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福根逃跑时脑袋撞在了一根钉子上,片刻功夫便一命呜呼了。
负责看守福根的是烟袋子和毛蛋,虽说他俩有渎职的嫌疑,但与此人之死却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是自己挣脱了绳索,又是在仓皇逃窜时不慎意外致死的。烟袋子和毛蛋既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加害于他的想法,相处期间也没有任何形式的恐吓或者虐待行为。
然而那烟袋子和毛蛋还是有些内疚,都觉得如果寸步不离于福根,也许那福根就没有机会挣脱绳索,没有挣脱绳索也就不可能仓皇逃窜,不仓皇逃窜自然也就不会一脑袋砸在带有钉子的朽木上,若是那钉子没有扎入他的脑袋,那他现在就不会成为一个死人……
那福根所在的院子原本就是一个废弃之所,长年累月无人照应,院墙和房屋早已破漏不堪,院子里到处都是枯枝、杂草和土疙瘩,烟袋子和毛蛋均认为不能就这么将福根丢弃在这座荒凉的院子里,遂决定将其就地掩埋。
那烟袋子和毛蛋草草埋葬了福根,怀着沉重的心情出了这座院子,左右探视一番,在确定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时,他俩疾步朝赛西施豆腐坊走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翠玉看到烟袋子和毛蛋就像霜打的茄子,低着头站在院子里。
“我们……”两人话到嘴边都停了下来,低着头对视了一下。
“福根呢?”翠玉板着脸,目光在他俩身上游移着。
“他……”毛蛋怯怯地看着翠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翠玉急得跺着脚,双眉紧蹙,目光锐利如刀。
“还是我来说吧,”那烟袋子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那福根已经死了,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死了?”很显然翠玉对福根的死赶到意外,她走了两步,摇头说道,“怎么死的,昨天晚上可还是好好的啊?是你们将他杀了,对不对?”
“您误会我们了,”那烟袋子解释道,“在这个关键时期,您能让我们两个前去盯着福根,那是对我俩的信任,我俩生怕他有意外,睡觉都不敢闭眼,怎么敢将他杀了呢?”
“事情是这样的,”毛蛋觉得烟袋子说话太费劲了,半天会也没有说到点子上,于是他插言道,“昨天晚上我们确实没有睡好,今天早上起来看他还好好的,谁知不一会这个瘾君子的毒瘾犯了,脸色灰白,神情狰狞,眼珠子都白了,嘴角还有泥糊糊的白沫子往出冒着,双手和双腿虽然捆绑着,可他不停地扭动想要挣脱,总之,非常吓人。”
“说重点!”阿紫走出了屋来,边向前走来边说道。
“一个早上,”毛蛋点头说道,“那家伙就折腾了我们好多次,每一次都是他将他的旱烟锅子递给他抽几口,帮他恢复平静的。临死之前,我和他就坐在那个瘾君子身后的草铺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个家伙正鬼鬼祟祟向外跑……”
“这一段我看得真贴,”那烟袋子打断了毛蛋的话,他抢先说道,“我来说肯定比你说的要清楚。是这样的,我追了出去,只看见这家伙扭头看了我一眼,一只脚踩却在了这么大的一个小圆石头上,刺溜一滑,摔倒在地,脑袋撞在了这么错的一根朽木上,谁知道那根朽木上竟然有一根这么粗的钉子,不偏不倚插进了他的脑袋瓜子里,然后就死了。”那烟袋子说这段话的时候,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声情并茂,形象至极!
