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的向前倾身,戳了戳风十八的背脊。他却像是木了一样,整个身体俨如一块石头一样,硬邦邦的,没有丝毫的反映。让我觉得,背对于我的风十八,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死人,尸体都硬掉了。
我刚要想要大幅度的一个起身,探看风十八的情况。
祭桌上的烛台,悉数,在同一时间之内,全部灭了个干净。
空气中的阴冷,像是有什么沉沉的声音在嘶吼,附带着暴怒的情绪。
而我,更加不能够动弹,四肢僵硬,被活生生的困在了蒲团上。
整个屋子,本来就已经十分的鬼气森森。现在,又深陷进了一片的黑暗。风十八只就坐在我身前,但是我却没有办法碰触到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我的眼神茫然,这或许就是我的命数吧。反过来,安慰起了自己。反正人死后也能够变成鬼灵,到时候我也还是能够再去见爸爸妈妈。至于和灵洛……我现在倒是期望着自己能够回到冥界之中去,或许那样我就有可能见到灵洛了也说不准。风十八到时候会拿我当鬼收走嘛?
正想到这里。忽的,引魂幡又猛烈的摇晃了起来,带起来了狂风大作的呼啸声音。
一团雾而起,漫步了整间屋子。一双凶爆的眼睛,透过那雾,紧紧的将我锁视。
那雾很浓,很浓,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冲撞进我的眼睛,生疼。我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因而,那个被风十八召唤回来的东西,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一双冰凉的手,猛地把我拉住,雾气消散,她望着我的一双眼睛,空洞无比。
我惊讶的想要后退,但而,我已经忘掉了,我根本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
那人——不,应当说那魂魄——那是另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覆着我自己的混批对我死命的箍住,我和她一同狠狠的跌入了一派的曲径幽黑之中。那是一条很长,很波折,很漆黑的,不知道是路还是甬道什么样子的地方。
不像是,属于我一直生活的世界。但是,我却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因而那充斥着的全部都是冥界的氛围。具体的讲说,这应当是我曾经的,生活的很长一段时间的世界。
我一直希冀着,灵洛会像先前一样,在我的意料之外出现。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却迟迟都没有现身。
我自己的魂魄为什么会这样子的对我呢?她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我像是被劫持的同时,还而被全世界都抛弃了,被扔到了一个没有人,也没有鬼能够找到我的地方。
我抚了抚脖颈前的月牙吊坠,它本时时刻刻都绽放着的璀璨星光,现在也已黯淡的不像话。此时此刻,即便是这样,我倒也真的是,把它当成了我的护身符一样存在。我期许着,这月牙吊坠,说不准真的能够庇佑到我,让我成功躲过这一劫。
只是时间未免,也有些太过于短促了。看来,我是再也没有可能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顺着那条道,一直向前走着,在全然的黑寂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两侧有什么东西,它们在蠢蠢欲动。我顿了顿步伐,停下,支起耳朵,细细的听起来,静静的倾听着身边的动静。然而,只好像我停下,那东西也跟着我一样的停下了。脚步继续向前,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和鬼街好像,没有尽头。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了。
我加急的步子,用一种癫狂的步伐,向前疯狂的走着,跑着。两侧的墙面上,总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想要挣脱出来,却又被什么东西限制什么,缩了回去。
我好累,好累。腿上绷直的力气一松,重重的跌下,膝盖一阵的阵痛,我摸上去,手上一片的黏腻。不用说,那么大力气的磕在了地上,不流血才怪。我又不像是风十八,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就好想怎么折腾也坏不了。
然而,两侧墙面上的莫名东西,震慑的我的心房的那种感觉,又而的于无形之中加重了。
是因为我的血嘛?
我的血就好像是有什么魔法一样,总是能够给我招来一些不祥的东西。
现在的我究竟是生还是死?我现在走的这条路,会是黄泉路吗?不应该吧,我银水光应该还没有可怜到,即便已经死了,还死的这么孤零零的吧。但而黄泉路也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啊?
