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楼,一个女子从段祈煜二人房间走出来,对丽娘道:“细软金银都没有带走,应该是不会离开坪洲。”
丽娘冷笑一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男女:“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带走才可疑,命人仔细盯着。”
那女子点点头,忽而又疑惑道:“刚刚那两人身上没有一点内力,明显是不会武功的,难得真的是咱们要找的人么?”
丽娘眸光暗了暗:“公子走的时候把这件事交给了我,小心一点总没错。”
那女子应了一声走了下去,丽娘眼眸渐渐深邃起来,那会儿的爆炸声震的满月楼都在晃动,可见段祈煜在那院子里埋了多少火药,但他为了达到最大的效果,定然是把所有的火药都用在了那里,所以他身上必然没有防身的火药,再加上他现在失了武功,对付他轻而易举。
东市,段祈煜带着文锦绣不紧不慢地走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手里多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二人十指交握,仿佛真的只是出来闲逛一般。
文锦绣手里拎着一个莲花花灯,制作的并不是很精致,比之京城的花灯并不好看多少,但她难得见到这些东西,便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段祈煜时不时带着她在小摊前闲逛,遇到好玩的好吃的都会停下来,不一会儿二人手里就塞了满满的小玩意儿。
“哎,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走路也不看着点,撞坏了我的玉,你赔的起吗?”
二人正站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驻足,忽而听到一声叫骂,文锦绣微微蹙眉,朝那叫骂的小摊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大叔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眼前的男子叫骂不休,那男子长的颇为瘦小,面对他的指责有些无所适从。
“这,你的玉又没事……”
他话音未落,那摊主便立刻又不依不饶起来,手里拿着一块成色并不好的翠玉貔貅,快速在手心里拍了拍:“没事?这是没事的样子吗?这大月谁不知道玉最是通灵性,你这般莽撞岂不是吓到了我的玉神,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玉,用来给我招财的,被你惊到了,以后怎么保佑我们?”
他说着转身出了小摊,站在大街上大骂起来,那男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脸色涨的通红:“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哼,强词夺理,坪洲城还没人敢说我强词夺理,你惊到了我的玉神,今天没有五百两银子,休想活着离开灯市!”那摊主说着朝左右挥了挥手,立刻有七八个手拿长棍,身穿短打的壮年男子将二人围了起来,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便将小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文锦绣二人驻足的面具摊离那摊主不远,很快便被围到了人群之中,段祈煜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到胸前,防止有人撞到她。
文锦绣蹙眉看着那摊主,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全是横肉,她目光落到他的摊子上,摊子上摆着的是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儿,胭脂水粉,手卷罗帕,零零碎碎摆了一整个小摊,也没有分门别类,一堆一堆堆在一起,在那摊子最前方摆着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涂金方台,显然是刚刚摆玉的。
她看了那摊主一眼,眸子微微冷了下来,先不说那摊主为何把那么重要的玉摆在最容易被人撞到的位置,光是那摊子上的东西便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是靠摆摊为生,试问什么人摆摊卖东西会把自家的货物一团乱地混在一起?看那摊主游刃有余的模样便知道,他一直做的都是这样讹诈欺骗的生意。
那被围住的男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哪有你们这样欺负人的,这坪洲就没有王法了吗?我并没有碰到你的玉,怎么是我惊到了你的玉神呢?你这分明就是欺诈,诸位给我评评理,哪有这样的!”
那男子脸色涨的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周围的人见此情况面上都露出不满,然而刚准备开口,却看到周围围着的几个壮汉,顿时都住了口,文锦绣顺着他们的目光朝那些大汉看去,手指不由攥紧了,段祈煜一直握着她的手,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不着痕迹地握了握她的手指,随后步子悄无声息地后退,然而人群熙熙攘攘,二人向后退的速度慢了许多。
“哼,我在这坪洲灯市摆摊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敢说我欺诈,你这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爷爷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便不知道你姓甚名谁!”那摊主说着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拉住那男子的衣领,照着他的眼眶就是一拳,周围围观的人有的见状不好要离开,那摊主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大汉顿时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们。
“今天这事情不给我交代清楚了,谁也别想走!”那摊主说着又给了男子一拳,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出了十几个大汉,将外围的人也围了起来。
段祈煜带着文锦绣退到了人群中央,听到这话眼眸顿时冷了下来。
人群中顿时热闹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外围的大汉手里都拿着长刀,个个都生的人高马大,没有人敢去触霉头,横竖他们只是看热闹而已,不能离开就待在原地,难道这摊主能命人杀了他们所有人?
