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闵岩走到沈春妮身旁，蹲下身来。
“血糊糊的，还是我来弄。”他道。
沈春妮对他笑了下：“我会害怕那些吗？你跟我五叔和我哥去歇息，等会饭好了喊你们！”
闵岩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跟着沈文洲和大壮重新回了屋子。
这边，沈春妮完全发挥出一个天才医生的专业本领来。
手腕灵巧的转动间，力道轻重缓急把握得十分到位。
很快，一块将近两斤重的獐子肉，就被她给削了下来。
“呀，我家妮儿真厉害！”
孙氏在旁从头看到尾，忍不住啧啧赞道。
沈春妮抿嘴一笑，比起从前做的那些高难度手术，这不值一提。
“娘，你塞火，我来炒菜。”她道。
“也好，指不定岩娃子更喜欢我妮儿炒菜的味道呢！”
孙氏笑着，坐到了灶口。
沈春妮瞥了眼孙氏一眼，脸红了下。
“娘你瞎说啥呢，让人家听到多不好意思！”
她嗔了孙氏一声，又瞥了眼哥哥大壮那屋虚掩的门，脸微微红了些。
幸而她肤色黑，灶房里又只点着豆油灯。
脸红了，孙氏也瞅不见。
要开始炒菜了。
沈春妮抛开脑子里那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专心忙活起来。
洗菜切菜配菜。
热锅下油，翻炒煸炒焖煮……
锅碗瓢盆奏响出一曲生动的灶房乐章……
考虑到獐子肉会缩水，沈春妮特意多割了一些。
足足有两斤多重。
搁点生姜蒜末和自家酿造的黄豆酱，烧了满满当当一大碗。
饭菜就摆在灶房的小桌子上，有荤有素。
大家伙儿围着桌子，饱餐了一顿。
“岩娃子，这菜还合你胃口不？”
孙氏一脸期待的问道。
闵岩连连点头：“三婶的厨艺真心好，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孙氏笑眯了眼，瞅了眼边上正给云儿夹獐子肉的沈春妮。
“岩娃子你夸错人啦，今儿夜的这顿饭菜啊，是我家妮儿一手操办的呢！”
闵岩诧了下，随即瞅了眼沈春妮。
灯光下，他刚好看到女娃儿瘦削的侧脸。
她正给小妹云儿夹菜，目光温柔中带着宠溺，嘴角微微上扬。
这样的妮儿，真的很可亲，也很美。
闵岩的脸红了，随即收回目光埋头扒饭。
好吃，真好吃，妮儿的厨艺真好！
吃饱喝足，众人各自散去。
沈春妮送闵岩到巷子口。
“这是夜里剩下的獐子骨头，岩娃子你带回去给黑子啃。”
沈春妮把一只碗递给闵岩。
闵岩摇了摇头。
“有件事我没顾得上跟你说，黑子失踪了。”
“啥？”
沈春妮愕了下。
随即一想，才发现不对劲儿。
以前闵岩甭管去哪，黑子都会跟着。
可是这趟去镇上，还有去山里，黑子都没跟。
她早该想起来啊！
“几时的事了？”沈春妮又问。
闵岩道：“好长一段时日了。”
“咋会这样呢？黑子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跟了你也好几年了吧？”
她又追问。
黑子是闵岩最忠心的伙伴，闵岩从前进山狩猎，有黑子在，如虎添翼！
闵岩皱着眉头，“我也不晓得它咋会这样，它是我养大的，跟了我五年。”
“从前它也有过这样的事儿，可失踪个三五日也就自己回来了。”
“可这趟，它却没有。”他道，语气中透出一股担忧。
沈春妮道：“该不会是被村里谁拿有毒的肉包子给毒了吧？”
“不可能！”
闵岩毫不犹豫的摇头。
“黑子很有灵性，除了我喂它食物，其他人，就算是我爹和我继母喂，它都不会碰一下！”
“那会不会是进山遇到了更加强大的野兽？然后……”
沈春妮不敢往下说。
对黑子，她其实感觉挺不错的。
那狗彪悍，威武，霸气。
有好几次，她被陈虎陈熊欺负，都是它跳出来助威。
还有一回她下黄鳝套子回家，赶夜路有些怕。
也是黑子跳出来帮她壮胆。
那样一只有情有义的好狗，就这么说没就没了，真心疼！
闵岩瞅到沈春妮脸上的心疼，暗叹了口气。
“或许，黑子只是去做一件它想做的事去了。或许等它完事了，就会回来！”
闵岩劝着沈春妮。
“就它那体魄，狼王都不是它的对手！”
他道。
但是，若是黑子被狡诈的狼群困住，打车轱辘般的消耗战，也是扛不住的。
“甭管是人还是狗，都有自个的造化，妮儿，你也甭为它担心了，我走了，你也家去吧！”
说完这些，闵岩离开了巷子，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
瓦市，一个不大起眼的角落里。
沈春妮和闵岩把獐子放在地上铺着的麻皮袋子上。
闵岩操着他那把锋利得简直能削铁的匕首，把獐子大卸八块。
他照着沈春妮事先的交代，照着獐子身体部位的不同。
把肉切割成不同的类别码放在一块儿。
骨头是骨头，筋是筋的。
而沈春妮，则在那负责吆喝。
清脆悦耳的嗓门，不带一丝杂质。
穿透这喧闹的瓦市，跟近一带的顾客，小摊贩主，都能听到她的叫卖。
而且她的吆喝声，极有特色，台词儿都不带一句重复的。
很快，他们的摊位前面，便围了一圈的人。
獐子是野味，只有卧牛山深处才有出没。
这些老百姓们，几乎是没什么机会能吃到的。
除非是酒楼。
路边摊的小排档还不定有，得去那种上档次的酒楼才能吃上。
不过那端到桌上的一碗獐子肉的价格，也高得让人牙疼。
没那经济财力的，想都不要想。
于是这会子，赶上瓦市出售这新鲜的生獐子肉，好多顾客都被吸引过来。
面对众人的问询，沈春妮对答如流。
而闵岩，有了上回跟她一块儿卖卤野鸡的经历。
这一回，他也放开了许多。
面对问询，也能大大方方的应答，不再如上回那般束手束脚。
“这是后腿肉，二十五文钱一斤。这是前腿肉，二十文一斤。”
“脊背肉和胸腹肉，十五文一斤。”
“肋骨筒骨十文钱一斤。”
“心肝肺皆八文钱一斤……”
闵岩把这些定价，背得滚瓜烂熟，对顾客一口气报出来，更是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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