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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秋天,七月半晚风凉的时候,只是今年却似乎不是一个安稳太平的年头。

齐元恒登基以来,鲜少有发生动luan的时候,然而今年却似乎是一个多事之秋。

一日早朝。

皇上还未到,大殿前聚集了众多臣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探讨着。气氛不是很好,就像是阴郁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下面一众的皱眉和焦灼。

隔了半晌,尖细的声音穿过大殿传到殿前,悠远回荡醢。

“上朝!觐见——”

众臣赶忙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手执玉笏依次而入。

光线昏暗,上座的齐元恒的神色看得不甚分明,但是也不难感受到那种怒气。众人都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面面相觑,各自担忧缇。

“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二个争着说,今天怎么没有高论了?”齐元恒说话向来语调平缓,可越是轻柔确实让人不由得觉得心中一颤。

他的目光像是一柄黑色的羽箭,带着森森冷光射下,不少人都默默低下头。

“皇上。”齐元礼向右前走到中间一拜:“华北水灾情况严峻,各种对策对应实施,只是……”

他愣了愣,齐元恒随着他的停顿皱了皱眉头。

“只是,”齐元礼腰又弯下几分:“今早刚刚得到的线报,朝廷拨出去的赈灾银两在半路上被劫走了。”

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一时间窃窃私语纷纷,像是即将要沸腾的一锅水。

齐元恒的脸色变的铁青,乌云密布,龙椅扶手的龙头似乎都快被拧下来了。他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什么人劫的?在哪儿被劫的?”

那可是整整三十万两白银,对华北的百姓来说就是救命的钱。且不说国库还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就算是拿得出,这再一层一层下去怕是早就横尸遍野了。

“是在江州白阳道上面被劫的,劫匪有四五百号人。”

“我派去护送银两的人应该有一千五吧,个个都是兵中精锐,居然被四五百个劫匪就把钱给劫走了?”齐元恒被气得都有一些想要发笑,实在是想不明白:“白阳道附近就是主城!光是收成的官兵就有四五千!”

他一番凌厉发问,下面自然是没有人敢回答,各个屏气凝神的。

气过之后问题还摆在面前,叹了一口气后齐元恒摆了一下衣袖:“如今国库还有多少量银子?”

“不到十万两。”户部尚书上前回道。

“一月之内给朕筹出三十万两来。”他下的是死命令,当然,绝对不是做梦空谈。

京中重臣家中少说五万两存银是肯定有的,就算是小官小宦也有不少揩来的油膏。明着富的各种珍宝古玩,暗着富的置办天地胡吃海喝。只要肯搜刮,别说三十万,保管还有多的出来。

现在这个时候,也是该让他们都出一出血。

此话一出,除了前面的几位大臣剩余的或多或少都露出心疼的模样。

嘴上说说倒是谁都能说出还记得让圣上高兴,真要是让拿出什么东西来基本上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肚子里面。

大家各自估摸着腰包想着拿多少出来既不会显得自己财大气粗也不至于显得小家子气。

一次早朝,每个人心中各有心思。

华北的水灾迫在眉睫,赈灾的银两也是个大问题,人人自危。

朝堂之上,齐元恒发了好大一通火气,要解决的事情也是堆积如山。

好不容易到了下朝的时候,才像是逃一般地走出大殿。

司礼监和着三五朝臣走着,低头谈话。

“老胡,你家夫人那后家可是咱们齐国数一数二的富商,这次可要看你了。”

“就是,你要是多出点儿咱们也能少点负担,我这月俸才多少点儿?上有老下有小的,都靠你了。”

胡大人赶忙摆了摆手:“咱们几个都是自己人,就你看着要害我呢!我夫人后家有钱那也是她自己的事,跟我有个什么关系?”

“咱们也就意思意思,你说几百号官员,用得着咱们操心?”

几个人一起走着,商量着对策。

说来讽刺,都是朝廷二三品的官员,却在商量着怎么在灾情严重的时候保住自己兜里面的那么些钱。平日里干的却是想着办法装满哪油脑肥肠的自己。

“武大人。”

一众人停下来,工部侍郎杨大人支了支下巴示意武安看过去。

武安,司礼监,专管礼节仪度。

喊他的人正是倚绿,她站在一座石狮子后面,看见几个人走过来才站出来。

都是朝堂上混迹了多年的滑头了,后宫的人找必定有事,许多东西,当知睁眼不见,退而避而不听,至少听而不言。看见是倚绿众人都只当没看见,拱手作揖之后便先行了。

武安心中也有些惊异,倚绿是泠烟的人他还是知道的。且别说是泠烟了,就算是整个后宫他都没有什么交集在里面。

“倚绿姑娘。”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他还是走上前去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倚绿浅浅一笑,侧身做礼:“武大人。”