人群中央,那摊主对着那瘦小男子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骂咧咧:“哼,惹到了本大爷,你还想躲过去,也不问问本大爷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自称吴二的摊主边打边骂,那瘦小男子被他打的不住痛呼,捂着被打伤的地方艰难道:“你,你欺善怕恶,恃强凌弱,你会遭报应的!”
他此言一落,周围的大汉都呵呵笑了起来,人群中有人不忿吴二的行为,怒声指责起吴二来,然而那些大汉目光一沉,抡起手中的长棍便朝刚刚开口人的头顶打去,那人急忙躲闪,却仍是被那长棍打伤了额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人群中也顿时混乱起来。
段祈煜悄然抽出了袖子中的匕首,两只手把文锦绣圈起来,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文锦绣敏锐发现了周围几道不同寻常的气息,眼眸也瞬间变冷。
“公子,公子救救我吧!”
那瘦小男子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围着的人忙不迭让开路,谁都不想沾染麻烦,那男子径直跪到段祈煜身前,一手便要去抓他的袍子,段祈煜冷哼一声迅速向后退了一步,然而那男子出手极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袍子角。
“公子,求公子救救我吧,小人是外乡来的,名叫张和,是来坪洲寻亲的,不想摊上这样的事,求公子帮帮忙,救救我吧!”
文锦绣眼眸中杀机一闪而过,围观的有这么多人,然而这男子却一眼看到了他们,不管不顾地拉住了段祈煜的衣袍,若说不是故意连鬼都不相信,而且这张和刚刚出手速度极快,段祈煜现在的状况虽说使不出一点内力,与没有武功的寻常人无异,但他毕竟练武多年,底子还在,想要躲过一个瘦弱男子的触碰轻而易举,可他却没有躲过,这说明什么?
眼前的男子绝不是看起来那般瘦弱不堪,而是一个武功高手!
段祈煜手中的匕首迅速出手,却不是刺向那男子,而是迅速划破了自己身上穿的衣袍,张和眼眸一闪,迅速丢了衣袍碎片哭嚎起来:“这都什么世道啊,不愿救人竟然要杀人,你说,你是不是跟他一伙的,好啊,你们合起伙来谋财害命,跟我去见官!”
他说着站起来,伸爪就要抓段祈煜的衣服,那摊主也快步跑过来,一把扯住他的后领,朝一旁的大汉招招手,大汉们顿时围了上来,吴二怒声道:“什么谋财害命,我看是你们俩一伙,惊了我的玉,还想倒打一耙,哪有这么好的事,别让他们跑了!”
那些大汉齐齐应了一声是,顿时将文锦绣二人的退路堵死,文锦绣眼眸中冷意森森,这摊主跟叫张和的男子根本就是设计好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一旁,张和偏偏向他们求救?还有这些大汉,一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一个摆摊的摊主,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文锦绣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衣袍,那衣裳碎片极快变成了黑色,可见上面是染了剧毒的,如果段祈煜没有割断那袍子一角,说不定现在已经中毒了,她眼中阴郁之色越来越浓,段祈煜拉着她向后退了一步,二人面前顿时闪过几道黑影,将二人牢牢护在身后。
“哟呵,还有帮手,弟兄们,上!”吴二厉声喝了一声,率先上前抄起摊子一旁的大刀就朝影卫冲了过来,人群一见这样的情况纷纷吓得四散而逃,张和所在的位置离段祈煜最近,吴二动手的时候他也迅速以手为爪朝段祈煜喉咙抓了过来,段祈煜眉头一皱,手中匕首顿时横在那伸过来的手掌间,张和迅速收了手,影卫见此情况忙一剑朝他刺来,却被他就地一滚躲过。
周围摆摊的摊主连滚带爬朝外跑去,周围的小摊一个接一个地翻倒,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段祈煜拉过文锦绣的胳膊,带着她往人群逃散的反方向走去:“走!”