我试着喊了两声,喉咙却也感觉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浓痰给封住了,难受的要命。我没劲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屈着腿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进两膝之间,哭得一声比一声厉害。
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我宁愿那最后的一片时刻了结了我的生命也甚好,我也不希望,我一直被困在这样一个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派的茫然之中,我瑟缩到两侧的一旁。倚靠着那冰凉的墙边,只是这墙,好像不是固态的呈现,而是绵绵软软的,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刚刚想要起身,臂弯却被一把抓住。
有一只手,伸了出来,从那墙边伸了出来。那手的五指结结实实的附在我露出的皮肤上,猛地就是五道划痕,只因我挣脱了出来。我以为我跑掉了,其实,这根本不算完。那只手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甚至是又来了一只,它们伸得老长。以至于,我真的已经跑了一小段距离出去,它们还是从两面夹击得给我禁锢了回来。我的背脊受它们拖拽的力量,死死地抵在了那墙上,迎接我的背脊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个凸出好像是一个鼻子,因而我只听到了,好像是鼻骨断裂的声音。“嘎嘣”一声。
我意识到,不论是我身后的这面墙,还是我眼前的那面墙。里面全部都是人的身体,但能够被封在墙里还能够动弹,并且有着超乎人的身体的伸展长度,它们必然是鬼灵的存在。
那十指一点一点的向我身上攀着,向要从我的身上探寻到什么东西一样。也像是给病人做全面检查的大夫的手法。
其中的一只手,触及到我的胸前位置,就是我的那块尸斑的位置。它的动作猝不及防的停了下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两只手都共有默契的,从我的身上落了下去。那墙面里的蠢蠢欲动,也全然的褪了下去。
这条还是仍旧暗黑无比的甬道,又而重归了那种死寂。
“你们是谁?”我想要试着和它们开口,想要从它们的嘴里,知道点什么。只是徒然,它们很有可能,压根都不会说话。
而这里,自然不是属于人的地方。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里会不会是?会不会真的是冥界?
所以?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死?如果死了的话,不应该先看到的是一条引路吗?怎么就会出现在了这个诡异连连的地方?
我鼓足了勇气,继续脚下打着颤向前走去。终于,我看到了些许的星星点点。而更多的,是一种气息。比起刚刚的那种恍如隔世的体感之外。现时,我的鼻腔之中,弥漫的全部都是一种甜腻腥气的味道。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污红,那是好大一片血池。我不禁的胃里翻江倒海了起来。我为什么能够笃定的判断出,我的眼前就是血池的存在,只因,那血池的上方,不知道是来自于哪里的,不停地掉落下各种的肢体,和脏器。这个血池像是一个熔炉一样,将它们炼化成血水。
这可是炼狱熔炉。这个地方在我的印象之中记得可是清清楚楚。
这难道是我最后的归属吗?我彻底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喂——”我不怕死的吼出了声,除了这样,我别无他法。“有没有人啊——有没有鬼啊——这里哪里啊——田一澄——你搞什么鬼——你给我滚出来——”
一个身影,突得,出现在我的身前。
就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个身影之前。他拎起我的两只胳膊,把我拎直。
不由分说的,就要把我甩进那熔炉里。
我只知道一点,不管现在我的是生是死,只要我进去那熔炉之后,那就只有死等着我了。并且斯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要想尽一切的办法,见到我想要见的那个人,即便只是最后一面也好。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用着含糊不清,但却无比坚决口吻开口。其实,这句话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越是在绝境之中,也许越能看到希望的发生吧。我并没有被扔进去那熔炉里。身影的力量停住了。我也看清了那个身影,那是一个满脸发青的鬼。我为什么要把称作鬼而不是人,因而,他的眼角处,一直再向下淌血,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就像永远也流不干一样。至于他的脸,我无法辨认,那是一张全部被烧得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的脸。那皮透出来的颜色,青的渗人。
他看着我,眼里透出来的感觉,呆呆傻傻。这还是第一个,让我第一眼看到,不觉得恐怖的鬼。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那个在小学,经常受我欺负的,还闷不吭声的小学男同桌。
“这是哪里?”我大着胆子,又开口说了一句。
青面鬼的眼睛里,倒是透出了一抹惊恐,他倒还像是被我给吓到了。
“你不属于这里?”他的声音,浑浊,从喉咙里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短促而又古怪。
我推测着,这个青面鬼应该是被烧死的吧,所以他的咽喉也无法正常的发出声音。
“对!”我竭力的表示出对他的疑问的肯定,“我是人!放我出去好嘛?”
