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到今天镇关王说的话吗?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况且咱们来日方长,此时的林将军既然已经有了这种实力,那么打败镇关王、打败西楚,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吗?”
老兵“趁热打铁”,继续对着年轻士兵分析劝慰道。
略微地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年轻士兵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老兵的话撄。
良久,再抬头时,稚嫩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热情和自信的光彩。
“我想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一定能够打赢这场仗的!”
老兵也朗声应和着他的话。
周围团坐的士兵们仍然在高声谈论,看来今日林远和刘奕两人的对阵的确是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士气大受鼓舞。
“林将军威武!”
“在林将军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够击退西楚军,打赢这场仗!偿”
“大齐万岁!”
“……”
士兵们似乎很是兴奋,军营之中的氛围也十分热闹,倒是极好的。
然而,在灯火阑珊的暗处,一道挺直的身影微微晃动,皎洁月色的打量之下,显得有几分无奈与孤独。
微寒的空气之中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叹气声,树影斑驳处,几不可闻。
“谁!”
倏然,身后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动,那道挺直的身影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处动静,开口轻声喝道。
“是我,林将军不用紧张。”
身后,一道温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那道身影不由得慢慢开始放松了下来。
原来,月光下那一道挺直的身影就是林远,而后面出声,发出响动的那人则是齐元恒。
看着从黑暗之处逐着月光而向自己缓步走来的齐元恒,林远心中微微一叹,拱手施了一个礼。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然后动作还在中途之时便被齐元恒扶住了。
“林将军不必多礼,我说了,此时咱们俩身在军营之中,又是按照父皇的指令办事,你也不用如此客气多礼,还是称呼我为恒副将便可。”
齐元恒淡淡开口道。
听到这番话,林远也不由得愣了愣,随后了然一笑。
说来他身为将军,征战沙场,说话时习惯了在军营之中这般直来直往的豪爽性子,若是一直让他摆着一副官腔对着齐元恒说话,或许他才会觉得奇怪和不习惯呢。
因此在齐元恒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林远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倒也从善如流地改了过来,不再纠结于这称呼的问题了。
与齐元恒打过了招呼之后,林远又将视线放回了不远处的军营将士们身上,将士们谈笑打趣的玩笑话与豪言,一字一句都传入了林远和齐元恒两人的耳朵里。
“将士们士气高涨,可是林将军似乎并不开心?”
齐元恒站在林远旁边悠悠开口说道,眸底一片深色。
听了齐元恒的话,林远仍是静静看着前方,未有答话,但是眼底却是微微掀起了一番波澜。
“其实……或许不过是因为林将军在今日与西楚镇关王交手之时,虽然林将军与镇关王两人平分秋色,战出了一个平局,但是林将军却更多地觉得这是一场侥幸?”
齐元恒淡声说着,语调毫无起伏,似乎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和立场来说出这番话的,但是其眼底的情绪却有几分复杂。
齐元恒说一半话留一半话,其实只是为了探探林远的心态。
淡漠地看向林远,齐元恒的心底却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看着不远处的军营将士们,林远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你说的没错,这一次的交手,我的确算是侥幸与镇关王刘奕战出了一个平局。”
“林将军天纵奇才,自小随父在军营之中长大,之后又随大军出入沙场,奋勇杀敌,可谓是年少有成。”
齐元恒也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看着对面的一番景象开口说道,言语之中不乏对林远的肯定。
“但是即便如此,林将军比之西楚的镇关王来讲,始终年轻。镇关王纵横沙场三十余年,而林将军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经验和心态等方面总是难免会有有缺憾,有所不及的时候。”
“如今我们是齐楚两军交战,而不是两军将领交战,我们要的是士气,要的是谋略,不是将领个人的武力和战斗力。”
“两军将领交手,其目的在于鼓舞士气,这是对战争决胜很重要的一点影响因素,目前来看,今日你和西楚镇关王的交手显然助长了大军的兴致,如今正是士气大盛的时候,林将军又何必为此烦忧?”