文锦绣忙跟着他的步子朝人群中走去,这些人是故意冲着他们而来,所以他们的身份定然是被发现了,暗处定然还有无数的眼线盯着他们,如果他们跟着人群走,虽然会安全一点,但这么做无疑是把危险带给百姓,段祈煜是不会这么做的。
二人刚刚走出人群,顿时唰唰又出现几道黑影,同时房顶上也有无数黑点跳动着靠近,树上,摊子边,甚至花灯之中也有一道道暗器冲出来,影卫将二人护在最中央,手中长刀在空中发出咻咻地破空之声,兵器的碰撞之声顿时响彻夜空,段祈煜握紧手中的匕首,随时注意着有人突出影卫的包围。
文锦绣十指冰冷,如果这些人使用的是阴谋诡计,逞的是口舌之利,那么她还有些办法,可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了他们,哪怕她再能读懂他们的心思又有什么用?
周围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影卫的刀都卷了刃,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鲜血,文锦绣站在最中央,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朝他们涌来,她的心不断下沉,这些人不光有皇后的人,江家的人,甚至还有南离的人,各方势力都涌现在坪洲城,他们都想要段祈煜的性命!
段祈煜一手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十指冰凉,低声道:“怕不怕?”
文锦绣摇摇头:“怎么会有这么多。”
她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清楚,皇后将段祈煜受伤的消息散出去,多少在他手里吃了亏的人等着这一天?段祈煜十几年来手段凌厉果断,多少人对他又恨又怕,想要除之而后快,如今他落到这样的境地,无异于老虎被拔了牙,剪了爪子上的利刃,连南离都派人前来刺杀!
段祈煜冷笑一声:“不过是蝼蚁罢了。”
他说着眼前唰唰又是几道黑影,疾锋带着十八个影卫迅速加入战斗,段祈煜的影卫手法凌厉,那些刺客中不乏有武艺高强之辈,但有许多都是各方并不精锐的势力,根本无法匹敌段祈煜的影卫,与此同时,刺客后方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只见左卫先锋带着一队侍卫快速赶来,迅速指挥侍卫加入战斗。
他并没有认出中央的段祈煜二人,只是皇帝命他肃清蛇影盟余孽,他在坪洲查探了几日都没有找出一个刺客,甚至都要怀疑余孽早已肃清,刚刚却收到东市闹起来的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远远地看到一大批黑衣人,心头顿时沉了下来,忙指挥着众人与刺客打斗,务必要将所有刺客斩除。
有了左卫先锋的帮忙,影卫们的压力顿时小了些,疾锋等八个影卫紧紧护在段祈煜身后,其余影卫迅速在一旁杀出一条血路,疾锋等人立刻护着段祈煜从这条路向外而去,段祈煜的影卫虽然厉害,但数量却比刺客要少得多,他们硬碰硬的话,迟早要被刺客们的车轮战拖累死。
段祈煜带着文锦绣迅速跟着影卫朝外走去,刺客们前赴后继地涌上来,刀剑甚至连看都不看便朝着二人砍来,疾锋等人杀的眼睛都红了,段祈煜冷眼看着周围不断冲上来的黑衣人,不时注意着有人偷袭。
“主子!”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马蹄声,文锦绣抬眸,只见斩风骑着一匹快马赶了过来,到了二人身前迅速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长剑抬手便斩杀了一个扑上来的黑衣人:“主子快走!”
段祈煜反手抽出刚刚黑衣人手中的剑,一把将文锦绣推出来:“带她走,务必安全送回京城!”