“不知姑娘找在下所为何事?”武安自由熟烂礼数于心间,见礼发问无一疏漏。不过他却不是迂腐的书生一个,为人向来圆滑世故,也算是牙尖嘴利,看着倚绿心中隐约有自己的揣摩。

“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素闻大人说话明锐中地,特来打扰。”倚绿抬手掩嘴微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辣。

她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递到武安的手中:“还望大人举手之劳定要相助。”

看见那几张银票武安眼睛都直了,他本来是进士出身,书香人家本没有什么钱财,入了仕途之后便一直无所不用地搜刮钱财。

越是有钱的人向来都是越想赚钱的,花出去却是一分一毫都要多做计较。

这次赈灾款项的捐款要是不到一万两他一个二品大员却是说不过去,但是哪怕是五千两银子都心疼啊。

还是多拿到一点是一点儿的比较好。

武安手上很快地就将银票收入袖中,脸上笑的愈发和善:“好说好说,武某是读书人,舞文弄墨动动口舌本就是本职。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看着他急不可耐地将银票收进袋子里倚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不过稍纵即逝。她招了招手,武安侧过耳去,两人低语半晌。

说简单点不过就是煽动大家讲怨愤转移到泠烟身上去罢了。

如今天灾**并行,死伤无数,民怨冲天。要求筹款,官家也是一肚子抱怨。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一个统一的发泄点,暴风雨般的愤怒都会想着那个人而去,淹没在口水和怒气之中。

而这些需要的就是一个开头,一个指引着大家发泄愤怒的方向的人。

倚绿的意思是武安去当这个特殊的指路人。

他掌管礼仪天祭,说的玄乎点儿就是关于命运兴衰祖制礼节。

由他起头说这些祸害的根源在于泠烟最合适不过。

听完之后,即使知道倚绿是泠烟的人武安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惊讶的神情。后宫争斗绸缪丝毫不亚于前朝天下,明里暗里,是忠是叛跟他没有关系。

这种情况下,越是置身事外知道得越少越是好。

袖中的手摸索着银票感觉身心都飘起来了,舒畅极了。

武安完了弯腰笑到:“姑娘说的事在下听明白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姑娘就放心吧。”

他转头环视了这森然的重重宫墙,手拢进袖子里:“哪怕这宫墙再厚再高,姑娘希望听到的消息定会传到姑娘的耳中。”

突然起了一阵萧然的风,两人四目相对了然一笑。

“如此,麻烦大人了。”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武安略一低首算是回礼:“在下告辞。”

“大人慢走。”倚绿又是一拜,看着他走远了之后才折身回去,绕了几座宫殿之后曲折自后门入了华妃院子。

华丽的砖瓦下面悄声低语,商讨的东西隐于黑暗之中,有人眸中带了怨恨狠戾,有人勾起冷冷一笑。

后宫中风雨欲来,齐元恒却还在为华北水灾的事情忧心。

散朝之后,齐元礼还有南宫毅几个人又被召见,后殿之中,还有诸葛鸿和泠烟。

“你们有什么看法?”齐元恒喝了两口茶,叫他们几个坐下后问道。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筹钱。”南宫毅敲了敲手:“三十万两白银白白就没了,一定要抓住那些家伙。”

“气归气,倒是没气糊涂。”诸葛鸿握着扇子点了点头:“筹钱是肯定的,但最大的问题也是筹钱。”

“说是说得好听,但是没有多少人真的愿意拿出钱来。”泠烟站起来走了一圈:“我们不能坐着等他们送钱,而是自己去拿。”

“怎么说?”齐元礼很是感兴趣的样子,还没听说过去别人家拿钱这个说法,再说那些人可都是朝中大臣,油调子。要想让他们拿出大笔银两来无异于铁公鸡头上拔毛。

齐元恒默不做甚思忖,诸葛鸿眸子亮了亮看着泠烟的眼神带了欣赏。

“动武的肯定不行,但是嘴上说也未必有效果,咱们既要劝说又要让他们不敢乱动。”泠烟逐个分析:“想要心服口服,要查清楚他们的家底,不多拿,每家拿出各一成就好了。”

“一成?”南宫毅疑惑:“光是一成不够吧。”

“你小瞧在朝为官的各位大人们了。”诸葛鸿嘲笑道:“我看光是一成到时候拿出来三十万还远远不止呢!”

“确实。”泠烟点头:“接下来就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咱们各位大人喝个茶好好谈一谈就行。”

她笑的太过温和,但是目光总让人觉得背后被人盯着一般顿时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