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触即发,这一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乔晓静和翠玉尾随游击队一路,终于到了可以与鬼子战斗的地方。
她们远远看到游击队各参战小组都找到了有利的地形,迅速趴在了阵地上,时刻准备开战,在这刻,她们再也不能继续躲在远处了,如果还那样的话,她们就没有必要偷偷摸摸出来,还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于是,她们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手拉着手,弓着腰,向关组长她们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监工的鬼子无意间发现了乔晓静和翠玉一高一低的脑袋,叫喊起来,乔晓静和翠玉哪儿顾得上这些,还一个劲朝阵地跑来,四五个鬼子聚拢在了一起,朝乔晓静和翠玉开始射击。
乔晓静和翠玉哪儿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子弹呼啸而来,从她们的头顶和耳边飞过,俩人顿时吓傻了,蹲在半道上,捂着耳朵,低着脑袋,“啊啊”大叫起来。
“他娘的,真能添乱。让女子行动组将那两个货接回她们的阵地,命令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王队长正准备下达开打的命令,鬼子的枪声便响了,四下张望,才发现是乔晓静和翠玉惊动了鬼子,鬼子正集中火力想将她们灭了。
这是王队长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想不到乔晓静俩人会一直跟到战场上来,他一路上想到了上万种她俩人出沟的原因,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是为了参与这场战斗。
关组长命令其他人掩护,只带了两个姐妹冲出了掩体,朝吓得“啊啊”大叫的乔晓静她们跑来。
乔晓静和翠玉已经被呼啸的子弹吓得“魂飞魄散”,彻底乱了方寸,脑海中要么一片空白,要么一片凌乱,总之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判断,哪怕又荒唐又错误的判断。
关组长和两个姐妹一边朝鬼子开枪,一边朝抱着头、弓着腰、浑身颤抖的乔晓静和翠玉跑来,交战双方的子弹就像飞速穿行的火虫,在夜色中散发夺目金光,偶尔子弹因为碰撞,散发出火花,如同过年的时候,小孩子手中玩耍的烟花。
可惜的是,这不是浪漫的烟花,更不是全家团聚的场所,而是随时可能穿肠破肚、夺去人性命的冰冷无比的子弹,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也不想遭遇的战场。
乔晓静和翠玉距离关组长所在的阵地不足三十米,却因为枪林弹雨,她们人生当中首次感觉到了距离的遥远,哪怕仅仅一步之遥,似乎都有可能成为不可逾越的沟壑。
而今,关组长正带着她的两个姐妹信念坚定地跨越着这条不可逾越的沟壑,用生命和勇气对抗着敌人密集的子弹,艰难地跨越着这条不可逾越的沟壑。
此时的乔晓静和翠玉正感受着地狱一般的绝望和无助,身心正承受着魔窟里的诸般酷刑和拷问,有生以来,虽然经历了很多磨难,甚至险些命丧黄泉,然而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们感到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而生存的距离却那么远!
每一丝神经似乎都已经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恐惧让乔晓静和翠玉浑身颤抖着,浑身的各个器官似乎都已经僵化,五脏六腑和四肢都已经酸麻,很多行为、很多动作都已经成了一种周而复始的重复,却又丧失了连续的能力。
关组长一行三人在其他游击队的掩护下,冒着枪林弹雨到了乔晓静和翠玉身边,三人一边不停地朝鬼子开枪,一边伸手去拉拽神志不清的乔晓静和翠玉,谁知这两人如同得了疯病,在这一刻谁都不认识了,只是一个劲地“啊啊”叫喊着,不管什么东西接触到她们的身体,表现得都异常敏感,就像触电了一样,拼命摇晃身体,显然,这是任何一个惊吓过度的人都会有的反应。
“小美、小叶,你们强制带她们走,我来掩护,快速冲过去,快点!”毕竟,枪林弹雨不会给乔晓静和翠玉清醒过来的时间,更不会给关组长她们安慰乔晓静俩儿的时间,这是不容有任何迟疑的战场,迟疑只会送掉性命,关组长果断下来命令。
“是!”小美和小叶异口同声做出回应,分别伸手勾起乔晓静和翠玉的胳膊,几乎拖拽她们朝游击队方向冲去,关组长紧随其后,双手开着枪……
鬼子的装备确实比游击队的装备要精良很多,单单几个鬼子竟然有两把机关枪,一同扫射,有好几颗子弹几乎是贴着小美和小叶的耳朵和头皮呼啸而过的。
“兄弟们,狠狠地打,压住敌人的火力,有效掩护和接应关组长她们。”王队长站起身来,对着游击队员高声叫喊着。
游击队员深受王队长鼓舞,各个斗志昂扬,枪声越发密集了。
小美和小叶在关组长和其他游击队员的掩护下终于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关组长却为了掩护她们被敌人的火力压制在了距离游击队掩体不足五米的一个小土包后面。