他现在使不出武功,这些刺客数量如此之多,他现在所有的影卫加起来还没有刺客的一半多,如果他带着文锦绣离开,根本护不住她,反而会让她落入危险之中,那些刺客的目标是他,只要他不跟她在一起,文锦绣便会安全许多。
文锦绣猛然瞪大双眼,在他的手快要脱离自己的时候一把握住他的手指:“要走一起走!”她怎么会不知道段祈煜的心思,正因为知道,所以她不能让他留下,她知道,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跟自己分开,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
段祈煜还想说什么,黑衣人已经一窝蜂地朝他们这边涌来,影卫们拼死挡住,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时间,几个呼吸之间,斩风已经杀了五六个刺客,眼见涌过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不由急道:“主子,您快跟郡主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他说着迅速飞身而起,将二人周围的黑衣人逼退,段祈煜看了黑衣人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立刻翻身上马,将手递给文锦绣,文锦绣也不犹豫,借着他手的力道坐到他身前,斩风在二人上马瞬间一拍马臀,马儿顿时撒开四蹄朝前奔去,疾锋与斩风迅速靠近,所有影卫迅速合在一起,纷纷从袖中掏出一枚婴儿拳头大的黑色珠子朝刺客掷去,只听轰轰几声,刺客顿时倒下一大半,众人眼前冒出一阵白烟,白烟散去之后,影卫纷纷不见了踪影。
“追!”
刺客中有人喊了一句,刺客们顿时如数道黑色闪电隐匿在夜空中,刚刚的吴二和张和都受了伤,左卫先锋身边也不乏武艺高强之人,再加上有大皇子的支持,手中兵力不少,很快便将二人抓了起来,事情是因为这二人而起的,他们自然而然被定为主谋,势必要逼问出来。
段祈煜带着文锦绣骑马朝着城外狂奔而去,背后不断响起破空之声,数道暗器流箭贴着二人身侧飞过,段祈煜将文锦绣包在宽大的披风中,手中的马鞭抽的更加大力,身下的马是浑身雪白,额头上的红毛在夜风中肆意飞扬,这是他的流云驹,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将刺客甩在身后,但他丝毫不敢放松心神,皇后的手段他最是清楚,流云驹能甩脱一般的刺客,却绝甩不掉她的人。
“嗖——”
“嗖——”
身后破空之声更加响亮,段祈煜脸色沉了下来,这说明射出暗器的人内力比之前的人更加深厚,这些是皇后的人,确切来说,是她的精锐。
他将文锦绣护的严严实实,他比文锦绣高的多,身形又比她宽大,她生的娇小,他遮住一个她绰绰有余,文锦绣被他护在怀里,察觉到靠着她背的胸膛越来越热,顿时心急如焚,段祈煜原本就在发热,如今只怕是更严重了,她忽然很后悔,今晚就不该听他的话带他出来,如今又是追杀又是病,他要怎么熬过去?
“噗——”
一支流箭飞来,精准地射中了段祈煜的后背,他面色霎时一白,刚刚箭至身前的时候他有所感觉偏了一些,不然这支箭射中的便是他的后背心,如今只比心脏偏了一点,稍不注意便会刺破心脏!
他心中冷意森然,若说在之前他还对着皇后抱有幻想,想要说服自己他们是母子,她不会真的要了自己的命,但刚刚那一箭让他意识到,皇后是真的要杀了他,不是试探,不是威胁,而是真真切切要他的性命。
文锦绣自然听到了箭矢射中皮肉的声音,她心中狠狠一跳,下意识攥住了段祈煜拉着马缰绳的手。
段祈煜喉头一阵腥甜,他薄唇紧抿,将喉头的血腥咽下去,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我没事。”
天知道他此刻的笑容有多让人心疼,文锦绣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虚浮无力,顿时心急不已,只希望身下的马快些,再快些,能让他们将身后的刺客甩脱,他的伤势一定要尽快处理,不然一定会死的!
