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老伯颤巍巍地站起身,摇着头叹道,“精神可嘉,态度可敬,只是两道防线固若金汤,想突破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凡事都应该看清现实,万不可强为啊!”
这些话,那老伯看是自叹,但谁都清楚,就是说给乔晓静他们听的。
“鬼子的两道防线是固若金汤,”乔晓静看到众人信心坚定,众志成城,于是下定了一战决心,随口说道,“但真正不可突破的防线不是地雷阵,也不是机枪构成的火力网,而是人定胜天的决心。人的决心才才是最强的武器,是可以突破任何防线的武器。”
“老朽上了年纪,”那老伯说着话走出了屋门,边朝正屋走边说道,“没有你们年轻人的精神头了,不能再这么耗着。谁想耗就耗吧,反正我是不能再耗了……”
那老伯走后,偏房内乔晓静、吴老板、大个儿和阿紫虽然都在,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屋内陷入了一片静寂。
“一点声音都没有,”最终,还是放哨的翠玉回来打破了僵局,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们睡着了,正想进来灭灯呢!既然都还没睡,怎么又都不说话了,谈的怎么样?有没有大概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许讨论一下,就能形成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
“正在酝酿……”乔晓静淡淡的说出了四个字,之后嘴半张着却迟迟没有说出声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阿紫叹道,“突然,脑子空两人,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既然这样,”翠玉说道,“什么都别再去想了,让脑子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一觉睡醒,也许各种巧妙的办法都能想出来。说老实话,自从来到这个镇上,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就算机器也不能让它一直不停地转吧,何况是人呢,更得停下歇息歇息。”
包括吴老板在内,大家都赞同翠玉暂时休息的建议,于是乔晓静安排了值班,便打地铺的打地铺,铺床的铺床,不足片刻功夫,便已传出了大个儿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翌日清晨,那老伯便早早起来了,他开始在院子里劈柴,准备烧火做饭。
乔晓静他们被劈柴的声音惊醒过来,相继也都起来了,梳洗完毕,乔晓静和阿紫帮那老伯烧火,大个儿替换翠玉站岗放哨,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要说,”那老伯在灶台上忙碌着,笑着对正在烧火的乔晓静说道,“你们来的可也是时候,眼下什么都不缺,也不会让你们受太多的委屈。粮食下来不久,吃的喝的暂时不用发愁;天气也不是很冷,打地铺暂且还能休息;打柴烧火也很方便,山上草木都已经干枯,只要勤快,这些东西多得很啊!只是,只是家里无酒无菜的,恐怕招待不好你们。”
“老伯,”乔晓静说道,“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能有地方歇脚,能有食物续命,这都是您大慈大悲,还怎么敢有别的奢求?再说了,我们是劳苦大众的子弟兵,不是落草为寇的绿林,也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吃的住的不敢讲究,现在我们都很满足!”
“我能看出来,”那老伯欣慰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们跟别人不一样,你们的确是一帮想干大事的人,也确实是能够干成大事的人。从今往后,你们就住在我这儿,愿住多久就住多久,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干什么,我尽最大的力量去给你们干。”
“大伯,”老伯的话点到了乔晓静的心坎上,她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不经意间融入了她的血液和骨髓,现在正便流遍全身,她激动地说道,“您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就冲着您对我们的这份关怀,我们也必须做出一点成绩来,以报答您及像您一样的乡亲们对我等的养育之恩!”
随之,乔晓静陷入了沉思,必须想方设法除掉镇外的鬼子,必须将鬼子的地道炸了,不能让这里的百姓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没着没落的状态之中,还有饱受折磨的大志……
“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在鬼子地道之中,在一根滴血的柱子旁边,一个鬼子正用充满嘲讽的语气对绑在柱子上的大志说道,“你来此已经两天时间了,竟然没有任何人前来救你,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以表兄弟感情,或者象征性地安慰你一下,让你感觉到他们并未忘了你,只是能力有限,无法将你从这里救出……悲哀的是,正如我所看到的。”
“我说过,”那大志气息奄奄地说道,“我是个债,债台高筑的商人,欠了很多债,现在除过仇家前来,前来追杀,又怎么可能会,会有人来救,救我呢?”