“我是人”这句话?哈哈。这应该已经成了我的谎言了吧。我哪里还是什么人?我哪里还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什么样子的存在呢?
“可是……只有死人才能够来到这里……”青面鬼开口质朴的堪比傻根那般。
莫名的,我对他的印象好的惊人,即便他是一个长相吓死人的鬼。
只有死人才能够来到这里?“所以?我死了?”开口,心不禁的像被针过般的一抖。在这一刻,我才自觉,无论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还而是真的很看重生与死的区别。
“你不是人,你也不是鬼。”这是青面鬼给到我的,他的结论。
纳尼?要么是人。要么是鬼。我总得占一个吧,什么叫做,我不是人?我也不是鬼?
“那这里是哪里?”我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这里是炼狱。”青面鬼的话如之重石压顶一般的沉重。
炼狱。果不其然这里便是炼狱。只是我这次来到的炼狱,已经和先前我的来到,完完全全的不一样了,完完全全的不一样了。所以我能够笃定我来到了冥界!
看来这个血池,就是万千在人间作祟而死的鬼灵的痛苦之源了。
“它们每日在这里重新的被融化,饱受着有生之时的最痛苦一刻的炼化。这种炼化不是终点,而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青面鬼对我的到来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操着他那不太清晰地发音,开口。
那没有错,既然这里是炼狱,那便而就是我的魂魄搞得鬼?我的魂魄才应该是原来在着炼狱熔炉里面的东西?她把我带了回来?而我自己的魂魄代替了我?我不由得开始这样的联想起来了。只是,我的魂魄有可能是想要害我的吗?不对!或许,我的魂魄根本不是逃出来的,而是!我的魂魄是因为风十八做的法术。我在心间推断着。那又该如何解释,风十八呈现的反常之态呢。他就像是一个已死之人,干挺挺的坐在那边,没有任何的反映。现如今,我不能过多的停留在这里,我必须要赶回去救回风十八。他没有任何的理由,替我来承担风险。
“你到底是谁?”青面鬼终于摆出了一副,正常的鬼灵应当对我的样子。但而,他的表现更像是一种身不由己,例行公事。
“我是被我的魂魄带来这里的。”我向青面鬼坦诚的开口,我一心觉得,他肯本不会伤害我。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他之所以成这个样子,说不准,也有他的隐情。
“死去的人的头顶上方都会有一片亮光,那是人死之后的引路灯。可是,你没有。”
万幸,我银水光还活着。
“那你又为什么说,我不是人?”
“我在你的身上,闻不到属于人类的气息。”
在我的身上闻不到属于人类的气息?可能是因为我是寄衍者的身份?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上还沾染着千老怪度化给我的尸气?。“我,我被鬼灵在身上……。”我把关于千老怪的事情,悉数都讲给了青面鬼听。
原来,青面鬼他也是一个才死没多久的可怜人。他之所以搞成这个模样。不是因为意外,而是被他的老婆和他老婆的情人,亲手烧死在家里的。一场有预谋的,燃气爆炸。
“他们两个,现在应该在度蜜月呢吧。”青面鬼的脸上,一态的动容却也掩盖不住他那样沉痛的悲离。
让我不禁怀疑,这个男人没有问题吧。他现在不应该,对他的老婆和那个他们婚姻中的男小三,破口大骂嘛。甚至好不容易当了鬼,至少应该去骚扰骚扰他们吧。或许,他就是已经骚扰过了,所以现在已经释怀了,才来到了这炼狱里。
不是只有做了孽的鬼灵,才会受到来自冥界炼狱的残酷惩罚嘛。
“所以你?”