马背颠簸对如今段祈煜的伤势来说无异于催命符,他心口处传来的钝痛越来越强烈,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将文锦绣的身子压的更低了些,道:“阿绣,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夜风呼啸,他的声音被风撕裂成碎片,然而文锦绣还是听到了,但她什么都没说,握紧了那拉着马缰绳的手,段祈煜手上已经渐渐没了力气,半晌听不到文锦绣的回答,不由扯了扯唇:“你都不理我。”
依旧是哀怨的语气,说着玩笑的话。
文锦绣眼前有些模糊,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每每涉及段祈煜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压下心头的情绪,冷声道:“你不要说话,等出了城,我给你处理伤口。”
段祈煜轻轻点了点头:“好。”
城外,谈叔等人解决了攻击马车的刺客,便按照段祈煜的吩咐在城门口接应,丝毫不知道城中已经乱成了什么模样,连妈以及别院其他的下人都按照不同地路线驾着马车混淆视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今晚坪洲城有大变故,他们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么久了主子都没有消息传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谈叔心急如焚地等在城门口,周围的影卫均目光冷凝地盯着门口,主子没有发话让他们过去帮忙,他们哪怕再想知道里面的情况也必须留在这里,斩风和疾锋也没有消息传出来,他们没有回应谈叔的话,但心里却也有些担心。
“小心!”谈叔刚准备说什么,却见一道黑影向几人冲了过来,不由提剑挡住,而影卫们也迅速反应过来,与刚刚的黑衣人交起手。
别院,邱翟闻着浓烈的火药味道,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这别院中没有一个人了,周围住的人也没有人跟别院里的人有过来往,所以也查不出是谁的别院,但看到那挖出来的黑衣人,邱翟脸色阴沉下来,能出动这么多刺客的人,身份一定不低。
他此时有些后悔来淌这趟浑水,就目前情况来看,出动刺客的人身份很高,被刺杀的人身份也很高,都是上位者之间的争斗,却偏偏将他一个小小知府牵扯其中,邱家现在跟皇帝是绑在一起的,那么皇帝的意思呢?究竟是要向着哪一方?
“大人,这情况咱们处理不来,依学生看,还是写一封折子上报陛下。”
邱翟身边的小吏想了想道,邱翟蹙眉深思片刻,既然摸不准皇帝的意思,那便将这些情况如实地报给皇帝,他这么想着,立刻便准备回府写折子,却忽然见一个青衣侍从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大人,东,东市,出事了!”
等邱翟忙不迭赶到东市,左卫先锋已经带着一队侍卫追着那些刺客离去,而刚刚激战的刺客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十几个侍卫在一旁收拾尸体,这些都是蛇影盟余孽,要清点之后上报皇帝的,邱翟忙走过去,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问了一遍。
听完事情的经过,邱翟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黑衣人与影卫,侍卫的都有,他目光落在影卫手上的银色护腕之上,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那是段祈煜的影卫,那晚蛇影盟袭击邱家,他曾经见到过这样的护腕,如今他们出现在这里……他不敢想下去,忙上前仔细查看那些护腕,果然在护腕上发现了雕刻着的锦鲤,他一张脸刷地白了。
锦鲤是段祈煜影卫特有的标志,这些影卫都是段祈煜身边的人,这是毫不怀疑的,他们都死在这里,只能说明遭遇刺杀的是段祈煜,那么那座别院自然也是他的,他顾不得思考段祈煜为什么会在坪洲这件事,太子在坪洲遇到刺杀,不管有没有生命危险都要治他治安不力之罪,他一个人死不要紧,怕的是皇帝因此迁怒邱家……
这封折子他不能递!
邱翟当机立断做了决定,皇帝没有告诉他太子在坪洲,就是要瞒着他的消息,那么皇帝究竟是何打算?是要保护太子还是要借此机会将他除掉?他不得而知,但这封折子以递上去,太子在坪洲遇刺,皇帝不管出于保护这个儿子的目的还是带着除去他的心思,都会将他灭口,继而牵连整个邱家,他不能递这封折子上去。
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他不说,过几日也会传到皇帝耳朵里,到时候他会落一个包庇刺客的罪名,一样是死。
身边的小吏听了他的话不由皱起眉头,这折子既不能递,又不能不递,不管递不递都会在皇帝手里留下邱家的把柄,着实愁人的很。
“大人……”小吏忽而眼前一亮,凑到邱翟耳边说了几句话,邱翟顿了顿,最终点了点头。
另一边,段祈煜与文锦绣快速朝城门口奔去,身后影卫已经追了上来,帮着二人挡住埋伏在路上的人,皇后此次出动的人数很多,沿着出城的道路一路都有埋伏的刺客,段祈煜后背已经中了三支箭,最先中的箭已经刺破了心脏,他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夜空中显得十分骇人。
斩风与疾锋手持长剑护在二人身后,不断用剑斩断射向二人的流箭,影卫的数量越来越少,他们武功再高也不免有些吃力,斩风的武功要比疾锋高出一个层次,眼见黑衣人追的越来越近,索性丢了手中的剑,随手抓过地上的石子朝黑衣人眼睛射去,眼睛是人面上最脆弱的地方,他的内力雄厚,射出去的石子自然攻击力很强,嗖嗖几声便解决了几个黑衣人。
段祈煜下巴靠在文锦绣肩膀上,低声笑道:“我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文锦绣听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力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绝对不相信是什么好事,不由道:“你不要随便动用力气,等出了城我给你看伤口……”
