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鸿和南宫毅对视了一眼,看着泠烟和齐元恒两人的默契与面上那副胸有成竹的神情,眼神微微一暗。
水面风轻水下汹涌盲人目,看来如今京都风云变化之事的确是再难扭转,现在京都形势可谓是看似平静宁和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流汹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于皇位,对于那可主宰人之生死的至高无上的权力,人人都趋之若鹜,无论是主动,抑或是被动,似乎都难逃其中命运,人人手中都开始沾染上鲜血,这条路,不过都是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
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早已经注定了,他们身在其中,却无法选择拒绝,不是么?
抬眸敛去心中的情绪,诸葛鸿暗自在心中下定决心,这样的日子,自己早该习惯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由他们,来亲自打破这表面的虚伪的平静,为这场权势之争做个了结撄。
另一边,泠烟和齐元恒联手设下计谋,打算引蛇出洞。
此时恰逢初秋之时,转眼又到了一季一轮回的狩猎了。狩猎在早时其实是被视作一项十分重要的军事活动,此活动在小的方面来说可以锻炼个人的身体素质,若是从大的方面来讲,还可以有效地提升部队整体的军事素养,可算是个一举两得的好项目偿。
而在之后,随着社会的演进与历史的推演,狩猎逐渐变成了皇室和王公贵族之间的娱乐活动,诸国渐渐的也都有了这一习俗。
在齐国,人们时常按照季度变化的规则,将一年四季的狩猎行动分别称之为:春搜,夏苗,秋狝和冬狩。
齐国本就是在开国的先祖皇帝在马背上打下、开拓出来的江山,因此齐国人对于骑射之术更是热衷,且以此为荣。而在每次的狩猎活动之时,年轻一辈的人们也都会纷纷加入狩猎活动并进行比赛,角逐出胜者,而皇上便会对这些胜利者加以褒奖。
渐渐地,这狩猎一事也成为了众人在皇帝跟前露面、展示自我彩衣以此求得好仕途的又一个途径,只是每年的狩猎活动上似乎都会出现很多插曲,而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往年,齐元恒都会以“身子弱不便参加”为由推掉狩猎活动,然而在今年,齐元恒却是破例参加了今年的秋狩,并且带着女眷出行,同时,还让泠烟作为李府小姐的身份伴驾随行。此消息一经传出,众人心中各自都有了各自的想法与算计。
马车上,齐元恒闭目休憩,泠烟仍是像平日一样安静乖巧地在一旁烹茶。氤氲雾气轻浮而起,沁人茶香晕染盈室。
泠烟不由地在心中暗叹,自己在太子府待了将近一年,别的本事倒是还一般,这烹茶一事可是越来越熟练了,叙事自己本就对此极感兴趣,恰有几分天赋,又有太子妃李淑媛等人从旁提点,泠烟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以她的手艺如今这太子府之内怕是无人可以与之匹敌了,或许就连在这京都也可名列前茅了。
循着茶香,齐元恒那长而密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颤,下一秒双眼便睁开了来,清澈的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亮光让人看了不由得被深深吸引住,似乎能忘掉一切。
齐元恒方一睁开眼,目光便不由自主却又带些习惯性地追随着那一抹熟悉的纤细身影而去。待看到泠烟倚在一旁细致认真地分茶之时,他的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起来。
齐元恒放松身子,靠在一边,欣赏着泠烟此时细致认真的温柔轮廓。虽曾是朝夕相对,奈何此时细看时,齐元恒却不得不承认,泠烟总是能够给自己带来惊艳的感觉,而自己总是这么不经意间被她吸引。
虽说早就知道泠烟虽然不似李淑媛和林荣兰那般眉目精致或是妩媚,但是齐元恒却一直知道,泠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在泠烟身上,给人更多的感觉不过是温柔纯粹和清雅端正,只待她长大之时,不出意料又将会是一代倾城红颜。
而自己,却是有幸能见证她的成长,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守到何时呢?
想到此处,齐元恒内心竟然微微一动,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一般,只满心的宁和,舒适之感,而他却是可以忽视掉这种感觉,不愿深究,有些东西,其实身不由己,却又不可言说。
“太子殿下可是看够了?”
