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他以前之所以不化形,不仅是因为未想好样貌,还因为知晓自己的天劫太厉害的缘故吗?那他现在怎么就突然想开了?
景陵隐匿在火山岛千里之外,看着岛屿上空翻滚的厚重劫云,愁云渐起:如此大的声势,哪怕他选择的位置再偏远,也定会引来不少觊觎者。
希望此行能一切顺利。
念头方起,景陵右眼皮便跳了跳,捂脸长叹:他预感,此行不会顺利。或许他应趁现在短暂的暴风雨前宁静,尽快做好万全之策。
虽说臭老头选择在三洲会武前、这个妖皇活跃出动的时机化形,定会有不少麻烦,但他们是相互在困苦中扶持了数万年的存在,不过化形而已,就算他闹出的动静再大,他也会为他顶起来,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景陵目光灼灼,脑海中思绪急速转头,良久,他雪白广袖一挥,千枚隐匿了身形的小镜分.身被抛洒在海面上,任其自行调转方向,随波逐流至海域上的几个关键点。而它们将会作为他的暗处视线,第一时间反应出四周的最新情况。
之后,景陵一闪身进入了镜灵空间,直立脊背坐在躺椅上,看着漫天的数千枚小巧镜面,调出方才抛洒在海域上的千枚镜面,观察其海势地况、一一分析。
雷劫并不可怕,臭老头自会应对,他无需担忧,他担心的是人心,和变故。
明心火化形,一般妖修对他都应无甚兴趣,除了火系妖者。需知火系妖者生来自带兽火,他们需吞噬各种强横的异火,来提升自身兽火的等级与能力。明心火对火系妖者而言,为大补之物。万一被他们趁虚而入,无论明心火是被吞噬还是怎样,他哭都来不及。
所以,他必须将计划做到至善至美,没有任何漏洞。
琴海边缘劫雷涌动!
有大能在渡劫!
虽看劫雷厚度是九九天劫,但观劫雷颜色,却非飞升之劫。
妖界雷劫,器劫为紫色,丹劫为红色,晋级天劫为黑色,化形为蓝色,眼前这片乌压压深沉到可以滴水的墨蓝色天劫,分明就是化形天劫无疑!
能够在化形期间便引动如此强大的雷劫,不是天材地宝,就是神兽血脉。前者,大家可以争抢、据为己有,后者,各大势力亦可拉拢一通、为己方增强实力!
无论是哪种情况,凡收到此讯息的妖君、妖皇,都不约而同行动起来,呈射线状将小岛包围之势迅速飞去。
三天后,小岛上空的劫雷终于酝酿完毕,其乌黑浓厚的程度让哪怕已经被雷劈过数次的景陵,都有些瞠目结舌,实属生平罕见!
随着云层中第一道劫雷劈下后,小岛周围千里外,渐渐聚集了不少妖君,甚至还有些妖王、妖将混迹于外围,等着捡便宜。
飘荡隐匿于海面上的小镜分.身,随着海水的涌动起伏,不停变换方向,将周围众妖的面貌与话语一一映下。
“看这情形,应该是刚从某个封闭秘境出来的妖君或妖皇以上修为的前辈。”
“确实!能有如此修为、却还能拖着一直不化形的,除了某些被封闭的、受到秘境法则限制的地方,不做他想。”
“只是不清楚,他是什么妖修?”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这附近都有什么秘境,竟能养出如此修为、还未化形的大妖。”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起。
若是植物系妖修,或其他天材地宝,只要为大补,就可将之掠走;若为动物妖修,则看他是否具有特殊血脉,若为具有特殊血脉的妖修,他们妖界强者为尊、注重血脉纯度,将会带走、好好扶持一番,或将成为一方霸主。
但若只为普通妖修,那就别怪他们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去将他的血肉妖丹撕咬一空了。
说到兴奋处,众妖目光灼灼发亮,仿若要将那方岛屿盯出来一个洞来般。
直至一股强横的妖尊气息降临,众妖方闭口不言,改为隐晦的眼神交流。
漂浮在海面上的小镜分.身清晰的照出来者面容,景陵呼吸不由一滞,竟是顺琨妖尊!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曾经此时,顺琨妖尊不是正在四海附近、根本未出现在三洲会武吗?那他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前世,顺琨妖尊难得一次没有出现在三洲会武中,让一众期待能够被他挑选、追随的一干火系妖修失望不已。据外传的消息,他是去四海会友、探访一处秘境去了。
那现在……莫非那处秘境,便在这附近不成?
顺琨妖尊原形为火雀,天生控火,且他的兽火因融合了各种品质的地心火和兽火的缘故,尤其难缠。更因本体之故,对吸收各类异火尤其执着。
景陵皱了皱眉,心脏砰砰跳的厉害。这位可是曾经他也很愿意追随的存在,对方定是感应到了雷劫下明心火的存在,他现在该如何与对方抢人?
这位现在可以已经碰触并掌控了部分法则的存在!
