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烟见事情如同自己预料的一般发展,心中不知是得意还是失意,面上却是不能显现出来,只做了一副皱眉忍痛的模样,对着齐元恒说到:“皇上,安宁害怕。安宁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安宁没有加害长孙郡主,您是知道的,安宁与芜襄情同姐妹,怎么会做出加害她的事情呢?”
说道最后,泠烟已是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委屈至此。
泠烟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巧妙,半个字没提华妃,却是在齐元恒面前给她上尽了眼药,再加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
齐元恒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泠烟,又想到刚进南薰殿时,华妃趾气高扬的嚣张样子,心中对她的厌弃更是增多了几分。他轻轻抚着泠烟身上的锦被,开口说道:“朕知道,朕不会再让别人伤害到你了。不要怕,长孙郡主的事朕会派人查清楚的。”
说着齐元恒起身站起,正要吩咐太医进来替泠烟再看看,泠烟却以为他要走,急忙拉住齐元恒的袖子,低声哀求道:“皇上,不离开烟儿……”这一声低泣,宛如炸雷回响在齐元恒耳中醢。
齐元恒难以置信的望向躺着的泠烟,他从未见过这般柔弱无助的她。即便是那年冬天将她刚捡回太子府时,自己不信任她,对她百般刁难考验也未见她有半分动容;甚至是后来她因跟着自己明里暗里挡了多少人的道,被人讽刺挖苦也未见她表情松动一分。可如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竟是逼得她如此哀求自己?
齐元恒心中痛苦不已,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对泠烟的保护,竟是不知觉中对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思及此,齐元恒心中已是有了定夺,他要将泠烟放到自己的羽翼下,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泠烟一直看着齐元恒,见得他神色转变,知道自己这下赌赢了。泠烟这才闭了眼眸,不想被齐元恒窥探到她内心痛苦缇。
齐元恒自是不知道泠烟的内心挣扎,他自己也正陷在无尽的自责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泠烟的异常。见她闭上了眼,只当她是痛极累了想休息而已。便出了帷帐将在外候着的太医遣散,只留下了资历最老的陈老太医待在乾清宫,等候泠烟醒来再做诊治。又吩咐祁红好好照看泠烟,一有异动立马禀告自己。
祁红应下,掀了帷帐进去。只见泠烟正默不作声地饮泣。
祁红并不知道泠烟内心痛苦,却是察觉出了她的异常。祁红先前在帐外将泠烟与齐元恒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起先只以为泠烟终于开了窍,如今看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祁红心中担忧,却因嘴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怕问了更惹泠烟伤心,于是只好缄默不言。
幸而泠烟早已习惯了祁红的沉默,加上此刻她也实在再无心思应对旁人的问话,祁红的不言语正是遂了她的意。
一室沉默……
泠烟一直寝居在乾清宫,直到陈老太医说她体内寒气已经去除得七七八八,身上的伤也全部恢复了。这才又由着祁红倚绿二人小心护送,回到了晴川阁。
一回到晴川阁,泠烟便看到寒月泪眼汪汪地扑上来,急忙笑看着她。主仆二人又是一番言语,互道安心。这时晴川阁外传来大太监李德全的声音。
“安宁县主接旨。”
晴川阁内的一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此时颁下圣旨是为何。泠烟心中却是猜到大半,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出去接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家泠烟,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容姿婉丽,性情温良……着即册封为绮贵人,居于晴川阁。钦此!”