“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青面鬼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那滚烫的泪,洒在他满是沟沟壑壑的脸皮上,是那样的深情所往。他应该还是很爱他的老婆吧。
“所以你,没有选择投胎重新做人?”这应该是属于青面鬼的一个唯一的合理的解释吧。
青面鬼点点头,向下沉了沉他的呜咽,“我不想再做人。做人太痛苦了。倒还不如在这里看管炼狱,每天每夜,只是看着别人受苦受难就好。”
我听的出来,青面鬼的话,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是一个狠心的人,绝对不是。
“你看着这些东西,真的会觉得解脱吗?”
青面鬼沉下头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看着那一池血水,皮肤上的每一个皱褶,都在无声的诉说着,他所独自承受的痛。青面鬼像是一个受了伤,但是又不敢回家,怕面对父母责备的孩子。只是,他想错了。他回到家里,反而不会受到来自于父母的责备,相反,他会得到的是来自于父母的关爱。
“你不去选择重新投胎做人的话,你永远都会保留着你痛苦的回忆。这样岂不是每天都要把那痛苦,拿出来,放在脑子里,重放一回。你倒不如,选择投胎做人,忘掉那些。你的下一辈子,还会不会有痛苦,其实全在你的掌握之中。老天,是不会辜负善良人的。”我不由自主的攀住了青面鬼的肩膀,想要传递给他,属于我的温暖的力量。
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地选择和鬼灵勾肩搭背。即便,在我自己都不知晓我的生死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走向的情况下。但是,青面鬼值得我这么做,我确定。不论在我现在是生之时,还是在我现在是死之时,也算是照着店长的样子,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他负责把鬼灵引向了冥界,而我又在冥界解脱了一个鬼灵,让他能够重新的回到人类的世界之中。这应该是是一件好事情吧。青面鬼不应该属于这里,他属于的应该是一态的光明,而这里,太过于的恐怖到极致。
青面鬼的面,动了动。他在深思着什么。他笑了,笑得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舒心。即便,大部分都会被他的面容吓到。
“所以,你要怎么办?”
对呀,我是解脱了青面鬼。所以,我要怎么办?
“最近,炼狱有没有逃出去的魂魄?”
“炼狱里面只存在着会逃出去的鬼灵,但是不存在着什么魂魄。”
不管了,不管到底是什么鬼灵还是魂魄了。
“那你能帮我查一查吗?”
青面鬼一面的,这种事情是绝然不可能发生的表情。但而,出于我的原因,青面鬼真的拿我当做挚友一般。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厚重的册子,里面全部都是人名,勾画着红色的圈。这些,应该都是每日应当在炼狱里接受洗礼的鬼灵吧。他一页一页的翻查着。突得,面色现出一阵的恐慌,那是一种接近于死亡的恐慌感。即便,他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怎么了?”我关切的问道。
“……”他的惶恐再加剧,已经到了一种说不出话来的地步。“不……不……”
我知道青面鬼的开口,应该是“不好了”三字。但是,他却说不出话来。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是充斥着一种,怎样强大的恐惧感。
“什么不好了?”我也不禁的板起了脸。青面鬼的一脸凝重,让我的心也不禁的跟着一起揪了起来。
“有鬼灵逃出去了……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
如果把青面鬼比作一个活人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青面鬼的表情,可以形容成,比死人的脸还要沉寂。然而,前提是,他已经是一个死人的存在了。
青面鬼的口中,不断地重复着那样的一句话,“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是风十八的术法从这里把鬼灵带走了,而并不是由于青面鬼疏忽的原因。放走了那鬼灵。
我开口,再而的想要和青面鬼确认,“不在的那个鬼灵,叫什么名字?”
青面鬼的双手,颤颤巍巍的翻开那本册子,他也在再三的确认着,“……阴,银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