“真是没有想到啊!”翠玉随口叹了一句。
“副组长,我们的工作有疏漏,请您责罚吧!”那烟袋子这才清醒过来,规规矩矩站好,微微低着头,收起了得意的神情,却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对,是我们的错,您将人好好的交给了我们,让我们好好看守着,现在我们却将人看成了一个死人……副组长,您怎么责罚我们都行,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那毛蛋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办事一点也不比烟袋子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差。
“尸体呢?”阿紫问道。
“埋在了那座院子里。”烟袋子说道,“那个院子荒废已久,院墙多处坍塌,房屋四处跑风,满院子都是枯树枝、干草以及土疙瘩,很显然不会有人住了。我们也想了,若是将尸体埋葬在荒郊野外,难免遇到鬼子,而那个家伙铁了心的汉奸,跟鬼子是一伙的,万一被鬼子认了出来,可就不是那个瘾君子一个人的死期了,恐怕我和毛蛋……”
“你俩做得不错!”翠玉没有让那烟袋子说出不吉利的话来。
烟袋子和毛蛋听到翠玉肯定了他们的做法,低着头对视了一下,脸上隐约有笑容。
翠玉和阿紫也对视了一下,脸上隐隐约约露出了笑容。
“他们在那儿,”囊鼻子他们推门而出,看到翠玉和烟袋子他们在院子里,便以为他们正在筹划阻截鬼子运送武器装备的行动,那囊鼻子兴奋地说道,“我们过去看看,是不是马上就要行动了,这个可是我们来此之后非常重要的一次行动,一定要打出名堂来。”
“副组长,是不是咱们可以出发了?”那囊鼻子急匆匆走到了翠玉身前。
“出发,去哪儿?”翠玉一脸困惑之色,不解地看着囊鼻子及其身后的兄弟们。
“劫杀鬼子,抢夺那两卡车武器装备。”囊鼻子很直接,言语之中不乏兴奋之情。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有人有不同意见吗?”翠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移着,但见之人都点着头,很明显经过一夜又一个早上的思虑,大家的意见已经达到了高度一致。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阿紫,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么多双眼睛。
“两车武器装备,”阿紫看了众人一眼,随后便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说道,“两卡车武器装备,那可是两车的武器装备,足足两卡车之多啊,而且还都是暂新的精良的武器。若是这些武器能握在自己的手里,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不已的事情啊!”
阿紫憧憬之辞流露出了幸福的感觉,众人深受感染都觉得很兴奋,在场之人除翠玉一人神情有些凝重外,其他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春天般的亮色。
“两卡车武器装备,”阿紫看了众人一眼,又扭头看了翠玉一眼,随之又低下头来,略有所思且自言自语道,“可是当下非常珍贵的东西,兵荒马乱之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不管它从何处而来,打主意之人都是赌命抢夺,护送之人自然是以命相保……”
说到此处,那阿紫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众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几分,倒是翠玉心里越来越觉得踏实了。
“既然,”阿紫接着叹道,“那两卡车武器装备要送进城来,说明护送之人既保住了武器装备,又保住了身家性命,既如此,那些沿途赌命抢夺之人又去了哪里,难道他们用性命作为赌注的这次豪赌输了?输得一无所有,既输掉了翻盘机会,也输掉身家性命。”
翠玉明白了,原来阿紫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她想说的话灌输于众人之耳,并让众人在默然无声之中改变他们各自的想法,这一招极妙,她欣慰地点了点头。
“阿紫姑娘,”就在这时,那烟袋子上前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我好想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打鬼子那两车武器装备的主意不会得逞,若是跟赌徒一样,拿自己性命去堵这场战斗,最终就会输个精光,落个送了小命的下场。是不是这个道理?”
“难道不是吗?”阿紫抬头看着众人,并未正面回答烟袋子的问题。
“这……”众人如同烈火一样的情绪顿时被阿紫一盆凉水浇灭了,他们窃窃私语,内心充满了矛盾,既不甘心在还未尝试的情况下就放弃机会,又觉得阿紫之言不无道理。
“不必私议,”翠玉上前说道,“若是鬼子真的会送来两车武器装备,那他们肯定有能力保证武器装备不被打劫,我们即便倾巢而出,也就不足二十人,试想一下,若是我们的想法可以得逞,那鬼子这两车的东西还有可能平安无事靠近这座县城吗?半路之上,比我们人数多的队伍,比我们武器精良的队伍,比我们更有战斗力的队伍有的是,那为什么鬼子的东西还能来到这里?”
“还有一种可能性,”阿紫接着说道,“这个消息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器装备要送来,那只是鬼子想在抢粮前玩个阴谋而已。两卡车武器装备就像钓饵,包括我们在内想所有打抢劫主意的队伍都是鬼子想要钓的鱼。一旦我们倾巢而出,便会步入鬼子的阴谋和陷阱当中,那时候我们就会被鬼子一网打尽。我们这支力量不存在了,鬼子抢粮的路上也就减少了拦路虎和绊脚石,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众人点了点头,他们表情上的严肃劲儿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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