一大串的溢美之词,泠烟听在耳里,如坠河川,只觉全身冰凉。自己虽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仍是过不了感情这一关呀。可是如今已是没有了退路,只能就这么凭着一腔孤勇走下去了。
泠烟恭敬地叩首谢恩,做足礼仪。李德全看到眼里,心中赞叹,此女得此殊荣,不骄不躁,日后定有大作为。于是先就对着泠烟存了几分买好的心思。
接了旨谢过恩,又打赏了传旨的内侍,晴川阁的众人才又回到屋内。泠烟仍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倒是寒月和其他几个小丫鬟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齐刷刷地娇声向泠烟道喜。泠烟心中虽是并无半分喜悦,但不忍扫她们的兴,于是只好硬挤出笑容来陪着几个小丫鬟说了几句话。
祁红也未见有太大情绪变动,她一直暗中观察这倚绿的表现,见倚绿自从听到内侍宣旨后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中更是流露出几分妒忌与憎恨,不由对倚绿起了些许戒心。打算找个机会和泠烟禀告。
泠烟尚未侍寝便被破格册封为绮贵人并且赐居于晴川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后宫之中不知又传出了多少碎瓷声。
华妃冷眼旁观,她在等着齐元恒来找她。但是心中惴惴不安了几日之后,除了听闻泠烟被封为绮贵人,并无其他消息。华妃渐渐放下心来。又见齐元恒从未召过泠烟侍寝,更是心中轻视,泠烟果然不如传闻中那般甚得圣心。
华妃寻思着若是再观望几日,齐元恒仍不见动作,自己便有机会就此扳倒泠烟了。华妃心里自是一番细细盘算。可是未等华妃有所动作,晴川阁又传来惊天消息——绮贵人被册封为绮嫔。
泠烟尚未承宠,便被册封为绮贵人,如今又是连跳***,成为绮嫔。一时泠烟在后宫之内风头无两,不知道遭受了多少人的暗中嫉恨。泠烟自己心中亦是不解,齐元恒这番动作分明就是将自己放在火架之上炙烤,却实在想不出是何故。泠烟只好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
赏赐下来的物品如同流水一般送入晴川阁,宫中的嫔妃暗地里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瓷器。人人都在心中记恨泠烟,却又忌惮齐元恒对她的盛宠,不敢动作。泠烟竟也相安无事的在晴川阁待了好些时日。
后宫明面上虽无事,可是暗地里,早已暗潮汹涌。
这一日,泠烟午间小憩,倚绿又借口有事偷偷出了晴川阁。倚绿自以为做得隐蔽,却不知道她刚走,祁红便从暗中走出,望着她的背影叹息。
祁红虽不知道倚绿所去何处,但是见她那行色匆匆、怀揣心事的模样,再联想到那一日泠烟受封,倚绿眼中闪过的妒忌与憎恨,祁红越发觉得倚绿心思恐怕不在晴川阁之中了。想了想便决定等泠烟小憩起来和她好好说一下。
倚绿离了晴川阁,一路行向南薰殿去。到了殿门口,早已有侍女在等候,见到倚绿过来,满脸堆笑地将她迎了进去。
南薰殿的路倚绿早已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内殿。倚绿到的时候,华妃正端坐在主位之上,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殿内的熏香在她脸上氤氲出不知名的情绪。
倚绿见她陷在自己的世界,便也不去出言打扰,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华妃身旁的丹青倒是乖觉,见到倚绿来了好些时候了,自家娘娘仍是一副不自知的模样,只好出言提醒道。华妃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殿中的倚绿。
倚绿见华妃看向她,这才神色恭敬地躬身行礼,态度仍旧与前次一样,不卑不亢。华妃对于倚绿的态度倒是心中满意,毕竟她要给自己找的是一个盟友,而非奴仆。
倚绿的态度很是取悦了华妃,只见华妃眉眼带笑地看着倚绿说道:“倚绿姑娘可知道本宫今日叫你前来所为何事?”
倚绿一向不喜欢后妃们拐弯抹角说话的样子,见得华妃这般试探自己,便直截了当地开口回道:“华妃娘娘大可不便如此试探倚绿,倚绿言而有信,既然说过会与娘娘您站在一条战线上,便不会做出什么背信之事。娘娘今日找我来,无非就是为着绮嫔之事罢了。”
华妃对于倚绿不同于后宫嫔妃的直接刮目相看,可听得她一番话说完,心中却是升起一股鄙夷来。倚绿口口声声说她自己言而有信,不会做出背信之事。可先前眼见李泠烟难获盛宠便转而投向自己的阵营,甚至伙同自己一手谋划出上元节一事,不是背弃原主是什么呢?华妃顿时决定了,事成之后,倚绿此人不可留。
华妃转眼间就决定了眼前之人的生死,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仍是一副和气模样地和倚绿说着话。
“倚绿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倒显得本宫小人之心了。还望倚绿姑娘不要介意才好。本宫今日找你来,确实是为了绮嫔一事。”华妃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特意去看倚绿的神色,见倚绿并无半分感念原主的意思,才又接着说道:“想必倚绿姑娘也知道,上元节一事并没有给李泠烟造成伤害,甚至让她因祸得福,竟然一跃成了绮嫔。倚绿姑娘你是绮嫔身边伺候的,绮嫔有没有承宠,你比谁都清楚。像她这般受宠的,后宫可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