一群没有脊梁骨的二鬼子在鬼子的指挥下,拼命朝关组长所在的土包开枪,子弹打得土包四处开花,土沫四处飞溅。关组长有好几次试图抬头,均被鬼子的火力压制了下来。
游击队员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很焦虑,又气又急。
生气的是因为乔晓静和翠玉任性添乱,导致大好局面变得被动,致使关组长陷入危险境地;焦急的是小土包毕竟不是理想的掩体,关组长无法在那里坚持太久,很容易致其受伤,甚至有牺牲宝贵生命的危险。
情绪最为激动的还是这帮女兵,她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组长深陷危境,难抑心中愤怒之情,怨恨声一片,直指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乔晓静和翠玉。
乔晓静和翠玉渐渐清醒了过来,确切地说,在小美和小叶奋不顾身将她们从死亡线上拉拽到半路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清醒过来了,此时的她们蜷缩在一起,满脑子只有悔恨和后怕---面对女兵的诘难,她俩就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愧疚的低着脑袋。
她俩早已经了然问题的严重,如果这次行动出现任何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很多人会将责任归咎到她们身上,当然她们自己也会愧疚一辈子的。
此时此刻,也许整个队伍中只有王队长和关组长还记得本次行动的目的,但又不能置关组长生死于不顾,还不能在此纠缠太久,因为鬼子的宪兵司令部听到枪声一定会前来增援,假如不再鬼子援兵到来之前结束战斗,那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地步,后果不堪设想。
王队长内心异常矛盾,他不停地踱着步,不停地拍打着脑袋,不停地长吁短叹,不停骂着“他娘的”,眼神不停地在居高临下的鬼子和伪军与关组长身上游移……
为什么说关组长也记得本次行动的目的?因为关组长接下来的行动将说明这一问题。
关组长深切晓得,如果自己总躲在小土包后面,势必会牵绊游击队营救被鬼子强迫修筑工事的老乡们,此次行动有可能会夭折,而且还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待游击队撤走后,小鬼子必将所有的愤怒全部发泄到老乡们身上,这些老乡很有可能因此而遭遇鬼子屠杀。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不是臆测,而是鬼子一贯的做派。
“王队长,各位兄弟姐妹,我们的任务是搭救正受难的老乡,不要管我,救老乡要紧……”关组长说话的时候,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游击队员听到关组长的话无不流下了眼泪,很多感情笃深的女兵哭出了声来。
乔晓静和翠玉的心里更是难受不堪,她们两人都紧紧地咬着嘴唇,将内心的痛苦化成了泪水,往自己的肚子里咽着。
王队长打算并分两路,留一个小组继续佯攻,压制敌人的火力,阻止敌人向前推移,这样可暂保关组长安全,其余人等悄悄迂回前进,绕到敌人的侧翼,迅速占领有利地形,采取半圆形攻势,用火力将敌人赶到不远处的乱石滩,借机将老乡们救走……
就在这时,也许关组长不愿眼睁睁看着贻误营救老乡们的战机,只见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而后,她边向敌人开枪边又打滚又空翻朝向队伍而来。
敌人密集的子弹打在了距她咫尺之间的地面上,扬起一股股灰尘……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多么希望敌人的子弹永远也赶不上关组长的身影,遗憾的是,悲剧还是发生了!这一悲剧就发生在所有人的眼前!
大家眼见关组长要冲过来了,马上就要冲过来了,眨眼之间就能够冲进队伍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她脑袋上的血飞溅而起,伴随她一声惨叫,重重地倒在了大家面前。
对于乔晓静和翠玉来说,似乎鬼子的子弹不是打在了关组长的身上,而是打在了她们的身上,那一刻,承受着万箭穿心之痛。
顿时,天地哽咽。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了关组长的身上,所有的人都像神经麻木了一样站立着,所有人的时光似乎都停在了这一刻,只有乔晓静和翠玉,只有她们两人从蹲着的士兵身边挤了过去,径直冲到了关组长身边,就像小美和小叶拽她们那样,将关组长拽进了掩体之中。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女兵痛恨地对乔晓静和翠玉吼到:“松开手,不用你们管。如果不是你们,关组长她不会……”
说话期间,其余的女兵围拢了过来,一个个都满含热泪,将关组长、乔晓静和翠玉围拢在了中间。
王队长无奈地望着苍天,低沉地说:“好了,就让晓静她俩抬关组长吧!”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