越危急,越冷静,景陵脑海中思绪转的飞快。
悬立于海面上的顺琨妖尊,金发飘扬、金眉微扬、金色长袍烈风中飞舞,于半边暗沉的乌云雷劫背景下,璀璨如一轮灿烂的太阳般耀眼,秀丽的唇瓣吐出低语感叹:“今天,可当真是本尊的幸运日啊。”
突然,他的目光一动,如锐利的长剑直直戳向海面上某面隐形的小镜分.身,锐利的目光穿透镜面媒介,狠狠戳入景陵肺腑。
景陵强忍住被神识攻击的疼痛,暂熄那面小镜的窥探,趴伏在躺椅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果然是顺琨妖尊,好强大的实力,名不虚传。
只是目光传递来的神识攻击,竟能够穿透他的镜分.身,直达本体。
待头顶冷汗渐消,景陵仰躺在躺椅上神情凝重。思及顺琨妖尊的目的,和正在雷劫下跃跃欲试的、缺心眼明心火,他控制着半数以上的小镜分.身沉入海底,探索着这附近是否有那个顺琨妖尊探寻的秘境入口。
顺琨妖尊,为一只火雀,那么他心心念念的秘境,定是与火相关,若是能让他连三洲会武都缺席的话,其中定有能提升其兽火品质的异火。
然而此等秘境向来注重血脉传承,他身为一个器灵,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与精血,脑海中晃过曾经肉身的兽火,略一犹豫,还是决定联系孔令羽。
此时,小岛上空的劫雷已开始陆续劈下,若对方能在十天内赶来……虽知此处距离粟昆岛有三月路程,然而景陵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景陵横卧在躺椅上,拢了拢身上的羽氅,沟通了孔令羽留给他的玉牌。
“阿陵,你找我?”偌大的水池中,水汽氤氲,半身□□的华丽男子正慵懒沐浴。接到景陵的传讯,他显然有些惊喜,眸底黑色沉雾涌动,“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我很开心。”
景陵:“……”突然看到这样有冲击性的一幕,他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孔令羽仿若不清楚眼前这幕对人的冲击,漫不经心的撩着水花,硬朗如瓷玉的身子,在氤氲的水汽中,更是冲击人十足。他等了半晌,都未等到景陵开口,一抬头,便看到对方那副纠结到脸红的样子,噗嗤一笑,停下撩水的动作,善解人意的叹息道:“阿陵可是遇到何种困难需要我帮忙?我便知道,如非这样,你又怎会联系我?”
正在为自己竟然会被曾经的*所迷惑而忏悔的景陵:话说的这么委屈求全,真的好吗?虽说如此,但他确实有事相求,“我现在位于琴海边缘,距离粟昆岛三月路程处,你能在十天内赶过来吗?”
“十天?”孔令羽皱眉,面现为难。
景陵略略心虚,他也知道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故而马上接口:“十天确实有些紧张了,罢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孔令羽却急忙抬手制止,诚恳道:“虽说有些为难,然而我知你现在定有难处,你将具体位置传与我,十日内,我定会赶到。”
景陵眨了眨眼,一时竟有些窝心,这种不问详情便鼎立支持的存在,仿若他身后最坚实的后盾。“我这边有朋友在渡化形天劫,但有妖皇、妖尊觊觎,逃离过程中会有危险,你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
孔令羽蓦然一笑,若牡丹花开,艳极四方:“道侣有求,无需考虑。你无需担心我的实力,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你未来的道侣有多么强悍。你别忘了,你家道侣可是能够将魔界收整的服服帖帖的存在。”
刚刚凝聚起的感动窝心似被戳破般的泡沫般,烟消云散。景陵看着对方张扬的笑意,仿佛看到了其身后绽开的雀屏、情动的羽毛……
无耻!
对着“自己”都能发情!
景陵肃着面容,快速的将地址传给对方,“此附近应有秘境存在,你也会获得不少好处,但现在不一定会寻到,你到后联系我。”又淡声叮嘱了两句后,景陵方平静且迫不及待的结束通话。
比起脸皮厚,他一向是输家!
虽不知孔令羽将会用什么方法,但思及对方那层出不穷的、自己很多皆不知晓的秘法……想来对方应该能够及时赶到吧。
而此时,另一边的孔令羽,他直到眼前景陵的影像消失后,方才略动手指,将身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厚水雾挥开,面上的为难焦迫与信誓旦旦,早已消失无踪。
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玉牌用清水撩净,收入体内空间,不紧不慢的撩着水珠,眯起眼睛一脸享受和惬意,毫无方才语气中的紧张感。
直至他身边缭绕的水汽挥散干净,孔令羽才微垂眸子,发出喜悦的笑声:“……所以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张生此言不假。”
他微微侧身,捞起这方山顶温泉中飘着的银色酒盏,嗅着其中浓郁甘醇的梨花酒香,抬头看向远方一望无垠的广阔大海,在身后一片沉厚压顶的墨蓝色化形劫云的背景下,迎着狂烈海风叹息。
若景陵在此,定会一眼认出,那酒,分明就是他在黑市中与那酒猴换灵草的梨花酿;那雷劫,更是明心火的化形天劫。
他们本来竟也相距不远!
然而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虽心中憋火,却还不乏感动。故而,也就错过了发现孔令羽本性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