齐元恒语气一转,对着林远,意似有些宽慰地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西楚镇关王纵横沙场多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省油的灯,只怕是这场战争又会变成持久战了。”
林远悠悠叹息了一声,有些感慨地道。
原本这场由楚国挑起的战争在大齐眼里并算不得什么,自从齐楚两国签订的十年休战协议逾期之后,楚国年年都在齐国的边境挑衅滋生事端,齐国对此也不甚在意。
可没想到如今楚国突然生起的这一出却着实是打了齐国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齐元恒曾向齐皇上奏建议增强边城军防,以防万一,齐皇也欣然同意。
边城驻军统领是一个刚毅有谋的将军,也算是齐元恒一派的人,在他的带领之下,边城驻军军纪肃严,楚国也对之颇为忌惮,奈何有人从中作梗。
驻军统领“无意之间”受了重伤,无力继续担起统领边城驻军,巩固兵防的重任,贤王趁此机会,以爱将惜才的名义上奏,奏请齐皇将其从边城召回养伤,后又将自己的人安排了进去。
这日照城、这边城军防竟然也在不经意之间成为了两人争权夺位的表现。
如今日照城的驻军统领统率不力,决策有误,竟是让那西楚军钻了个空子,一路打过来。
如今的西楚军在镇关王刘奕的带领之下势如破竹,而齐军节节败退,战事陷入了短暂的胶着状态。
今日的会面,倒是让林远和齐元恒两人将那西楚镇关王的底细给探出了一半,因此林远才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
“既然如此,林将军何不针对对镇关王的这些了解,从此处下手呢?”
齐元恒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
林远侧首看向身旁的齐元恒,却不料视线撞入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里。
一个深沉似古井无波,一个敛尽了锋芒,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又相视一笑。
齐军驻扎军营里,一半是欢声笑语热火朝天,一半是整夜灯火通明,计智谋深。
彼时齐元恒和林远两人在主帅营帐之中挑灯夜谈,而在西楚军驻扎的军营里,也并不算得冷清。
西楚军营里,众将士们团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所谓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不同于大齐京都和江南等富饶之地人们的细微精致,西楚自来便民风开放,山长水远的地方,众人倒是豪爽的性子。
只是因为连年灾荒,粮食种植不易,收成也少,加上前几年西楚皇室权力动荡,西楚可是元气大伤,新皇登基不久便想要扩充实力,改变西楚的地理劣势,不断挑起战争,想要扩张版图,扩大自己的势力影响范围。
西楚人生性爽朗,善战,个个都算得是好酒量,喝酒总是十分爽快,今日大伙儿聚在一起,算是齐楚两军即将正式面对面交手的、战前的一场助兴宴饮,将士们与将军头领一同喝酒畅谈,行酒令助兴,倒是一派和谐热闹的景象。
彼时,镇关王刘奕的主帅影营帐里。
一轮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淡淡洒下一抹神秘的色彩,天上几颗孤星闪烁。
微饮了几杯酒,刘奕便辞别众人回了主营帐之中,右手曲着放在桌案上,刘奕微微侧着头,虽然没有醉意,但是粗犷刚毅的脸上却似是微微有一抹极淡的红色晕开。
冬日的季节里,不知是从何处飞来的一只飞蛾开始左右摇晃,围着营帐之中的油灯摇动着翅膀,逐抱灯火飞舞不听。
刘奕的视线刚好落在这一处,却又似乎是在走神。
“见……”
外面守门的将领刚发出一个音便急急地禁了声,轻微的声音很快便被外面不远处的喝酒畅谈的欢声笑语给淹没,倒是没有引起帐内刘奕的察觉。
帐外,一道身影微微一顿,将守门的两名士兵辉退,让他们下去与众人一同宴饮,两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又一同离开了。
见两人离开,那一道略有几分瘦削单薄的身影四下打量了一番,用手摸了摸喉咙,压低了嗓子对着营帐内喊道:“将军。”
帐内的刘奕迅速回过神,用手捏了捏眉心,眉宇之间似乎很有几分疲惫的神色。
“进来吧。”
西楚镇关王刘奕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营帐之中传了出来,门外却是没有动静,正当镇关王刘奕皱了皱眉,想要起身一探究竟的时候,帐篷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掀起。
刘奕皱着眉头,将视线转了过来,看向来人。
不看不要紧,这一眼看过去,刘奕的面上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惊讶的意味。
不过身居将军这一职位多年,在沙场和官场摸爬滚打,倒是学会了也习惯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因此刘奕面上原本带着几分惊诧讶异的神色很快就收敛了下去。
“乔儿,你怎么来了?”
刘奕一边从座位之上站起走向来人,一边开口问道。言语之中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似开心,似疑惑,似惊讶又有几分探究,相互交织着。
在刘奕对面,一道瘦削清丽的身影安静地站在原地。
三千青丝高高竖起,多了几分英气和利落之感,温婉大方的远山眉,杏眼,琼鼻,樱桃小嘴,一张标致的鹅蛋脸上五官清秀分明,身上还套着一件黄色的软质盔甲,这个被刘奕亲切地称作“乔儿”的少女眸底灿烂如星辰一般,盈满了笑意,巧笑倩兮站在对面,打量着刘奕脸上变换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