“少佐何等英名的人物,”那鬼子说道,“以他超强的政治敏锐性和洞察力,竟然在你身上出现了判断失误,我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曾经夸下海口,在众人面前口口声声说二十四个小时之内,我们就能看到你的同伙,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并连同你一起送入地狱。现在看来,马失前蹄,识人走眼,你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去阎王殿报到了。”
“既然,”那大志气息奄奄地说道,“您什么都清楚了,那就别,别再对我,对我抱有幻想了,我,我对自己都,都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任何幻想了。”
“你的意思是……”那鬼子侧身站在大志身前,将耳朵靠近了大志的嘴。
“杀,杀了我,杀了我……”大志对那鬼子说道。
“你这么急于求死,”那鬼子说道,“按照少佐所言,你已经濒临崩溃了。可对我来说,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你就是想寻求解脱,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主要的应该是心灵和思想的煎熬。你希望有人来救你,希望摆脱这种局面,但同时又担心有人冒险前来救你,害怕因为你而使你的那些不知死活的同伴陷入被动,甚至遭遇被全歼的命运。你很矛盾,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因此你才急着求死,想一死了之。对不对?”
“我,”大志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哼,”那鬼子说道,“但我却知道你在说什么,告诉你吧,你越是急于求死,我们却越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掉。我现在倒是觉得少佐之言好像还是有些道理的……”
“你们还真是有情有义,”那老伯说道,“不是吃几口饭就非得答谢报恩的。我们乡下人可不讲究这么多,碰上了,吃几口饭,这有什么好感激的?庄户人家,一年到头来,大多数时候也没什么可吃的。现在倒还可以,毕竟粮食下来不久,柴禾满山遍野都是,随手抓上几把就能烧火做饭。家里清贫,就是没什么好吃的,菜蔬少些,荤腥就更少了。”
“您刚才说……”乔晓静忽地站起身来,一副大梦初醒的神态,双眼冒光,盯着那老伯,迟迟没了后话。
“我说什么了?”那老伯被乔晓静的反常举动吓着了,怯怯地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这是,怎么啦?”只见那老伯说话的时候,嘴角的皱纹都要叠加到一起了。
“柴禾满山遍野都是,”乔晓静激动地说道,“您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果然是满山遍野都是柴禾?”
“是啊,”那老伯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用衣襟擦拭着手上的水,不解地说道,“这个季节就是这样,山上的草木都开始枯萎了,这有什么不对吗?怎么啦你这是?”
“太好了!太好了!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啊!”灶膛里的柴禾掉在了地上,乔晓静来不及捡起来,欣喜若狂地跑出了厨房,向所住的偏屋跑了过去。
“奇怪,提柴禾二字竟有这么大反应,见过不能提老鼠的,不能提长虫的,还真没见过不能提柴禾的人,可真是……”那老伯站在门口呆看着乔晓静,脸上肌肉抽搐不已。
“吴老板,”乔晓静冲进屋子,看到吴老板正在看书,便激动地说道,“我想到了,我想到好办法了。”
“好啊,说来听听。”
“火攻。”
“火攻?什么意思?”
“火攻?”睡觉的翠玉被乔晓静吵醒了,她听到“火攻”二字,忽地坐起身来。
“对,就是火攻。”乔晓静解释道,“我们人少力量小,要对鬼子发动攻击,根本就到不了鬼子地道入口,也就无法对鬼子造成致命的打击。那怎么办呢?我们必须想办法靠近鬼子地道。要靠近鬼子的地道,就必须想办法解决鬼子的那两道防线。以我们目前的势力来看,以常规方式出牌,你们也是知道的,根本就不可能解决鬼子的任何一道防线。”
“所以,你建议火攻。”吴老板看着乔晓静。
“是的。”乔晓静说道,“现在是中秋时节,万物渐渐枯朽,草木尽皆干枯,鬼子地道位于山底,若是集中大伙烧之,选对风向,岂不可达事半功倍之效?”
“嗯……”吴老板一脸严肃,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乔晓静所言不无道理。
“说什么呢?”阿紫恰好从外面拾柴回来,拍打着身上灰尘走进屋来,看到吴老板神情严肃,乔晓静满脸喜色,翠玉隐约迷茫,遂问道,“不能让我也听一听吗?”
“你回来的正好,”那吴老板看着阿紫说道,“我来问你,现在山上能不能点火?”
“点火?”阿紫大惊失色,不解地说道,“别开玩笑了,山上草木皆枯,又逢大旱,防火还来不急呢,哪还敢点火啊?”
“好,”吴老板对乔晓静说道,“你这个点子好,我看可行。”
“什么点子?”阿紫看着诸位。
谁也没有应答,只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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