彼时,安静的这一方空间里,泠烟突然出声道。
“没有,虽是看了许久,只是,即使是用一辈子似乎都还看不够。”虽是听出了泠烟话中的揶揄之意,但是齐元恒却并没有挑破,而是接着话茬儿,竟不由得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话刚一出口时,齐元恒自己也忍不住地有几分惊讶,虽是恒公子风流潇洒名动京华,然而这话何时又是从他嘴里说出过?不过齐元恒却并没有过多去纠结此事,反而眸中藏有几分期待一般看着泠烟。
而此时泠烟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将煮好的茶倒入茶杯之中,手都未曾抖动一下,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待将茶端给了齐元恒这才淡淡开口道:“太子爷说笑了,这话若是由恒公子说出口,怕是又得引得京城众女芳心倾倒,非恒公子不嫁,如此一来诸位大人可是又得头疼无奈了。”
泠烟只当齐元恒方才所说不过一笑话,将话题牵引开来。
齐元恒见此,眼中光芒却是不由得悄自黯然下去。泠烟在此时低头,假意自己没有看到方才齐元恒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伤痛与失意。
失意么?许是自己想多了吧,身为天子骄子,从小荣华集于一身,虽也曾遭不幸,但终究是比寻常人要尊贵一些的。而自己,不过是个失忆的孤女罢了,又如何能奢求更多?
两人一时无话,不过片刻之时又到了狩猎的场地。
此时有奴才上来搀扶着齐元恒和泠烟下马车,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倒也没有再去想方才在马车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了,看起来倒也正常。
刚下马车之时,泠烟便告知齐元恒自己还有事儿要做,就先不跟他一起过去了,且以他们两人现今的身份,过多的接触反而会容易引起他人的猜忌。
听了泠烟的话,齐元恒也没有多想或是多问,只是淡淡跟泠烟吩咐了一句小心行事注意安全,不要走到太远太偏僻的地方后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泠烟虽然在心中感念齐元恒的关心,奈何自己却始终不愿意去正视某些东西,甩甩头将自己脑中不应有的想法抛去,泠烟一路前行,寻找着长孙芜襄的身影。
叶梦琪甚至长孙芜襄因为之前自己为之挡剑受伤一事而内疚不已,所以即使是泠烟送上拜帖言明自己将要前去登门拜访之时长孙芜襄却也会使以拖字诀,就是为了避免与之碰面。甚至在有两人都将同往的宴会时,长孙芜襄也会想尽办法以身体抱恙为由而推辞,其实就是躲着不敢见泠烟。
初时泠烟还会以为是长孙芜襄对自己有什么误会,后来经过长孙芜襄身边侍女不经意的提示点拨,细细一想之后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待此之后,泠烟不由得觉得心中好笑,这长孙芜襄本就是个心思单纯之人,自己也是因为觉得与之投缘,十分喜爱,因此才会在看到她遇到危险之时挺身而出,却没想到竟是让她自责不安至此。
同时泠烟叶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暗叹,还好自己这番付出没有白费,长孙芜襄确实是个值得救的人。
在听齐元恒介绍此次秋季狩猎活动之时泠烟得知长孙芜襄也会出席之时,泠烟便打算借助此次机会和她说个明白,也免得她一直都不知情地活在自责之中。
经过询问之后,泠烟终是找到了长孙王府休息的营地区,看到长孙芜襄失神地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时,泠烟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上前悄然对着丫鬟们使了个眼神,将他们纷纷支开后,泠烟这才叫住了长孙芜襄。乍一听到泠烟的声音时,长孙芜襄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转头看到泠烟熟悉的面庞时,长孙芜襄还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我难道真就有这么吓人么?”泠烟开口打趣道。
“我……泠烟姐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你受伤了,呜呜,你现在怎么样了啊?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
听着泠烟的声音,长孙芜襄眼眶一热,只觉得鼻头微酸,径直一个劲儿地对着泠烟道歉,似乎这些日子来自己一直都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度过,也很是不好受,只是说着,眼泪便扑簌扑簌直往下掉,声音哽咽。
泠烟见此,饶是平时淡定沉静的泠烟也不由得开始有些犯糊涂了,没想到这事儿对于长孙芜襄的影响竟是如此大。
长孙芜襄本就是长孙王府小郡主,从小受尽殊荣,又是端皇贵妃母家妹妹,太子远房表妹,身份自是尊贵。而且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关系极好,性格也是备受齐元恒喜爱的,甚至在泠烟面前也夸赞地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