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平时,遇到了对泠烟存在生命威胁的人时,祁红只会选择一刀了结了她,可这李文瑶乃是李家的女儿,虽然是旁系,可说起来毕竟是泠烟名义上的堂妹,若是处理不好,则很容易引起李家嫡系与旁系之间的争论与矛盾,还会影响到泠烟在整个李家的地位,后果可谓是让人难以预料,因此祁红才会选择询问征求泠烟的意见。
“暂留活口,把她带回李家,严加看管,等到事情了结之后,我会亲自回去向父亲解释其中来由的。”泠烟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文瑶,神色冰冷的说道。
祁红听言,对着暗中做了一个手势,很快便有人上前来将李文瑶带走,可见祁红这次是担心泠烟和长孙芜襄单独出门,一接到消息就带了人过来,以防万一。
“那属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祁红问道,双眼四处扫视了一下,随后又回到泠烟身上,“如今这边无人,想来已是被刻意支走了,长孙郡主失踪了这么久,想必其中定有蹊跷,小姐可有头绪?”
听到祁红的这一番话,泠烟已经意识到,看来此次的事情并不简单,泠烟想着,忽然猛的一滞,长孙芜襄醢!
方才一路之上泠烟只一心想着猜测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的身份,却一时忘了此时长孙芜襄的行踪与安危究竟如何,只是听得祁红这番提醒,这才想起,不过听祁红的语气,此时此刻长孙芜襄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泠烟正欲说些什么,然而正在这时候,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对着祁红简单行了一礼,而后在祁红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在祁红的示意下退下了,从头至尾都没有注意站在一边的泠烟。
泠烟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有几分明了,看来这些人身份不简单,祁红最初乃是齐元恒身边的近侍,也是他的左膀右臂,替他分担不少事情,因此手中的权力也并不弱缇。
看来这次祁红为了找自己,是将身边的势力都调动了。
等到那名黑衣人退下后,祁红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泠烟,却没有向泠烟解释方才那些黑衣人的事情,有的事情,即便她不解释,想必泠烟也能明白,何况这件事情也很难解释清楚,泠烟心中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长孙郡主有下落了,不过……情况似乎并不乐观,还望小姐能有几分心理准备。”
祁红的话如同平地炸起的一道惊雷,让泠烟的心中狠狠震惊了一番,从祁红严肃沉重的口吻来看,想必长孙芜襄此时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心中不由得更为担忧。
而祁红似乎也是知道泠烟心中所想,二话不说,转身就将泠烟带往长孙芜襄所在处,一路之上,由于心系长孙芜襄的安危,泠烟一颗心高高悬起。
似是有预感一般,越是靠近厢房的位置,泠烟就越是觉得胆战心惊,心中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
待走到厢房门前的时候,泠烟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门,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良久之后,泠烟终于抚平了心中的情绪,伸手用力推开了房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泠烟在一瞬间落下了泪。
房间内,破碎的衣物乱了一地,泠烟眼尖的认出,那正是今日长孙芜襄陪自己出门时精心挑选搭配的衣裳。
床榻之上,只隐隐可见一块小小的凸起,即便不用看,泠烟也知道,那床上躺着的就是长孙芜襄。
泠烟轻声轻脚走进了房间内,随后连忙反锁上了门,动作迅速却又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床上的长孙芜襄。
待到走近时,泠烟这才看清楚长孙芜襄的情况,心下更是一阵震惊与怒意。
长孙芜襄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或青或紫的痕迹,此番情景,泠烟自然也能够猜到之前在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而长孙无襄又经历了什么。
此时的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右边脸颊微微浮肿,带着几分红,看样子应是被人掌掴打过。
此时的长孙芜襄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上满是痕迹。泠烟缓缓靠近,伸出手谈了谈她的脉搏,应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却不知为何昏迷了过去。
看到长孙芜襄此时的模样,一阵困倦无力的感觉袭上来,泠烟终于再支撑不住,浑身力气如在一瞬间被人抽干殆尽,狠狠跌坐在地上,最终失声地哭了出来。
站在泠烟身后的祁红见状,有些不忍,伸出手想要拍拍泠烟,予其几分安慰,犹豫许久却又收回,留下泠烟一人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哭着,直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祁红于心不忍,抬手击晕了泠烟。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泠烟这般失态的模样,在她印象之中,泠烟永远都是温柔善良且自信的模样,遇事淡定从容,又何曾像这样一般过?
