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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吗?”景陵扩大神识,将整个三迭谷的地形收入眼底。林木茂密掩藏下的狭长谷涧,若论隐秘,那便只有……被遮掩下的、某处岩洞后通向的另一方小谷。

景陵眼神一亮,卷住青痕当即向目的地而去。

这方小谷因为天然地形的缘故,具有屏蔽神识的作用,故而一开始景陵并未发觉,然而对于一位擅长阵法之人,发现此处,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隐匿身形,进入小谷,还不待搜寻,便听到了娇滴滴的轻斥声,和粗重的残喘声。

“……萧浊哥哥,尘儿知道你最疼我了,所以,就是将你那枚护身符给我也没关系的,是吧。”

“呸!怎么,攀上了高枝,还转过头惦记着我准备送给未来道侣的信物,你到底是哪里长的美!”

“嗤,死秃鹫,看你那副丑样,你当真以为芳尘妹妹是真心心悦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拨开乱石杂藤,景陵看向被他苦寻已久的事发地点。

娇俏美女、俊美郎君,以及在地上趴着的……畸形长脸、深刻抬头纹的老成少年。

老成少年吐出带着血沫的石头渣子,强撑着已中了七焕之毒的身体站起,对少女嘲讽一笑。

若可能,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耍嘴皮功夫。他甚至想马上奔过去,就着这妮子的白净小脸狠狠擦擦鞋底子,以慰己识人不清之罪。

奈何背后受袭、身受重伤在前,接连三天的连续缠斗、剧毒破坏经脉在后,此刻即使奋起,亦不过强弩之末。

少女单手撑起一把小伞,吱溜溜转的欢快,面上端的是楚楚可怜,“萧浊哥哥,妹妹也想好聚好散。你那护身符原先不就是准备送给我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口中说着,手下丝毫不慢,手中小伞高高掷起,道道劲风向萧浊袭去。

萧浊原地一滚,手腕急转,半化出的一双羽翅,化出数千针羽狠狠扎向其伞面,巨翅挥下,带出劈渊之势,却被其伞面灵纹一阻,震断半边翅膀、蜕落了大片羽毛。

一侧的长东妖王见此,大声嘲笑:“萧浊啊萧浊,你说你一只秃鹫,不是应该只秃头吗,怎么现在连翅膀也秃了!哈哈哈哈!”

芳尘柳腰一扭,脚下用力,万花伞直溜溜,将萧浊的断翅挡住,口中娇笑不已,“若哥哥只有这点伎俩,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来的实在,免得失手伤了我,白惹你心疼。”一边说着,一边细观萧浊,眼见其已基本没了力气还击,眼角熠熠生光,掩不住喜意。

她眼角媚光流转,正待趁机结束了萧浊性命,陡闻身后一声大喝:“住手!”

一沉若万钧之声,陡然划破混沌。

“谁?”

一直都在做壁上观的长东,在对方攻击抵达时,揽住芳尘细腰连连向后,警惕回头,却见阴影处走出一位青衫书生般的斯文男子。

“小生也!”男子单手握着把书卷慢悠悠走出,睁着双无辜大眼,笑嘻嘻道,“长东妖王,久未谋面,小生这厢有礼!”

长东防备道,“月农妖王!你不是在肃仪州吗?来此作甚!”

“来此当然是为正事。”月农妖王慢悠悠答话。

“我们上宜州与你肃仪州向来友好,想来道友是不会主动打破这种和谐,是吗?”

“原当如此,”月农点头,却在下一刻含笑转折,“不过,此事另当别论。毕竟萧浊乃我肃仪州之妖,纵使他单方面离家,也改变不了他为我肃仪州妖的事实。”

长东肃容嗤笑,“月农妖王,书呆当有书呆的样子,你愿将书做兴趣,劳烦你就安安分分呆在书堆里,别总探出脑袋搭理别人的闲事。”

“长东道友此言差矣,小生不能苟同!想天下之人,论兴趣,无非琴棋书画、剑斧矛弓,书之一字列之前茅,现之正大,岂书无可为兴趣乎?非也非也,古往今来……”

“闭嘴,本王今日没兴趣听你吊书袋,”长东恶狠狠喝道,指向半卧在地上勉力撑眼的萧浊道,“你今日来可是为他?”

“正是。”月农点头,看向地上趴伏的身影,“虽小生常恨其不争、怒其不秀,奈何其确为小生平生至交,还望长东道友行个方便,稍后小生自会为你留下半分情面。”

长东气笑,“你我同为妖王,又怎知我必败,酸话说多了,小心闪了舌头!”