段祈煜忽而松开了马缰绳,双手大力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双眼,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此刻的模样,会吓到她的。
文锦绣见他松了马缰绳,顿时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见他这样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她急道:“你怎么样,不要随便动好不好,会牵动伤口的唔……”
她话没说完,双唇就被他封住了,被捂着眼睛,她看不到他的脸色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口中有着浓浓的血腥气,想要挣开他的手看看他的情况,段祈煜的手却更加用力,生怕他再用力会牵动伤口,文锦绣不敢乱动,任由他索取采撷。
段祈煜见她安静下来,眼中划过浓浓的不舍与贪恋,最终闭上眼一点点加深这个吻,文锦绣坐在他身前,迎合他的吻便要侧过身子,这个姿势极其的不舒服,但她一点都不敢动,或许是察觉到段祈煜心底的难过,或许是担忧他的伤势,她眼眶酸涩的难受,最终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迎合着他。
段祈煜的身子僵了僵,随后更加疯狂地攻城略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在自己的血肉之中。
城门越来越近了,身后的刺客也越追越近,他心头苦笑,文锦绣一直说出了城替他看伤口,其实也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们都清楚,这些刺客不会因为出了城就放过他们,更有可能的是,城外还有刺客。
皇后做事向来喜欢将一切可能性都想到,她不允许有超出自己预料的事情发生。
“快追!”
“别让他们跑了!”
“拦住他们!”
“保护主子!”
影卫与刺客的声音交叠在二人耳边,然而他们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流云驹像是知道主人的心思一般,四蹄像是生了风,在夜空中如同一道银色的光,马背上的二人久久没有分开,文锦绣的心一下下沉到谷底,什么新仇旧恨,什么群敌环伺,什么国什么家她都不要了,只要眼前这个人平安,只要他跟自己永远不分开,只要这一刻变成永远,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文锦绣睫毛微微颤抖着,忽然感觉到口中一甜,不知什么东西滑入了她喉间,继而落入她腹中,她只感觉到右肩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随后很快变得冰凉,她眼皮也有些沉重起来。
“阿绣,一定要记得我的话。”段祈煜慢慢松开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城门,不舍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文锦绣忽而一惊,急忙抓住他将要离开自己的手,双眼还被他捂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声音里已经带了颤抖:“不,我不记得,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
流云驹长鸣一声掠出城门,谈叔在看到他们的瞬间立刻上前:“主子!”
影卫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赶了过来,附近还有许多黑衣人,他们必须赶快离开。
段祈煜一把将文锦绣推下去:“带她走!”
影卫立刻将文锦绣接了过来,一个闪身跳了马车上,文锦绣不敢置信地看着段祈煜,他说好要一起走的……
她目光落到他的背上,夜空中,他背上明显地插了三支箭,但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调转马头,厉声道:“走啊!”
影卫不再犹豫,立刻带着文锦绣扬起马鞭,马车快速向前驶去,文锦绣想要挣扎,可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眼睁睁看着段祈煜被一群刺客包围,她耳边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眼前也越来越黑,最后只看到无数长剑刺向段祈煜,而他却面向自己,嘴唇蠕动了两下。
“不——”
她凄厉喊了出来,随后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如果我死了,你不许跟别的男子眉来眼去,不许嫁别人,不许忘了我,哪怕要守活寡,也要守我一辈子,等我下辈子再找到你。”
“虽然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就是不可以,不然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阿绣,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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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真是个愁人的小妖精……
附赠小剧场——
太子:为什么受伤的又是我?
阿醉:因为读者宝宝们不爱我!
太子:那跟孤有几毛钱关系?
阿醉:读者宝宝不爱我,我就要虐你!
太子&锦绣:无耻!
╮(╯▽╰)╭好在有个吻戏,也不是很虐~表打我,顶锅盖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