她也明白泠烟心里的感受,长孙芜襄算是她最最信任的人,一直以来,长孙芜襄就像个小妹妹一样跟前撵后,任性却不蛮横,性子活泼开朗,也是人人捧在手心之中的宝,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可是如今却因为她的一时大意疏忽,使得长孙芜襄遭遇这般凌辱与难堪,她该如何给长孙芜襄交代,如何给一直信任她关怀她的王爷王妃交代,还有向来疼宠她的齐元恒和齐元礼?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
因此,祁红逼不得已还是选择了击晕泠烟,然后又亲自替长孙芜襄掩了伤痕、再穿戴完毕,收拾完了现场之后,祁红直接威逼利诱所有目击者不许将此事传播出去。
收拾完一切以后,祁红带着泠烟和长孙芜襄两人一路赶回了宫中。
祁红带着两人秘密回到了宫中,没有惊扰到其他人,值此特殊时期,祁红行事更是小心翼翼。
刚回到宫中不久,泠烟便醒了过来,长孙芜襄随后也清醒了过来。
晴川阁内一片寂静,长孙芜襄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幔,双眼空洞无焦距,没有丝毫生气。
微微合上眼,那一日的情景如洪水般涌了上来,屈辱,反抗,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他,苍白恐怖的回忆仿佛要挤破自己的脑袋一般。
她没有忘记,在那一天,她经历了地狱一般的煎熬,那些事情,她都清楚地记得。
如今的她,早已经是不洁之身,可是她没有想到其他,她第一想到的便是齐元礼。那个总爱与自己斗嘴却又永远都吵不过自己的齐元礼。
明明在暗地里偷偷关注着自己,却从不在她面前表露半分。她还记得自己曾告诉父母,“今生今世,女儿非齐元礼不嫁。”
可如今看来,这信誓旦旦的话语却更像是一场嘲讽,如今的自己,破碎肮脏得自己都再也找不回来,她又如何配得上齐元礼?又如何配去染指、去拥有那样美好的他?
长孙芜襄有些惨然地笑着,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藏入了发中。
命运似乎很爱跟她开玩笑,前半生让她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地长大,却在后半生,给了她命途所有的坎坷动荡。
曾经的她,骄傲美丽,风华正茂,可如今的她,却根本无颜苟活于世!
长孙芜襄拖着虚弱的身子摸到床边,提起墙壁上挂着的饰剑想要自尽,然而正在此时,泠烟推门而入,见到长孙芜襄的动作,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奔过去,夺下了长孙芜襄手中的剑。却是连端给长孙芜襄的药碗打碎扎破了脚心都毫无所觉。
见长孙芜襄无甚大碍,泠烟心中的大石头也缓缓落地,可是如今长孙芜襄醒了,面临的事情也更多了,今后的她又该如何呢?
长孙芜襄的动作被泠烟打断,却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泠烟抱着长孙芜襄,忍不住开始哭泣,直到眼泪濡湿了衣襟。
两人促膝长谈了一夜,长孙芜襄看着身旁的泠烟,神色有些复杂。
泠烟问过她,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件事情过后,却仍然愿意对自己真心以待。
长孙芜襄有些惨然的笑了笑,“我不是没想过去恨你,只是我发现,我恨不起来,泠烟,我真的做不到……”
当初那群人闯进来的时候,她曾在晃神之间听到他们提起了泠烟,她这才知道,原本他们是将自己错认成了泠烟,所以才会……
那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迷迷糊糊之中,她也想过,让恨意的种子在心中种下,可是到了最后她发现,即使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对泠烟居然也还是恨不起来。
一夜长谈之后,经过泠烟的劝导,长孙芜襄终是放弃了自尽的念头,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是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