月农笑,慢悠悠吐字,“曾无数人肖想过小生之舌,奈何直到今日,它依旧灵活似绫、吐玉为珠,奈何!奈何!”

“噗!”

竟是两人身后的萧浊,狠狠吐出一口鲜血,微弱呼吸间,七窍缓缓流出血来。

“哈哈,你瞧,连你这至交都被你气得吐血。”长东猖狂大笑,手化狼爪,大有将之头颅一下挠掉之势。

萧浊此时情形已相当不妙,或许是因为看到月农的缘故,心神一松,被七焕剧毒占据上风,已陷入深度昏迷。月农皱眉,手中晃出杆毛笔作势一挡,小巧毛笔陡然变成丈许长,将那重逾千斤的利爪轻巧拨开,身形一闪,一脚踢开准备再次偷袭的芳尘,单手捞起萧浊,向后略去,徒留身后一股迷人香气在空气中慢慢晕染开来。

“不好!是迷染萝!”长东拽着芳尘急忙止息后退。

“长东道友今日之情,小生替吾友铭记在心,改日定当携礼为报!”月农妖王的声音愈来愈远,独留山涧内长东的狠厉低咒声。

眼见长东怒目圆瞪,面色狰狞,芳尘心下惴惴,她轻轻推了推身侧的长东,“长东哥哥。”

长东恨恨的吐出一口气,晦气道:“最好不要再被我遇到,我们走。”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飞快离开此处。远远的,草丛中一支隐秘的亮色飞窜跟上,没入芳尘的背影中消失不见。

放走了芳尘和长东,景陵带着青痕缓缓自阴影处走出,他勾起温吞的笑容,不紧不慢的晃悠着羽扇:“青痕,你猜猜我刚刚干了什么?”

刚刚因秃鹫、蛇雕的出没而瘫软在地的青痕立即麻利的从地上爬起,顺溜的取出一套茶盏,沏满,递于景陵:“回王上,您该喝水了。”

他还没开始说话,喝什么水!

如此机智的打断他倾诉的*,真的好吗?

不过看青痕一脸苍白的诚恳关怀,景陵还是接过叹息:罢了罢了,还是憋着回去找墨襄唠吧。

看着远处早已不见踪影的两人,景陵的双目黝黑深邃。

前世,这两人确实是一对爱侣,然而这对奸夫□□再如何情深,日后也走上了分道扬镳的道路。

那个长东,最后成为了灵猫芷薇的夫侍,而那位芳尘则成为了被废人萧浊虐杀的第一个妖王,当然这背后,肯定有芷薇妖女的手笔。

刚刚他在芳尘身后隐秘贴上了一枚自己的小镜分.身,之后,他会让这位鼎鼎有名的芳尘妖王隐约看到几件她未来会经历的事。

或许刚开始她会怀疑这是幻境,但当她逐渐发现,她身边的一切都与她幻境中重合时,那么哪怕是虚幻的幻境,亦会被认定为真实……

如此,他们的未来又会如何呢……现在想来,真真是好生期待!

“混小子,你又使坏了,嘿嘿。”

“嗯,那是我二师父教得好。”

直至辛伊的传音纸鹤飞来,景陵才带着青痕前往辛伊拦下月农的地点。

两人慢悠悠的行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快要到达目的地,青痕突然开始犹豫:“……王上,我有些纠结。”让一条蛇去见一只蛇雕,无论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巨大考验。

景陵:“你放心,那位蛇雕月农和你一样喜看书,你们肯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青痕急忙摇头:“不!他看的书都太过高深,我基本看不懂!而且我只看张生的书,肯定不会有共同语言。”

“小友都看张生的哪些书籍?”温润如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青痕没有防备,反射性回道:“《邪魅妖君》、《征服俏寡妇的一百零八式》、《青梅带球跑》、《霸宠小妖妻》……”

“虽然小生未拜读过,但不觉明厉,那本《征服俏寡妇的一百零八式》可否借给小生一观?”

青痕怔了怔,而后脖颈僵硬的后旋,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鹰眼。下一刻,他不受控制的“噌”的跃起,化为手指粗细的小蛇,窜入景陵怀中,瑟瑟发抖。

景陵:“见笑。”

月农一边轻抚着臂弯上昏迷着的断翅膀秃鹫,一边温柔摇头,“非也,他甚和小生胃口,各种层面上。”

瑟瑟发抖的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